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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净污双丐骇女真(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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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侯甚是机灵,觑得空档,突然掀起布帘,匆匆逃出帐外,几乎撞在陈天识身上。他惊魂未定,见得陈天识身上的装束,大喜过望,叫道:“你来救我。”陈天识暗道:“我若是不肯救你 ,还来到这里作甚?只要你能良谏成行,免除淮水战役,我自然也会极力保你平安。”说道:“侯爷随我来。”话虽如此,但他也不知该将之带往哪里?营中金兵为朱天与那华宝上人打斗吸 引,皆在远处拢聚观战,不知这里的凶险。袁子通见济南侯逃走,大叫不好,提起兵刃追赶。 那黄袍汉子甚是沮丧,道:“我今晚好事,皆被你破坏殆尽了。好,你不叫我如愿,我也不能让你得逞。”一边护住自己身体,一边极力纠缠袁子通。那袁子通左右冲突,尽被其阻拦,一时 半刻,竟然挪动不得,不由气得哇哇大叫,喝道:“好,你耍流氓,我也无赖,便先将你打死就是了。”铁杵旋转如飞,威力更是骇人。黄袍汉子武功不及他,但也不遑多让,小心应付,若 游斗之状,足够自保。 陈天识领着济南侯往那人多处跑去,走过几步,绕过一顶帐篷,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了一根竹杖,朝他双足点来,有人喝道:“要逃到哪里去?还不给我留下?”这一点又快又准,若是换了旁 人,断然难以躲避。陈天识大吃一惊,情急之下,施展“九天浮云”,堪堪躲了出去。那人咦道:“不想金兵之中,尚有如此高手。”一杖接似一杖地挥来,绵绵不绝,月色之下,使杖之人 的面目渐渐清晰,真是个衣裳褴褛的叫花子。陈天识暗道:“那黄袍之人说自己是丐帮中人,但服饰整齐,哪里有半点乞丐风范?你若要说自己是丐帮的,我才相信。”退后几步,寻着一个 破绽,拔出腰刀,反往那花子手腕戳去。那人躲避,笑道:“有趣,有趣。”接下招式,与陈天识斗在一起。 陈天识在泰山派禁地洞中,习得皆是剑法,从来不曾练过刀法,这金兵惯用的弯刀在手,甚不合手,但茫茫黑夜之中,又哪里去寻长剑?于是将刀当作铁剑使来,因此招式的威力大减,毕竟 不能得心应手。只是如此一来,在对方眼中,这“刀法”颇为古怪,反倒变得捉摸不定。十数招过去,二人不分胜负。济南侯本是胆色颇勇之人,见自己“手下”这般神勇,也不急着逃走, 暗暗忖道:“不想周围竟有如此勇士,不能提拔他为百夫长,实在有些埋没了。”思忖间,听得轰隆一声,银顶帐篷经不得里面袁子通与黄袍汉子的往番冲撞,崩析倒塌,两条人影飞身窜起 ,边跑边打。黄袍汉子看见花子,大声叫道:“梅还心,你如何也来了?”一棍逼开袁子通的铁杵,急奔而来。袁子通紧追不舍。 梅还心避开陈天识刀尖直直地戳来,笑道:“你净衣派来得的地方,我褐衣派自然也能来得。那《八脉心法》乃是武林至宝,但凡江湖中人,又有谁不是梦寐以求的?”原来那黄袍汉子唤作 黄秋成,的的确确是丐帮门人,皆因丐帮内部,尚有净衣派与褐衣派之分,彼此虽然同门,但多有纷争。梅还心说完,见黄秋成不仅不急不恼,反倒面有喜色,又见他脚步有些紊乱,分明惊 惶,再看得他後面袁子通的嚣张气势,不觉恍然大悟,忖道:“他武功不敌後面那使杵的大汉,便欲唤我救助。唉,大夥儿平日里争吵喧嚣、明争暗斗,但毕竟都是丐帮的兄弟,我岂能见危 不救?”于是喝道:“黄兄弟,你且与这位金兵较量一下,我来会会你身後的那位高手。”他此言一出,正合黄秋成的心意,急忙应道:“好,只是你自己小心一些。”若是平时,他这般叮 嘱,依着净衣派与褐衣派的紧张干系看来,未免有假惺惺作态之嫌,但此刻梅还心挺身而出,既救了自己性命,又保全了颜面,他心中感激之情倒也由衷,方才一句,字字真诚。 袁子通见状,哼道:“走了一个花子,又来一个乞丐,大爷我也是穷人,没有余钱给你们。”一杵用力砸下,却看梅还心竹杖挑拨,斜斜刺向自己肋下,角度极其刁钻,几乎避无可避,不由 大吃一惊,暗道:“这个花子的武功,犹然胜那黄袍人三分,我大意不得。”慌忙收势后撤,身形方才站定,见其又是接连三杖,疾如闪电,遂将一根铁杵旋转挥舞,水泼不进,瞬间转攻为 守,小心应付。 黄秋成窜到陈天识跟前,铁棍笃地,道:“小小金兵,自来送死,正好宣泄我胸中怒气。”猛然一棍劈下,丝毫也不留情。他在袁子通手下吃亏,心中正是郁闷无比,且不识眼前“金兵”的 底细,一位不过是寻常士卒而已,再是有那女真族的骁勇彪孟,终究能耐有限。陈天识先前在大帐之外听得他与济南侯的对话,恨他罔顾国家大义,依旧厌恶不屑,冷笑道:“你要我性命麽 ?便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领。”施展“九天浮云”,绕到他的右侧,随后一招使出,戳向其“肩井”穴,正是泰山派的剑法。 黄秋成愕然,道:“你有些本事呀?”回棍架臂,护住自己肩部,只是这剑法本该配合直直长剑,偏偏陈天识这弯刀曲折成钩,刃柄不齐,陡然挥出之下,只看得一道银闪闪的弧线划出,且 手腕又低了一些,竟然往他背部的“凤尾”穴戳去。 黄秋成啊哟一声,蹲地伏身,一个翻滚躲了出去,勉强避过,却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暗称奇:“一个小小的金兵,怎会有如此‘刀法’?” 陈天识误打误撞,多有投机取巧之功,就如同那程咬金的三板斧,依凭剑招出刀,不循常理,一切俱超越对手意料,反生奇效。他占得上风,精神倍增,又是一刀斫出,还是泰山剑法。 那济南侯只瞧得心花怒放,喜道:“如此人才,莫说百夫长,便是那千夫长也当得了。” 那边朱天与华宝上人苦斗,已然将近得一百二十余招,虽然依旧不曾分出个胜负,却也气喘嘘嘘,气血隐约翻涌,内力难以未继,大刀与那禅杖磕碰,臂上更是麻痹不堪,坚持不得,便一步 一步地往後退去。华宝上人见他露出败象,心中暗喜,遂紧逼不舍。周围金兵挥枪呐喊,撞刀振威,声动如雷。 朱天心烦意乱,情急之下,见得袁子通正与另外三人捉对厮杀,心念一动,以为有了脱身的主意,急切道:“喂,喂,你们这些鞑子,只围困着我作甚,那边还有四个厉害的刺客,须臾之间 ,便要取去侯爷的性命了。” 华宝上人闻言,一杖压住他的刀势,回头探去,果真见得四个人在济南侯身畔厮斗,又惊又骇,喝道:“你们这些奴才,还在这里发什么呆?怎敢肆意松懈,却怠慢了护卫侯爷的职责?” 众金兵若醍湖灌顶,顿时被唬吓得一身冷汗,相互催促,转身蜂拥而去,留下华宝上人与朱天自行纠缠。陈天识四人混乱瞬间,竟被刀枪团团围定,不由暗暗叫苦,不觉歇下手来,小心伺窥 ,心中各是一番心思,迥异不同。陈天识忖道:“我扮作了金兵的装束,终究还是滥竽充数,只怕稍时就要露陷。其时就是说明来意,又有谁肯相信?少不得还是将我当作刺客缉捕。”袁子 通急躁不已,低声骂道:“不想这金国大员还是招蜂惹蝶之辈,不过寻常的刺杀任务,却变得如此复杂。”听得那边朱天大吼大叫,想必是被华宝上人逼迫急了,不禁有些怨恨,唾道:“老 朱这厮,你打不过逃跑就是了,何必将这许多豺狼无二的兵卒吆喝、驱赶此处?反陷我于无限困境。”黄秋成咬牙切齿,喃喃道:“《八脉心法》未曾到手,我怎能就此受擒?可恶,听闻那 官儿当得愈发大,便愈是贪心怕死,我以为不过恫吓得几句。便可迫他交出密笈,不想这侯爷偏偏这般执拗。”再看袁子通一眼,暗道:“他是谁?武功不弱,莫非与我此来目的一般,皆是 冲着那密笈而来?以前帮主说过,群狼围一肉,不能争肉,反倒相噬互残。”喟然一叹,叫道:“梅兄弟,我是净衣派的弟子,平日衣着虽然不算得光鲜,但也整齐无漏,因此被你看不起, 以为不合丐帮中人的模样,附庸风雅,虚假虚荣。”梅还心愕然。黄秋成又道:“反观你,一年四季皆是邋遢打扮,蓬头垢面、坦胸露腹、显肘示膝的,说句实话,我也是瞧你不起的,以为 修整边幅,叫大夥儿都看得赏心悦目,舒服一些,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明明一帮同门,都是兄弟,却素来不合不贴,还是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不已,也教帮主头疼为难,但无论怎样,今日只 怕是要死在一起了。”梅还心见金兵列阵相迎,若铁桶森严,刀光寒寒,枪刃锐尖,也是惊惶不已,却不甘示弱,露出怯态畏惧,犹然笑道:“你我若是能够联袂,只怕他们虽然人多势众, 也未必能够拦得下我们。”黄秋成摇头叹道:“二人力量尚且不够。”说话间,往袁子通瞥去,低声道:“这位兄台,你是要留在此地束手就擒,还是要与我们一并冲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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