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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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默不语的路遥，终于有了动静。 她动了动有些腐朽的手指，慢慢开始舒展自己的身体，随手将额头的碎发撩到耳后。 伸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已经在这坐了一天一夜了。 她似乎，还不愿意从沉浸的世界里走出来。 直到前面走来一个老妇人，她的视线定格在那老妇人身上，心里就像落了什么东西一样，久久没有反应。 那是师母吗？ 这才过了一天的时间，她的头发怎么又白了？ 一天一夜而已，她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 “你还打算在这坐多久？”师母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中又隐忍着某种情绪，她似乎在压制自己的情绪，“我放纵你在这坐了一天一夜，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出了什么？” 她想了什么吗？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呆在这里，静静地守着老师的尸体。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老师希望她守在这里，老师希望看到她。 路遥收回视线，随后看向停尸间的大门，门口坐着的老大爷冲她笑了笑，“丫头，赶紧回去吧，你坐在这里守着，这是抢我饭碗啊！” 她只是…… 想再陪陪老师而已。 “如果他看到你变得这么颓废，一定不会承认你是他的学生！”师母脸上尽是严肃冷漠的表情。 路遥错愕地看向她，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想一直坐在这里，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我想着老师在这里，他可以提醒……” 路遥的话戛然而止，自嘲地笑了笑。 她又忘了，老师再也没办法帮她什么了，此时此刻，他是躺着停尸间里，一具冷冰冰尸体。 停尸间里的灯光惨白，房间里喷洒出来的冷气，逐渐侵蚀她的脚踝，仿佛有人在轻轻抚摸她，在提醒她，无论脑子再怎么清醒，你要时刻保持冷静。 她似乎听到个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出声，“从今往后，你师母就交给你了。” 她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目光灼灼地看着师母，看着她头上，一夜之间多出来的白发，还有脸上淡淡的泪痕和皱纹。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从前都拎得清的关系，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越来越拎不清了。 你可以缅怀死去的人，可以惋惜死去的人，可你不该忽略活着的人。 活人就不痛苦了吗？ 不。 活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人到晚年，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为悲哀的是，孙教授一生无子，脾气也执拗，导致没多少亲戚亲近。 如今死于非命，只留下师母一人孤苦伶仃。 他将路遥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培养，只要是不瞎，都可以看出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呢，路遥几乎已经到了自暴自弃的地步，她可以坐在停尸间门口，几天几夜不吭声，不吃饭，不喝水。 师母知道这个消息，不顾自己的身体，挣扎着跑到这阴寒之地，试图唤醒她。 可路遥呢，她始终都是这个样子，如同一潭死水，静静地看着前方，灵魂仿佛也跟着孙教授去了。 师母看到她这副模样，咬了咬牙，脸色难看地站在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头，强迫她看着她，“瑶瑶，你看着我，抬起头来看着我！” 路遥没反应。 她一时间还没理清思绪，师母也不知道她想通了。 师母恨铁不成钢地放开她，随后指着那紧闭的大门说：“别做出这副样子让我看，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你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学生，都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我呢？” 师母的声音逐渐濒临绝望，她嘶吼着：“我是与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出了这样的意外，我比你更痛苦，可我知道，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我得活下去，就算要倒下，我也得把他的身后事操办好，我才能倒。” 路遥终于有了动作，她慢慢抬头，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师母。 她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话在喉咙里不停打转，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就继续这样下去吗？”师母的手突然放在她的肩膀上，“瑶瑶，醒醒吧，你不只有你老师一个，难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路遥被师母这句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在做什么？ 这几天，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老师的死讯里，忽略了苏将还在手术，更忽略了如今孤苦无依的师母。 如果老师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吧。 呵…… 说什么放过不放过，如果他真能从那冰冷的箱子里爬出来骂她的话，甚至给她几巴掌，她也会笑着接受。 “我和你老师没有孩子，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我和你老师都不希望看到你这么消沉的样子，我劝不了你，如果你还想继续这样的话，那就帮师母一个忙。” 她沙哑着声音问：“师母，你说。” “帮我把我的骨灰和你老师葬在一起，我……” “师母！”路遥及时打断她的话，“不要胡说八道！” 她知道错了，只是还来不及把这话说出来而已。 如果她继续保持现状，师母的身体迟早有一天会被拖垮。 与其不眠不休地缅怀死者，倒不如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找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反手握住师母的手，“师母，对不起。” 这几天以来，这是她唯一一次带着情绪说话，这才让人觉得她不是个冷冰冰的机器。 师母感动地落泪，拍着她的手，连说了三四个好。 “人有悲欢离合，做人要学会往前看。”这句话是师母说的，又像是老师给她的最后一句劝告。 路遥加重手上的力气，长时间的作孽，让她的双脚有些麻木，她转身，拉着师母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路遥啊路遥，从现在开始，好好记住一个事实，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你现在要做的，拼尽全力找出凶手。 好好照顾师母，在这次事件里，不止你一个人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