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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俱往北归若裘雁(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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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音叹道:“血灵芝本来就是稀罕之物,往往可遇而不可求,今番要救三弟的性命,它却无影无踪,这…这可如何是好?”周冶平顿足道:“我再去找找看。”方要迈步,听得地上孟三点 颤声道:“二哥,你…你不用去了,这…这蜥蛇之毒厉害无比,便是得了那血灵芝,只怕也救不了我。”他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此刻天色渐渐放亮,东方晨曦破晓,他的面目被看得真 切,却是一片铁青,血色惨淡。南宫音手足无措,忧然道:“三弟,你少要说话,太过耗损气力。” 孟三点凄然一笑,道:“大姐,我此刻…此刻要是不说话,只怕此后就没有机会说话了。我,我…我也错了,本该分出轻重,先去寻那完颜乌蒙这狗贼复仇才对,他…他酒囊饭袋,一介窝囊 ,断然不会是我的对手,更,更不能伤我如此至重,可是我好…好糊涂,偏偏按捺不得心中的怒气,想起当日被‘竹芦双怪’羞辱之耻,一时宣…宣泄不得,反倒先去寻他报复,却是以卵击 石、飞蛾扑火了。” 咳嗽一声,吐出几口黑血,道:“今日死去,劳烦你…你们就将我埋在此地罢,但碑字之上,只写我的小名即可,待宗王爷的手下金兵搜索而来,也不至…至于生疑,把我刨坟毁尸。” 陈天识闻言,不觉一惊,暗道:“人死如灯灭,便是什么恩怨也可一笔勾销了,难不成他完颜乌蒙还要学伍子胥一般,攻入楚都之后,也毁坟鞭尸吗?”听得孟三点的声音渐渐微弱,见他手 足陡然抽搐一下,啊呀一声,吐出一口长气,再也动弹不得。南宫音与周冶平见孟三点死去,悲从中来,不觉放声痛哭。稍时周冶平劝道:“大姐,若是他‘竹芦双怪’带兵追来,那可是大 大的不妙,还是先将三弟入土为安,你我去别处避避风险才是。”南宫音听他说得有理,点头道:“不错,这笔仇恨,他日再向他们索回。” 二人就在土丘之旁挖掘了一个坑穴,将孟三点尸身埋入其中,插木为碑,躬身三拜,便往北方而去。待他们走远,陈天识与罗琴转出,来到孟三点的坟前,见木碑刻道:“幼弟苦郎之墓。” 罗琴见坟冢孤单零落,晨风之中,莫不凄凉,不觉叹道:“果真苦也。”与陈天识喟然一叹,往大都而去。 金都燕京,又称大都,为海陵王完颜亮迁建。昔日辽帝暴戾,朝庭昏庸,女真部落不堪欺压,遂尊大部落头目完颜阿骨打为王,竖旗反辽之后,便以上京为起义据点,开打江山社稷,待建立 了金国大业,阿骨打惦念旧地,依旧在上京设会宁府,以为首都。海陵王弑金熙宗,强权篡位之后,极力巩固皇权,待一切渐渐安定,便颁布“求言诏”,自朝内外公卿大夫,至一般平民, 都可上书建策。有人提出,上京偏远一隅,多有不便,不若迁都燕京,挟北地中心以利四方国治。海陵王大为欢悦,遂采纳此策,下诏建都,由右丞张浩全程监督,又废阴阳五行之说,三年 方完,新都气象大是不同 这一日,陈天识二人来到那大都城外的清河村,走过一处院落,听得里面凄厉号角,不觉惊异,遂进去观看,却见一个*的汉子被缚吊在树上,旁边一人,正用那皮鞭恶狠狠地抽打。围观者甚 众。每一鞭抽下,那人边浑身一阵抽搐,口中犹然惨叫,声音渐渐低沉。陈天识又惊又怒,道:“如此鞭打,便是一头熊也要被打死了。”就要上前阻止。 罗琴道:“不识哥哥,你且等等,说不得此人是且贼强盗,为此间的主人所仇恨,是以下手极重。” 陈天识道:“便果真是那强盗土匪,也不该如此鞭打。怎样惩罚,官府自然有责处的定论。”就要上前,听得人群中有人哈哈笑道:“这里都是看热闹的人,大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态度。小兄弟能挺身而出,评论公道,也算得一条好汉,只是看你模样,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怎能拔拳相助?这打架的事情,还是我来办吧。” 陈天识闻言,大是惊愕,不及说话,便看人群中走出一个汉子,英武雄壮,气宇轩昂,厉声喝道:“住手,他犯了什么过错,你们敢这等使用私刑,岂非罔顾我大金国的王法麽?”见执鞭之 人充耳不闻,不觉满脸通红,低声道:“可恶,却将我说的话当作狗屁了?”一把捉住他的右手腕,道:“我与你说话,你如何不答,只是一味地打人,却将我当成什么了?” 那人被这汉子捉住,大声骂道:“我是此地的温财主,我打我的家奴,关你鸟事?”拼命挣扎,就要挣脱。孰料这个汉子的力气甚大,左摇右摆,始终不能挣脱,不由恼羞成怒,将鞭子放下 ,被左手接过,朝着汉子恶狠狠地抽来。 那汉子也不躲闪,看鞭子过来,另一只手探出,轻易握著鞭身,冷笑道:“你这恶人,这鞭子打得了我吗?”将它扔在地上,一足踏住,同时大吼一声,手臂用力,就听得温财主杀猪喊羊地 叫唤起来,道:“这,这手腕要折,折了,大爷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汉子呸道:“我好言好语与你说话,你不搭理我,偏偏要我动武用强,真正的贱骨头是也。我问你,他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要如此歹毒地折磨于他?”温财主急道:“他偷了我的钱财,我才 罚他。” 树上那人听得,哭泣道:“这位大侠,小人唤作刘大牛,本是此地的佃户,素来安分守己,不敢为非闹恶。他温财主看中了我的妻子,要我让于他,我不肯,他便诬赖我是贼人,将我扯掉衣 服,吊在这里鞭打。还请大侠行行好,为我主持公道。” 那汉子惊道:“此话当真?”刘大牛道:“不敢有假。” 汉子大怒,道:“这等作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他奶奶的,你这恶棍,我岂能轻易饶你。”手上更是用力,只疼得温财主五官拧成了包子,鼻涕眼泪流下,极力哀求。陈天识将刘大牛放下 ,寻来一件衣服,给他披上,饶是如此,那刘大牛依旧冻棏漱漱发抖。汉子问道:“你妻子呢?你都被打成了这样,她为何也不过来搀扶?” 刘大牛颤声道:“她被温老爷关在柴房里,出不来。”汉子一个耳光打在温财主脸上,几乎没有将他打昏过去,喝道:“欺男霸女,占*子,乃是大罪。”三两下除去温财主的皮裘大衣,要刘 大牛穿上。刘大牛不敢,却惹恼了汉子的急躁脾性,大声道:“好,你若是不穿,我这就放他,还让你把你吊在树上鞭打。打得过瘾了以后,他再去奸污你的妻子,如此可好?”刘大牛大骇 ,忙将皮裘穿上。不多时,听得一个女子哭道:“相公,你,你怎样了?”原来是罗琴悄悄跑到柴房,把他妻子释放了出来。夫妻二人甫一见面,百感交集,抱头痛苦,道:“今日若非遇上 几位好人,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也。温财主冻得浑身紫青,哀求道:“这为大侠,都是一场误会,你放过我吧。”汉子怒道:“这是一场误会吗?直到此时,你这狗贼还敢唬弄于我?”又是 一个巴掌抡过去,劈啪响亮,便看得温财主的半边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温财主哭道:“是,是,我该死,我罪大恶极,还盼望大侠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能够改过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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