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说:不是我想要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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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宴舒内心急于找沈涛算账。但是又担心自己走了,沈吟夏没人照顾,更担心沈涛会来直接带走沈吟夏,又一次强迫她。故而,他只能先在医院守着。
只是,他不曾想沈灼居然会亲自来找自己。如此看来,沈涛到像是在等他回来。竟然第一时间就让沈灼来了医院。
沈灼走进来,问过沈吟夏的身体情况?看了看何宴舒,示意他们出去谈谈。
何宴舒与她说了几句,与他一起往外面走去,在门口时,沈吟夏担忧地声音传来:“沈灼。”
沈灼回头看来,笑容安慰:“姐,你别担心。爸已经后悔那日的事情。我只是与他说点其他事。”
沈灼始终未曾唤过它一声姐夫,不是看不上,是单纯地不喜欢他这个人。
沈吟夏不放心,两人在外面谈的时候,她视线一直从门口望着他们。
沈灼倒也还是尊重何宴舒的,事后他得知了父亲的做法,没有忍住说了父亲几句,还言:“爸,家不应该是伤源地,它应是避风港。”
这样简短一句话,竟让沈涛沉默大半日。随后,他又叫来沈灼,让他去医院看看女儿。
在沈吟夏住在医院的两日,他每日都来,不提沈涛,也不提何宴舒。姐弟俩就如同平常那般有说有笑地聊着。
沈吟夏几次想要提起何宴舒,想让他帮忙劝一劝沈涛,都被他拿话打断。她一直都明白,自己这位弟弟自小聪明。从小到大,每次都是她被他揶揄住。
两天来,沈涛经过再三考虑权衡。同意让女儿生下这个孩子,但是何宴舒必须得与沈吟夏离婚,并且不得与孩子相认。他们沈家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这算是沈涛最大的让步。
沈灼把沈涛的意思转述,何宴舒冷冷一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沈灼面容冷峻:“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杀人犯的爹吗?”
何宴舒盛怒,他所有的情绪恍若把他的五脏六腑拧成了一股绳,扭曲,狰狞,恐惧…
全部都在他眼底集结。恨不得把这根绳取下来,套在沈灼的脖子上,再用力一拉扯。
他眼底混沌的情绪,逐渐转为幻想的戏,他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想象中的饕餮盛宴的胜利之感。
可是,他想要反驳,但他的话谁会信?自古以来,人微言轻,终是不被重视。他的眼中惊现一腔无力之感。
沈灼看着他表情的转换,像是在看一场熟悉到陌生。或者说,对于何宴舒这个人,他们从来就不认识。
何宴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来回挪动了几步:“那么我想知道,你们打算选谁当我孩子的爸爸呢?”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虽然他多少也不赞成父亲的做法,但是考虑到他所做的一切事情。
没办法,姜棠不会给他这样一个立地成佛的机会。而且,他看得出来,何宴舒并不在乎沈吟夏。
惨淡家世带给他的窘迫感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一群贪婪唯利是图的所谓上层社会的人,狠狠地把他踩进了尘埃里。
他多想一拳揍在这张矜贵桀骜的脸上,撕毁他们所谓的光鲜亮丽,让大家看看他们有多么的不堪。
他突然看穿,自己的薄弱难以对抗这群狼崽的凶残。他们所有的人都在逼他,每人一拳的挥过来,把他推向了悬崖峭壁,没有属于他的胜利,只有他孤零飘落的尸体。
而他怎么能一人死去,留他们享受着华丽人间?
他想着想着,突然就笑了:“我觉得离婚这件事,你应该先去劝你姐姐。”
“何宴舒,只要你想办法让我姐跟你离婚了。我爸不会亏待你。”
他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朗朗上口的嘲讽:“沈灼,你们这是当了婊子还想要立牌坊?”
沈灼也不藏匿自己的狡猾:“我姐喜欢你。当初在家以死相逼,一心要嫁你。我想除开你亲自提出离婚,否则没人可以劝动她。”
“沈灼,你们当我是什么?当初见我有用便和乐融融的。如今没用了,就一脚踢开?”
沈灼反击地字字珠玑:“你别把自己说的这般无辜。当初你,姜明仁,我爸。你们三个半斤八两。在这场利益算计中,唯一牺牲的人只有我姐。”
何宴舒一时间找不到话语来反驳。诚如他所言,他当初之所以同意与沈吟夏结婚,除开赌气之外,再者便是奢望借此飞黄腾达,摆脱姜明仁的掌控。
“何宴舒,因为你的贪心。已经伤害过两位喜欢过你的女孩,难道你现在还要杀掉自己的孩子吗?”
沈灼害怕沈吟夏听见,声音一直都放的很低很沉。
可是他最后一句话,就如同那血淋淋地绞刑架,自它诞生便是噩梦与摧毁,让他不敢直视,稳稳地切中了他的命脉。
他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着窗外,流露出一种迟暮之年的伤感:“不是我想要变成这样的。”
他的声音如同完整的浪花被突如其来的船只冲破,它们被迫撞击到岩石上,发出了那串嘶哑的呼喊声。
沈灼不知他的来路历程,更不明白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只是关心他姐姐。
何宴舒的声音夹杂了浓浓地鼻音:“不是我想要变成这样的。”
他清冽的眉眼淡漠地俯视何宴舒这突如其来的悲戚:“抱歉。我很难表达自己的同情。”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泛红的双眼发出如同一种浴火重生后的笑容。然而,这场火却未能及时扑灭,在他的世界漫山遍野的窜燃,彻底焚毁了他。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病房走去,像是他的脚底沾上了一只鬼魅。
回到病房后,沈吟夏问他与沈灼谈了些什么?
他笑着给她展了展被子,取下一只苹果给她削着:“他说爸已经同意让你爸孩子生下来。”
沈吟夏两日来首次展眉笑了:“真的?”
“真的。”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何宴舒随意找了个借口:“可能是怕你还气恼爸爸吧,不敢再你面前提起爸爸来。”
半个小时后,沈灼给沈吟夏办完了出院手续,打算带沈吟夏回家去。
她顾及何宴舒:“我暂时还不想回去住。”
“姐,你现在怀孕了,需要人照顾。你自己又不会做饭这些,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里的孩子想想。”
沈吟夏望着何宴舒。
他低头给她收拾着东西:“回家去住吧。家里有爸爸照顾你,我也放心。”
她拉着何宴舒的手臂:“那你呢?”
他露出浅浅一笑:“你总要让我回去收拾收拾。”
听见他说他会回沈家住,沈吟夏这才同意跟沈灼回家住。
何宴舒把两人送上车。沈吟夏坐在副驾驶上,拉着他的手,再三跟他确认:“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他点头。
“你不能骗我。”
何宴舒别过头去,调整了下情绪:“我收拾好了就过来。”
两人的手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麻花,每分开一指节就如同麻花被人蚕食的疼痛。这份痛,沈吟夏没有任何知觉。
何宴舒的痛也不是为与沈吟夏分别,他是为自己无法相认的孩子,为他自己的命途所悲恸。他真的不想要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为何他们都要逼他?
车子如烟般驶离了他的视线,他大步追逐而去,感知到的全是这个尘世对他的决绝。他终于又成为了大海上孤寂漂泊的浪人,前后左右的惊涛骇浪团团把他掀翻。
他冲着车子驶离地方向一声怒吼,告诉自己,不是他想要变坏的,是这个世界把他变坏的。
这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