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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俱往北归若裘雁(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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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唏嘘不已,却听得门外若有脚步之声。一人哈哈大笑,道:“今日捉得金庚孙,不怕她老子执拗,还敢对王爷不敬。”另一人道:“大哥,待了结此事,你也莫再流连怡红院,还与我回去 铸炼宝杆才是。他奶奶的,没有了称手的兵刃,打斗起来,终究不甚过瘾。” 陈天识与罗琴闻言,心中一惊,忖道:“这不是宗王爷府的‘葫芦樵夫’卢先生和‘垂钓渔人’余先生麽?他们怎麽会在此地,怪哉,怪哉1料想自己不是他二人的敌手,不觉惶恐,匆忙 间,便往床底下钻去,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口。听得嘎吱一声,门被推开,“竹芦双怪”走了进来。 卢先生道:“老二,你我扮作这花子,实在是委屈了自己,我鼻子本来已经高挺,再装饰一番,便是鹰钩鼻子了。”余先生道:“大哥此言差矣,你就算是鹰钩鼻子,也显得更加睿智聪慧, 却不似我,要掩盖本来的面目,偏偏在脸上贴着老大的一块黑胎记。便是方才将它除去了,此刻脸上尚有几分粘稠,好不难受。”罗琴知他二人内力极其精纯,稍稍说话,便会被其发觉,于 是只用一根手指轻轻挠刮陈天识的衣袖,意思是:“原来那两个武功厉害的花子,竟然就是他们假扮的。”陈天识惊惧不定,心道:“听闻丐帮素来与金国为敌,如何这宗王爷的心腹,却与 净衣派有所勾结?” 便听余先生喝道:“把那个叛徒押进来。”门外有人应诺一声,听见脚步声响,甚是纷乱杂沓,有人大声喊道:“冤枉,冤枉。”卢先生骂道:“你这狗才,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就该好 好承认了才是,我好歹能赏你一个全尸,没有痛苦地死去,为何要还苦苦抵赖?”余先生道:“他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啪啪两下,想必是打了那什么“叛徒”两记耳光,又听得噗通一 声,逼迫得他跪了下来,喝道:“我看你包裹中有一个木片,写道‘衣忠’二字,这才是你的本来姓名吧?”衣忠道:“不错,那是我的姓名,只是这却说不得我就是叛徒吧?”卢先生冷笑 道:“我等转过墙洞之时,你走在最后面,却做了什么手脚?”衣忠道:“我不明白,你说得是什么回事?” 余先生怒道:“不到黄河不死心麽?我先折断你的双手,看你还敢无赖?”嘎吱两声,果然折断了他的双臂。垂钓渔人内力极强,如此举止,不过是翻手之劳。那衣忠恩的一声,颤声道:“ 你,你好狠毒。”却是不肯大声叫唤。 余先生道:“好一条硬汉子,我再断你双足,看你可能支撑?”又将衣忠双足打断。 衣忠疼痛难忍,按耐不得,躺倒在地上。他看见床底下二人,愕然一惊,却没有出声道破,犹自咬紧牙关。 余先生怪笑一声,道:“你还不肯求饶招供么?好,我再将你肋骨悉数打断,看你怕死不怕?”方要动手,被卢先生阻拦,道:“老二,他再是叛徒,但也算得英雄。你看他不起,我却颇为 赏识,这後面的刑罚就免了。”余先生这才罢休。 衣忠受如此苦楚,早已生不如死。卢先生道:“你将宗王府的令牌悄悄地扔在了地上,故意向那两个奴才曝露我等的身份,是也不是?”衣忠疼痛之极,一时口不能言。余先生道:“黄长老 ,你既然来了,何不进来说话?我也知道你是恨透了此人的,便是即刻取他性命,我等也绝无丝毫的阻碍。”陈天识从床幔缝隙往去,一窥之下,不觉惊讶,忖道:“原来是他?”此人正是 黄秋成。 黄秋成走到衣忠跟前,恨恨道:“我叫大夥儿扮成褐衣派弟子,本是天衣无缝,却被你给破坏了。”衣忠冷笑不已,颤声道:“你违背丐帮宗旨,竟为了那本《八脉心法》,而与完颜乌蒙勾 结,绑架金庚孙,要挟并欲伺机除掉镇南大将军金戎龙。如此一来,前可制擎朝廷重臣完颜乌台,消弱他的势力,后可顺利陷害济南侯乌禄,清除异己,却又怕被帮主韩青镝发觉追究,于是 便将净衣派扮作褐衣派,混淆视听,是也不是?哼,你,你如此的猥琐卑鄙,终究少了大将之风,难成大器。”黄秋成大怒,一掌拍下,正中他的胸膛。衣忠唉哟一声,顿时气绝身亡。卢先 生叹道:“的确是条好汉,可惜不识时务,算不得真正的英雄。”与余先生和黄秋成走出门去,吩咐几位弟子将其尸身拉走掩埋。 陈天识见衣忠死得凄惨,心中悲切,却听得一个净衣派的弟子待“竹芦双怪”与黄秋成走远,与旁边数人招呼道:“这大白日的,哪里能够掩埋,且待天色黑了再说。你我还去喝酒。”余者 道:“这主意甚好。”只将衣忠尸身撇下,掩上房门,却自顾自地走了。罗琴爬出床底,道:“不识哥哥,此人并非断气,尚有一息可救。”陈天识大喜,道:“琴儿,你有办法救他麽?” 罗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昔日你被黑旗帮喂下毒药,曾经服过我师父炼制的妙药,可还记得?此物除了能够中和体内的毒性,还能生肌续骨、绵生元气。虽然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 鬼门关,但是若能医治及时,救下一条性命,又有何难?”不敢耽搁,遂倒出三粒丹药给衣忠服下,又骈指点其穴道,不至于气血涣散。此刻陈天识揭开衣忠衣襟,松缓禁锢,却见其贴身穿 着一件银白色、光泽灼灼的背心,不觉讶然。罗琴笑道:“不想他竟然穿得这件软缕甲,难怪黄老贼一掌打下,他竟能不死。” 稍时听得衣忠啊呀一声,叹道:“苦杀我也。”睁开双眼,缓缓醒来。此刻罗琴又将丹药捣碎,敷在他四肢折断之处,寻来几个平扁的树枝固定夹好,擦拭额头的汗水,道:“好了,你若是 能够仔细调养,他日肢体健全地站在那两个老怪与一个混蛋跟前,还不将他们吓死?”万鹏一调药的工夫果真一绝,此药内服外用,确实使衣忠的痛苦减却了不少,便是四肢依旧痛楚无比, 也可忍耐了。 陈天识啧啧称赞,道:“万前辈武功高强,堪与双怪匹敌,他的药学医理,也是造诣极深。”罗琴噗哧一笑,道:“他也自诩为武林奇才呢。” 衣忠渐觉疼痛轻缓,心中也是暗暗惊异,却有气无力,道:“在下不能动弹,在此无法谢过两位恩人的救命大德了,只是如此一来,愧疚之情如咽在喉,颇为不快。”罗琴笑道:“不识哥哥 ,你看他说话如此流利,虽然无力,但中气为继不断,可见得并无什么大碍了。”陈天识心中稍宽,道:“这位衣大哥,你伤重不轻,还是少说些话为妙,免得徒耗精神气力。”罗琴道:“ 无妨,慢慢说些话,配合吐纳工夫,也可有助于药性的进一步发挥,乃是好事。”衣忠点头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我说些话,胸中气闷反倒能够宣泄。”陈天识微微愕然,笑道:“原来 如此,竟然是我孤陋寡闻了。”蓦然一念,想起一事不明,遂眉头微蹙,道:“这完颜乌台本是如今金国天子、海陵王完颜亮的弘股重臣,而济南侯却是被贬谪、处处受到排挤与提防的封疆 大吏,可谓水火不相容之对立两派,为何捉将了金姑娘,却能同时削弱他二人的势力,被宗王爷完颜乌蒙受益?”衣忠叹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金戎龙乃是朝廷权臣,手握大兵军符,既被 完颜亮所倚重,又同时与完颜乌台、乌禄交好,也是朝庭之中广结官僚、人缘极好的一位大将军,却独独对完颜乌蒙忌讳厌恶。” 他娓娓道来:原来在金国的满朝文武之中,完颜乌蒙最是主张废除宋金之间的和约,蛊惑完颜亮挥师南下,将赵氏子孙余下的另外半壁江山也夺来,然后封他当一个江南王,坐拥临安无数的 财富美女,供其享乐淫欲。完颜乌台依然有此打算,但被完颜乌蒙抢先,且得了完颜亮的允诺,心中不悦,遂极力主张遵守合约,以免为天下人落下个“无耻无信”的骂名。如此一来,完颜 乌蒙对完颜乌台表面虽然恭敬,但暗地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思忖若是得了机会,便想要将之除去,只是乌台势力极大,一时之间不敢下手,恐伤虎不成,反被虎所伤。 那乌禄虽被贬谪为济南侯,但手中尚有数万铁甲金兵,军势雄壮,训练精良,皆能以一敌十,杀敌争先,且忠心耿耿,只效忠于济南侯一人,便是私下称呼,依旧叫唤主人为济南王,乃是乌 禄受贬谪之前的爵位。完颜亮忌惮乌禄本是金世宗之重臣,有意除之,但顾虑于此,终究不敢动手,若逼其造反,恐自己皇位难保,于是只好忍耐。此人有慈悲宽厚之心,直言两地烽火再起 ,对金宋百姓皆无好处,亦然不肯发兵南下。乌禄驻地,可谓桥头之堡,如此一来,他若从中阻碍,他地的金兵部队想要绕行伐宋,也是极其不易,是以完颜乌蒙对之也是恨之入骨,便与丐 帮的净衣派长老黄秋成商议,定下如此的诡计,由镇南大将军入手,翦除二块截然不同的石头。衣忠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暗中扮作丐帮弟子,以事破坏。 罗琴奇道:“黄秋成又如何会与宗王爷勾结?”衣忠道:“他本想入宗王府杀掉完颜乌蒙,取其人头到韩青镝面前邀功,孰料被‘竹芦双怪’擒获,威逼利诱之下,于是降了王府。哼,这等 变节之事,算来已有两年了。”陈天识与罗琴面面相觑,暗道:“这么说来,他去乌禄行营行刺,莫非也是宗王爷的授意。亏得梅还心不识真相,还悄悄入营救他脱困。” 只是衣忠再听得罗琴无意中说起自己师承原本也算得青城派的来历,不觉喟然一叹,神情颇为尴尬。陈天识二人出时尚不觉,但见他说话支支吾吾,若甚不自在,大为好奇,便追问情由。衣 忠苦笑道:“你们既然都是名牌正派之人,我要是说出自己的出身了,所谓正邪不两立,只怕要被你们不齿了。罢了,罢了,我非丐帮弟子,亦然不是什么金国的走狗恶徒,本是红日教之大 都分舵的副舵主。”陈天识愕然一怔,瞥看罗琴一眼,见她脸色并无什么异状,遂道:“那又怎样?衣舵主为民请命,受此涂炭,如此无畏无惧的勇气,便是许多正派人士也望尘莫及。”他 不觉想起泰山派的无嗔道人、无飙道人以及孟中、孔池,冷哼道:“就是一些名门正派,有好人,也有恶人,便是那些恶人,沽名钓誉,实在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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