第二十回情绵纠缠却羞怯(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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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门本半开,却被人撞得大开,力道之猛,几乎把扉枢也给震脱得跌了下来。原来是朴医刀心中惶恐不安,焦躁之下,再也无心与苍髯汉子纠缠,一个箭步便冲了进来。 她第一眼瞥见石英,见他安然坐在桌椅之上,吃着馒头,手指尚夹着半根香蕉,不由暗暗叫苦,心道孙廷凤必定是遭受了二人的毒手,方要出言叫唤,颈脖微扭,看见她师兄端端站于身侧, 若痴若醉,迷妄若何,不觉大是欢喜。这大起大落之下,她虽然凶悍*,毕竟还是妇人,几乎就要哭泣起来,一双拳头便往孙廷凤身上敲去,嚷嚷道:“你这坏蛋,怎可让我如此操心牵挂?” 好在她按捺下来,深吸一气,眉宇依旧轻轻跳动,面色却瞬间缓和平定了下来,深吸一气,咳嗽一声,道:“师兄,你如何把他们都放了?那,那个铁罩汉字扛着床铺往白墙屋走去,还唤我 ‘嫂子’,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暗暗思忖:“先前我在外面说的那一番话,也不知师兄听到了没有?若是被他听到,还以为我偌大的年级,依旧若怀春少女一般,如此轻浮不定,那…那可是怎样是好呀?”心念如是, 不觉羞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在地上寻着一条缝罅,就这般钻探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她心中忐忑不安,却又有另外一番想法:“他若是知悉了我的心思,愿意…愿意与我这样…那样…我是应允,还是严辞拒绝?唉!他虽然有时附庸风雅,其实还是个粗鲁汉子,不似那钟情风 流的少年,哪里了解我欲迎还拒的道理?见我稍稍矜持,只怕便心生怯意,再也不敢提及吃事。我,我还是不要拒绝的好。”前思后想,似乎拿不定主意,竟为这八字尚无一撇之事苦苦烦恼 。 她见孙廷凤依旧浑浑呆呆,便伸手轻轻推搡,柔声道:“师兄,你…你怎么了?”只盼着他回过神来,突然用力抱住自己,或是握住自己的双手,神情激动,颤声道:“师妹,我好糊涂,今 日才知晓你的一番柔情心思,我…我们就顺应彼此心思,结为夫妻吧?” 孙庭凤也是一样的心思。他被朴医刀推搡,蓦然醒觉,只盼着小师妹含情脉脉地俏立于前,朱唇轻启,便是满脸的皱纹,那也若是莲叶藕开,迷人心醉,轻轻道:“师兄,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其时自己也有勇气欢欣承应,自然瓜熟蒂落,大事即成。二人默默对立,相顾愕然,皆是各怀心事,一半踌躇,一半期盼。 孙庭凤虽是男子,且绰号“白无常”,那心思歹毒、胆色勇气皆是不庸置疑的,但在男女之情、鸳鸯盟约上,却偏偏迈不出第一步,也因此拖将得十余年,结果与朴医刀即非恩爱夫妻,又不 若寻常师兄妹,处境尴尬,惹了许多的微词碎语。便在当日在西域银月教,也多有同教之人甚是不满,暗地里冷嘲热讽,咶噪揶揄,是以本教与红日正教争执,战败之后,余者教众俱忿忿西 归,二人则有心留下,脱离悠悠众口,自在逍遥,所以便辗转来到了大都之地,又在郊外枫叶之山停歇,一住多年。孙庭凤遇情胆怯,口舌笨拙,自己表白不得,含含糊糊,又让朴医刀如何 开口? 她见这位师兄神情茫然,半晌未曾有所动作,莫说公然示爱,就是一点暗示也不能展现,与以前一般好似一根木头,不觉大失所望,心中尽是说不出的感伤酸楚,忖道:“他终究没有听得我 在外面的言语。” 忽而幽幽一叹,暗道:“不对,我说话那般大声清亮,便是半个聋子也能听得真切分明,他耳目甚聪,怎麽会听不得?想必是对我其实并无情愫,故作糊涂罢了。唉!医刀,你痴心自怜,到 头来不过一场虚妄罢了。” 孙庭凤听她叹息,心中陡然一沉,慌张道:“师妹,你…你怎么了?” 朴医刀略略定神,微微一笑,道:“没甚么,只是你为何放了他二人?我却不慎明白罢了,还烦请师兄解释一二,以清小妹心中疑惑。” 她语气平淡,不似先前那般冲动暴躁,一字一句撞在孙庭凤的心中,每每撞得一下,他的脊背便寒了一分,待整句话闻完,已然若处阴凉冰窖,悔之无及:“我若是表白,成与不成,皆在天 意与她的心思,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如今又伤了师妹的一颗心,树木枯萎,何时才能再逢春?”有意挽回,已是不及。 便看朴医刀缓缓走到陈天识跟前,森然道:“你最是顽劣调皮,独独释放不得,我来喂你吃饭吧?”转身从桌上提起一个馒头,也不管孙庭凤的探询目光,一手掰开陈天识的牙关,一手便将 馒头往里面填塞,口中犹然道:“吃下去,吃下去,此刻不吃,一晚上叫你饿着肚子,到时想吃,已然虚虚空空,什么也没有了。若是要挨到明晨的早餐,长夜漫漫,苦寒无边,度时如年, 滋味极不好受,不过那也是你自找的,谁叫你不识好歹,馒头送到嘴边,却不肯张嘴来吃呢?” 这一番话却是双关,听在孙庭凤的耳中,心甚忧戚,默默叹道:“我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思,如此罪孽,她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看她双目凝视前方,竟不朝自己瞥看一眼,蓦然生出几分 畏惧,不知不觉往後退去,在窗边站定。 陈天识与罗琴厮守日久,年岁更长,那男女情爱之事、洛神寂寞之怨,哪里还看不出来?顿时叫苦不迭:“她求情郎不得,对他不好责怪,便拿我这无辜出气。”口中填满了馒头,不能吞咽 ,任她怎样填塞,却是一分一毫也吃不得了,悉数散落衣襟地上,喂饲蚂蚁。 朴医刀呸道:“不吃麽?自讨苦吃。”将手中馒头扔到桌上,径直走出门外,瞬间无影无踪。 孙庭凤愕然良久,百般滋味,难以理顺千万头绪,遂喟然一叹,推门而出。 石英端着一碗水来到陈天识身边,低声道:“不想这等凶恶的男女,也有羞涩赧然之时。”将一口水小心喂他,搅和口中馒头,吞下肚去。石英又道:“我手足虽然解脱,但万万不敢救你的 。你何不祈神祷佛,盼望那救你同伴之人再辛苦一些,跑将回来一趟,顺便将你也救了?” 陈天识咦道:“你说什么?她…她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被人救走的?” 石英道:“这蔓藤绳索被药水历练,何其坚韧,你我犹自拼命挣脱不得,她武功即非远胜于你,自然也崩断不得。” 陈不时怔然,道:“说那绳索寸断,莫非--” 石英道:“边缘整齐,定然是被人用利刃割断的。” 是夜沉睡之时,石英将“床”斜下,多日来,第一次平地而卧,睡得甚是酣畅。陈天识却心结难释,许多心思一并涌上心头:“怪哉!不过半日,又是谁把琴儿给救走了,连她同屋的无辜女 子也一并救走,可谓善莫大焉,功德无量也”、“他能轻易救得琴儿,且不留下丝毫的痕迹,那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知晓她的下落的。若非算命算得准,可见得当初我二人被擒获之时,他就在 一旁偷偷窥探。唉!只是当初为何不救,後面又施展援手”、“是了,黑白无常武功不甚高强,但用毒暗算的本领实在了得,神不知、鬼不觉,必能叫敌手淖入陷井。其时那人若是鲁莽现身 ,只怕武功再好,也会不知不觉地受了‘无常恶医’的毒袭,结果救人不成,反受其害,怡笑大方,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也”。 他念头愈发深远,想起大都之中言谈之语,满腹疑窦丛生,暗道:“昔日琴儿看我急切,莞尔劝我,说道早已派人四处打探那红叶峰的下落,结果数日之后,便有人用飞鸽莫名传来讯息。纸 上字义隐晦,含意不甚清明,但叫我们到这里窥探一二的用意,却是确凿无误的。琴儿在大都有亲戚朋友麽?也不知她派遣是什么人?我问了几次,她总是嘻嘻一笑,不肯老实应答,闹得神 秘兮兮的”“讯息传递之人,与那救走琴儿之人,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人”“那人既然传来讯息,想必亲身探过这枫叶之山的虚实情况,定然也知晓其中居住着专以活人试药的怪异男女、莫名 之‘无常恶医’,既然如此,他便早该示警提醒才是,为何袖手旁观,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跳入火坑,受此偌大痛苦厄难,我,我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一半也是拜其所赐,实在可恶之极。 ” 他左思右想,渐渐感觉罗琴恍惚遥远,对她自身的身份、来历若有怀疑。只是此念头不曾存留,即刻努力轰赶,突然连连摇头,叹道:“陈天识呀陈天识,你真是天下第一的卑微小人,琴儿 与你同甘共苦,吃过多少苦难,你却肆意揣测,好不可恶。唉!那白恶医徒要颜面,竟伤了黑恶医的一片痴心,‘前事之鉴,後事之师’,你好好汲取教训,却万万不可辜负琴儿的一番情意 。” 遂深吸一气,暗自打气,心道:“琴儿既然无恙,我好歹也要寻法子逃出去,任他天涯海角,也要团圆聚首,再不分离。”心气充溢,又是高兴,又是羞涩,继而往黑黑药屋扫视一番,青灰 杳寂,不觉长长叹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