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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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天南一看到叶修的眉眼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一番恳求之下总算让家中母老虎同意将叶修留在叶家，但条件是只能以家奴的身份留在叶家。 十多年来，叶修和叶正二人虽名为兄弟，但实为主仆，待遇更是有天差地别，叶修处处受到排挤，叶正则是众星捧月，最后也导致二人的性格走向了两个极端。 叶天南对叶修越喜欢，叶正母子对他就更加处处刁难，叶天南纵使心中怜惜自己这大儿子，也只能暗中照拂，反倒让叶修的处境更加艰难。 “你出去吧，后面的事你都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叶天南知道这是自己造的孽，也没脸再教训叶正，只能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叶正一脸怨毒的看了一眼叶修后起身冲出房间，只留下叶修和叶天南二人在屋内。 “是不是觉得父亲这辈子挺可怜的，自己生的儿子都不敢认？”叶天南强撑起身子后凄然说道。 “儿子知道父亲的难处。”叶修低头回道。 “知道父亲的难处就好。”叶天南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已经暗中标好了价码，当叶天南选择与大佬女儿结婚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被彻底锁死，就算他明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比小儿子优秀的多，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的大儿子被欺凌被侮辱。 “叶正所乘坐的船只收回来了嘛？”叶天南沉默片刻之后对叶修问道。 “李大人已经移交给我了，船上的财物并未受到扰动。”叶修如实回答道。 “好，这吴知县做事还算地道，不过咱们也不能不识礼数，你从船上取三千两银子，两千两交给吴大人，剩下的一千两你自己拿着。”叶天南听完交代道。 “父亲，我要这银子也无用，还是算了吧。”叶修连忙推辞道。 “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叶天南顿了顿后继续交代道：“你拿上这一千两银子后就不用跟我们一起返乡了，一千两银子不多但也够你成家立业了，以后娶妻生子好好生活。” “父亲，你这是要赶我走嘛？”叶修一听诧异问道。 自从来到这个家后，叶修就谨小慎微努力讨好每个人，可没想到隐忍了十多年，最后落了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为父也是为你着想，与其让你留在叶家受尽委屈，倒不如让你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叶天南有些心虚的安慰道。 “为我着想？是为你自己着想吧，说到底你最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忍无可忍的叶修不禁讥讽道。 叶天南听完只能默然以对，因为叶修说的没错，叶天南只爱他自己，如今两个儿子已经水火不容，为了保证叶家的安宁，叶天南只能放弃自己这个大儿子了。 叶修说完立即起身向屋外走去，行至门边时突然回头对叶天南问道：“父亲，儿子斗胆问一句，你这些年来有没有想过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叶天南被叶修的话给问懵了，没想到叶修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母亲。 “是啊，那个被你抛弃的可怜女子。”叶修补充道。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还有什么意义吗？人的一生之中有很多选择，可能有些选择是对的，可能有些选择是错的，但不管是对是错，你要记着一条，千万别后悔。”叶天南并未直面回答叶修的问题，而是委婉的告诉他自己对当年抛弃叶修他母亲并不觉得后悔。 “我懂了。”叶修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只留下叶天南一人在屋子里头发呆。 叶天南这一晚彻夜难眠，脑海中不时浮现昔日的海誓山盟和叶府门前寻亲的画面，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青楼女子凄然一笑，转身离开的背影，叶天南已经快忘记那女子的面容了，可就是忘不了那女子离开的背影。 翌日上午，吴知县本想再招待一下叶天南，毕竟昨夜收了人两千两白银，若是不表示表示，总感觉有些受之有愧，可没想到却收到消息，说是叶天南昨夜回去的时候突染风寒，需要在太和县休养几日。 吴知立即派人给叶天南送些医药过去，算是聊表心意，如此一耽搁，叶天南一行人在客栈内窝了三天，三天后叶家老小十余口人才重新登船，踏上回家的道路。 “总算是走了。”李焕站在码头上目送着叶天南一家人远去后不禁感慨道。 “不知道那一大堆金银是否在船上，可惜了。”燕小六一脸依依不舍的说道。 “又不是你的银子，你可惜个屁。”李焕见燕小六那惋惜的样子就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船银子是燕小六的呢。 “我是说万一这银子半路被人劫了，那不是可惜了嘛？”燕小六赶紧解释道。 “我告诉你话可别乱说，到时候这银子真被劫了，我可拿你去顶罪。”李焕对着燕小六玩笑道。 “哥，开玩笑的，这青天白日的谁敢劫官船，这不找死嘛，再说人船上有十几条精壮汉子，杀敌估计够呛可守船还是错错有余的。”燕小六连忙解释道。 “回吧，晚上安排一下，我请大家伙吃个晚饭。”李焕回去的路上对燕小六安排道。 毕竟上次码头血战，不少人都挂彩受伤了，李焕请大家伙吃顿好的，也算犒劳犒劳大家。 “哥，这多不好意思啊。” “你还跟我讲客气，那就算了。” “别别别，我这就去找馆子，晚上咱们不醉不休。” 一夜宿醉，李焕早起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沉，用井水冲了个凉才清醒一点。 洗漱完毕后，李焕换上衣服准备到外面吃早餐，可人还未出门就被匆匆忙忙赶来的燕小六给堵屋里头了。 “哥，出事了，出大事了。”燕小六气喘吁吁的说道。 “出大事？天塌下来了还是闯贼打过来了。”李焕见燕小六如此紧张不禁笑他有些大惊小怪。 “都不是，是叶天南一家出事了，昨夜叶天南的船在颍河上被人劫了。”燕小六疾呼道。 “啊？你这嘴巴咋长的，这都能被你说中？”李焕听完呆在原地，没成想燕小六竟然一语成谶，昨个送别的时候燕小六就说小心被劫，没想到今天还真就出事了。 “早知道我嘴巴这么厉害我还当个屁的捕快，直接去赌坊混了。”燕小六一脸悲催的回答道。 “瞧你这点出息，走吧，这案子破不了，咱们两个都跑不脱。”李焕也知此事的严重性。 一个朝廷四品大员在回乡的路上被人截杀，虽然叶天南这个四品大员是退休了的，可再退休那也是朝廷的人，如今被人截杀在回乡的路上，够太和县的大小官员喝一壶的了。 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李焕这个巡检，缉私捕盗本就是巡检的职责，如今叶天南在太和县境内被杀，那李焕这个巡检是怎么当得？ 此时此刻，李焕早饭也顾不上吃，将此事汇报给吴知县后立即骑马赶往事发地点。 事发地点在距离太和县五十多里的渡口，由于天气炎热，叶天南所乘坐的船只行驶速度并不快，走了一日也才四五十里，傍晚时分刚好停在颍河上的李庄码头，准备在此过夜之后明日再起航，可万万没想到就只这一夜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 当李焕赶到李庄码头时，只觉得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挪位置，其余几人也是一脸苍白，原来李焕为了快速赶到事发现场，一路上纵马驰骋，这一趟跑下来可不把人给颠坏了。 “走，上船去看看。”李焕叫来一条小舢板载自己登船，可当几人登上叶家大船的甲板之后，李焕只听得身后一阵阵呕吐声。 原来甲板之上已经是人间地狱，捕快们平日里也不是说没见过死人，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过血腥，血腥到让早就习惯了生死的捕快们都忍不住，再加上一路的奔波，捕快们纷纷跑到甲板边上对着河面哇哇大吐。 李焕此时才发现，原来不吃早餐这个决定是如此的正确。 放眼望去，李焕发现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满了整个甲板，血液顺着甲板流了一地，更恶心的是血液呈暗红色凝固在甲板上，李焕走过只觉得脚下粘稠无比。 “吐完了没有？”李焕回头对身后的燕小六几人问道。 “吐完了。”燕小六捂着嘴巴说道。 “吐完了那就赶紧过来查看现场。”李焕朗声吩咐道。 一干捕快只能擦了擦嘴巴跟着李焕一起查看现场，整个甲板上有十六具尸体，除去几个船夫，剩余皆是叶天南请来的守卫，没曾想会死在这颍河之上。 查看完甲板之后，李焕进到船舱，船舱内空气不流通，血腥味愈发的浓烈，让李焕有些恶心反胃，不过为了查案，李焕也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查看。 “哥，你过来看看，这应该是叶家父子。”燕小六找到一角落里躺着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不过从衣服上看确实能判断这就是叶天南和叶正。 “这倒有些奇怪了。”李焕看着眼前这两具尸体不禁有些疑惑道。 原来别的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干净利落一刀毙命，很少有拖泥带水的，可眼前这两具尸体那就不一样了，身上伤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而且死状尤其恐怖。 李焕先检查了叶正的尸体，发现此人肋骨断了四根，十个手指皆被夹断，全身上下体无完肤，血痕累累，最后的致命伤在脖间，被人一刀拉断气管，这种死法最为残忍，死者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就是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至于叶天南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上下遍布伤痕，最后被人凌虐而死，凶手仿佛对这父子二人有着深仇大恨，不仅要杀这父子二人，还要这父子二人以最为痛苦的方式死去。 昨日李焕还在码头上送别此人，没想到再见面时却是眼前这幅场景，虽然叶家父子算不上什么好人，可即便他们该死，但不该是这样的死法，这样的折磨太不人道了。 “把所有尸体都检查一遍，看还有没有活口。”李焕对一干捕快吩咐道。 在李焕的吩咐下，一干捕快对整个船舱进行了一次大排查。 “大哥，找遍了整个船舱共找到尸体二十八具，不过没有发现有活口。”燕小六带着一干捕快清查后跟李焕汇报道。 “让仵作过来验尸，弄清楚这二十八具尸体的身份，再核实一下昨日上午登船的人数和身份。”李焕本就对寻找活口不报太大希望，如今看能否在周边找到一些线索了。 “哥，银子，船舱内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那批银子。”燕小六俯到李焕耳旁小声说道。 李焕和燕小六亲眼所见，叶正的船舱里藏着几万两白银，如今叶正与叶天南合坐一船，按道理来说那批金银肯定会在这船上，如今这批金银已然不见，不出意外的话这批金银已经被人劫掠走了。 “不出意外凶手就是冲着这批银子而来，不过这事你先别伸张，咱们找到凶手再说。”李焕闻言眉头紧锁，小声交代道。 一个致仕官员带着数万两金银返乡，这事本来就很敏感，若是被传出去打的可就是朝廷的脸面，到时候即便李焕追到了凶手，那这批金银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是叶知府勤俭持家节约下来的吧？ 要知道多少贪官污吏即便家中遭窃也不敢报警，就是怕事情一宣传出来，反而不好处理。 “好，我记下了。”燕小六点头答应道。 随后仵作赶到现场对尸体逐一进行检验，而李焕则领着燕小六下船寻找线索。 “把今早报案的人带过来。”李焕下船之后立即吩咐道。 不消片刻，一个负责管理渡口过往船只艄公被带到李焕面前。 “老人家不要怕，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就是了。”李焕见这艄公一脸惶恐，不禁出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