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穷途末路,他发了疯(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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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仁驱车直奔GK,他停车等在大厦楼下。他就似无头苍蝇,失去了耐心筹谋。深知文远定然是会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全盘脱出,横竖都逃不掉,他又何故要放过姜棠?
刺眼的阳光在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了五彩斑斓的世界,每一道色彩,都引人向往。他是钻进这个权欲世界的肉虫,一口一口,吃大了贪婪。
打扮精致的女人,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扬着眉飞色舞的笑容,谈吐是自信在飞扬。这是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虹,渲染出来的霞光漫天,挑逗开了多少人的眼眸与心弦?
许多年前,姜明仁只是喜欢跟在姜明瀚与谢绍禹身后的乖巧弟弟。他性格胆小,怯弱,优柔寡断,时常在外都是姜明瀚照顾他。
那个时候,他依赖他,崇拜他。加之姜庆祥日常的耳提面命,他对他更是生出了油然的敬重之情。
谢姜两家本就是世交,三人年岁相差不大,自然就玩到了一块,结伴上下学,嬉闹屋前院后。时光在他们的欢笑中无忧无虑的往前走去,拉长了他们投落下的身影,加深了他们步伐的宽大。
他们成长的太过恣意顺遂,没人注意到那日益在姜明仁脸上加重的暗影。因为资质平庸,姜明瀚与谢绍禹就如同两座巍峨的大山压在他身上,一段一段的截掉他成长的快乐。
姜明瀚因为父母离世过早,自幼长在姜庆祥膝下,得了他的大半宠爱,倒他像是姜庆祥亲生的那般。
两人若是在外闯祸回到家中,姜庆祥不问三七二十一,定然是问责姜明仁。
姜明瀚不愿他人代为受过,澄清那是自己所为,他不会遭来姜庆祥的鞭打,只会罚他面壁思过。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便会收回戒令,轻飘飘地说一句下次不可再犯草草了事。
姜明仁在暗处看着,指甲在墙上扣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洞。久而久之,它们连成了一排,像是姜庆祥落下的鞭子印记,深深地刻在他的身上,串联成长沉痛。
他不再跟在姜明瀚的身后,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屋内,听着姜庆祥与姜明瀚的说话声,书本在他手中慢慢扭曲,失了平滑规整。
他发奋、努力,日夜兼程,势要追上姜明瀚,把他头上笼罩的辉煌挪动到自己身上来。奈何,他资质平庸,所有的努力恍若海绵,他一拳一拳的下去,未见到任何成效,反而苦了自己。
于是,他看开了。他开始释放天性,置姜庆祥的教诲于不顾,在无拘无束的地界我行我素。如此一来,姜庆祥对他更加不喜,气恼至极更是又打又骂,说他姜家怎么会出他这样的败家子?
他不反抗,不回嘴,就这么忍受着。姜明瀚在旁边又劝又拉,他直接起身站起来,抬起一脚把姜明瀚踢的老远。结果便是遭来姜庆祥更凶狠地毒打。
这次,他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劝说他不要跟父亲对着干。
他当没有听见,伤好了之后,继续为所欲为。十五岁便因为调戏班上女同学被记过。高考在即时,他更是因为惹下了大乱子而被学校开除。之后,姜庆祥托关系撒钱财好不容易把他送进了一所三流大学,奈何他仍旧不学好。
大学四年的浑浑噩噩,他不学无术,日常除开与一帮地痞无赖鬼混,便是玩女人。这个时候,姜明瀚在A大就读,老师同学眼中的天子骄子,两人可谓是天差地别。
姜明仁在外从不提及姜明瀚,即便是两人在外遇见了,他如同陌生人那般与他插肩而过,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大哥。
然而,姜明瀚对于这位弟弟是在乎与关心的。一直以来,他对姜庆祥偏爱于自己深感愧疚,私下里也曾三番五次地劝说姜庆祥对姜明仁好些。
姜庆祥有着老一辈望子成龙的教育理念。一开始,他对两人持有同样的爱意与期望,随着他们的长大,他渐渐发生姜明仁在读书方面的资质愚笨。
面对同一知识点,姜明瀚是一点即通,甚至可以无师自通。反观姜明仁,总是要在他人再三讲解之下,他才能领悟其中要义。很快,他一腔的学习热情被自己的平庸所冲淡,同时冲淡的还有父亲对他的爱。
姜明瀚见劝说无用,为了避免更大的家庭矛盾,初中开始他选择了住校,学习生活越发自立。不曾想,这没换来他与弟弟的冰释前嫌,反而加深了他对他的怨恨。
自他中学离家,姜庆祥更是日夜担心念叨,三句不离姜明瀚,害怕他下在外没法照顾好自己,饿着了,冷着了。一有时间,就让妻子做好饭菜,亲自驱车送到学校去。
姜明仁站在屋里,看着他急速走向姜明瀚的步伐,恨不得他与姜明瀚下一秒就奔赴黄泉。
那刻,被自己这一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事后几天,面对父亲眼神都有些闪闪躲躲。
恰巧,某日姜庆祥开车外出办事,归来时因为天色太晚。在进城时,由于修路,四条道缩成了两条道。此时,姜庆祥已经开了一整日的车,有些疲倦。在过闸口的时候,因为对面车辆远光灯的照射,致使姜庆祥看不清前方路况,直直地与对面车辆相撞,车辆与人都损伤严重。
姜明仁在课上听闻父亲出了车祸,不顾老师在讲课,扔下笔就往医院跑。到了病床前,他看着昏迷,腿脚打着石膏的父亲,瞬间跪在他的面前,泪如雨下:“爸,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姜明瀚和母亲谈完姜庆祥的病情走进来,母亲伸手要去扶他。他拉着母亲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我爸没事吧?他不会死对不对?
母亲哭着道:“没事。”
他像是不相信母亲的话,就这跪着挪动到姜明瀚的面前,又一遍地跟他确认父亲是不是真的没事?
姜明瀚蹲下身来,与他同悲伤:“爸爸没事。”
姜庆祥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回家之后,姜明瀚怕也暂时搬回家来住,想着能帮忙照顾姜庆祥。这段时间,是姜家少有的和谐时光。
即便看着父亲的精气神日日好了起来,姜明仁的内心还是会时不时涌起一阵阵后怕。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不知道扇了自己几巴掌,责怪自己在心底乱说话,才会导致父亲车祸。
他爱他,虔诚到迷信。
姜庆祥在家里休养的这段时间,姜明仁变得听话了许多,他与姜明瀚的关系也在慢慢回暖。时常都是两兄弟,姜明瀚陪着姜庆祥说话,姜明仁在厨房做着餐食。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的天赋得以展露。
姜明仁是掂勺的一把好手,似乎再不起眼的食材落到他的手中都能变成勾人胃口的美味佳肴。可是,姜庆祥期望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厨子。他们姜家世代从商,名利气太重,需要书香气来点缀。
不过,碍于姜明瀚的劝说,加之他看着儿子有所改变,姜庆祥的严厉与挑剔多少收敛了。只是,他仍旧免不了要偏心姜明瀚。
姜明仁会低落,会悲悯自己。好在姜明瀚疼他这个弟弟,渐渐地,他心底的戾气散开了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虽说没有回到小时候,却也不再是剑拔弩张。
姜家春回大地,情感在欣欣向荣。四季在他们淡淡地来往之中一圈又一圈的轮回。姜明仁却是无法如同小时候那般心无芥蒂地待他。
姜明瀚明白这一点,自小他抢夺了太多原本属于他的疼爱。虽然,并非他自愿。故而,在他离家留学那日,姜明仁送他到机场,没有兄弟之间的难分难舍,仅是淡淡地祝他在外一切都好。
他道了一声谢谢,让他照顾好爸妈。
姜明仁点头,旋即眼中便蒙上了泪光:“哥,别回来了。”
姜明瀚喉咙酸胀哽咽,良久道:“明仁,对不起。”
他笑着摇头:“不重要了。爸妈我会照顾好。你就安心留在国外。等他们百年之时,我会通知你的。”
姜明瀚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挪动脚步往后转身。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浸透了他往后归来的每一步。
姜明瀚到了国外,会时常给家里来电话来信。每次有他的消息来,姜庆祥都格外开心。
姜明仁如同小时候那般站在角落里,默然地看着他的挂念开花,像是一株株罂粟,种在了他心底,又一次一点点腐蚀了他。
姜明仁私下联系姜明瀚让他不要再往家里打电话,或者来信。
他解释:“明仁,我可以不回去。但是,爸妈养我一场,我做不到就这般与他们断绝关系。”
他吼了出来:“那么我呢?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每次他看见你的信,接到你的电话,你知道他有多高兴吗?姜明瀚,我才是他儿子。”
对此,姜明瀚无能为力。他做不了狠心决义的白眼狼。
姜明瀚在外留学四年,未曾回过家一次。姜庆祥每次抱怨,询问他怎么都不回家来?他总能找到理由混过去。就在他博士研究生毕业那年,母亲因为一场大病离世,他终于踏上了归家的航班。
四年未见,在异国他乡,他长高了许多。当他推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口那刻,姜庆祥激动地泪流满面,恍然之间没了丧妻之痛,唯有与儿子重逢地喜悦。
他忽略姜明瀚急于想要去祭奠母亲的心情,双手拥着他肩膀,将他上下左右地打量过,满目老父慈爱:“瘦了,瘦了。”
姜明瀚跪在他面前,匍匐在他脚下,嚎啕大哭:“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扶起姜明瀚:“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妈走之前一直在念叨你。”
他看着灵堂里面母亲的相片,双目充盈着泪水,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与愧疚疯狂袭击了他。他足足在母亲的灵位前跪到了下葬那日。
他与姜明仁之间的矛盾也在这日爆发。下葬之时,姜庆祥置姜明仁不顾,把手捧母亲灵位牌本该属于他尽孝的位置给了姜明瀚,理由他是姜家长子。
姜明仁辩驳:“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姜庆祥一巴掌扇他脸上:“他是你大哥。”
姜明仁带着怒火走在姜明瀚的身后,走完葬礼的所有程序,送走了亲友,当母亲的墓地前仅剩下他们两人时。
姜明仁没有任何理由,抬手便狠狠地给了姜明瀚一拳:“你答应过我不回来的。”
姜明瀚也不甘示弱,起身回了他一拳:“妈生病,你为何要让他们瞒着我?”
他又是一拳,致使他往后退了几步:“姜明瀚,我不喜欢你,我不想你出现在姜家。”
姜明瀚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坚定:“我回来了,并且决定不走了。”
“姜明瀚。”
他抬起手又要揍,被他伸手截止:“姜明仁,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什么?但是,我改变不了爸。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住在家里。我会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你以为爸会同意吗?”
“我会说服他的。”回家之后,姜明瀚给姜庆祥细细说过。虽然他不甚愿意,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只是,自己总是免不了会时常窜到他的住所去,关心这,关心那。
姜明仁对他的恨意更是在他对他的关心之下,枝繁叶茂的生长。这股恨贯穿了他往后仰仗姜明瀚生活的每个瞬间,在姜庆祥对他的每句冷嘲热讽之中叠加。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跃鼓噪,要他死的念头伴他从清晨到日暮,从春夏到秋冬,如此循环往复。
他隐忍下姜庆祥对他日益增进的骄傲,隐忍下姜明瀚在商界上的越发得意,隐忍他让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小贩的姜家跃居商界翘楚之位,隐忍下他每到一处,大家对他的恭维,在这恭维背后,他背的是姜明瀚的情面…
他越发游戏人间,常年在烟花柳巷之地打滚,成为了被情欲所糜烂的浪子。然而,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是被恨意所驱使的奴隶,点燃了姜家分崩离析的引线。
放在旁边的电话响起,他开着免提接通。来自融资公司的经理,他的声音被嘈杂喧闹的人声所覆盖。
他恼怒地吼出来,问他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经理好不容易从人群之中脱身,大步走进旁边的办公室,反锁上房门:“姜总,今日一大早一群人就冲进公司里来,吵着要我们还钱。接着记者又来了,现在公司里面的情况被都记者播到了网上。”
经理话刚落,姜明仁就挂了电话,点开网页,人潮汹涌的公司大门前,几名记者正在从容不惊地播报着他们的义愤填膺。在他们的口中,姜明仁成为了一个十足的骗子。
因为远信内部对他在XX国投资事宜,强烈坚决地反对。故而,他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集投资款。因为这,他私人名下的财产都已经划拉出去三分之二了,剩下的全部都来自于这间融资公司。
他关掉网页,致电温特的秘书,言明自己眼下的情况,问他们能不能退一部分投资款回来?
秘书冷淡:“姜先生,眼下XX国环境紧张。温先生这段时间正在为此奔波忙碌。姜先生却在这个时候表明想要撤资。抱歉,恕我们不能同意。”
姜明仁又一次解释自己眼下的情况。
秘书不为所动:“姜先生,请相信温先生。不出一个月,他一定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如果届时姜先生还是想要撤资,请你与温先生亲自洽谈。”
“我现在就要与他谈。”
“抱歉,温先生现在正在会客。如果姜先生属实着急,我晚点联系你。”
温特悠闲地坐在自家花园里,身边站着谢祁韫,他一手端着红酒,一手夹着雪茄。秘书走过来,告知他姜明仁来电的情况。
他看着谢祁韫:“届时,你希望我怎么做?”
谢祁韫笑容讳莫如深:“XX国,时常暴乱,大街上明目张胆持枪抢劫的更是不在少数。我想,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死那么一两个人不足为奇。”
温特吸了一口雪茄,问他林澈的事情需要自己帮忙吗?
他道过谢,说出自己的想法。
温特笑笑,出于感谢谢祁韫当年对自己的帮助,他与他相交,一直都很慷概仗义。
姜明仁恼怒地把手机仍在副驾驶上,一连窜的事情在他脑中盘旋萦绕,引爆了他的一腔怒。
当他看见姜棠的身影从电梯里面出来,他发动汽车,脚踩油门,不断地滴着喇叭,径直对着大厦门口冲撞过去。
就在这时,老余恰巧开着车从车库出来,见姜明仁开着车对直冲过来。他加快速度,冲上前去,在最后关头把姜明仁的车拦在了大厦门口。
两辆车,就这么呈现T型堵住了大厦的出口。姜棠与其他几人惊魂未定地站在大厅里,一时忘却了要躲开。
姜明仁未解恨,推门下车,从后备箱里面抽出日常在外钓鱼所用的刀,要冲进去与姜棠同归于尽。
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被老余一脚踹飞,狠狠地跌倒了地上。他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刀朝老余冲过去,又被他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地上。
姜明仁年过五十,日常缺乏锻炼,在酒肉女色之间游荡,体力衰弱。如此两下,便有些爬不起来了。
刀从他手中跌落,滚到了一边去。他双手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转身看着恢复冷静淡定的姜棠:“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你。”
姜棠走过去,抬脚把地上的刀踢到了更远的地方:“二叔,如果我当初就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他捂着疼痛的腹部,笑得瘆人:“姜棠,你觉得谢祁韫会是真心对你吗?你觉得他会放过你,放过远信?”
“我不在乎。至少目前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
姜明仁笑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蠢。
姜棠到了他跟前,漠然笑过:“二叔,如果我是你,现在应该在计划怎么逃走?文远被抓,你应该也快了吧?”
姜明仁抬起手就要揍她。老余眼疾手快地把他手臂用力往后一拉,紧接着,姜棠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姜明仁一声惨叫。
“二叔,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你送到警局去?毕竟配合警方办案,是公民应尽的职责。”姜棠掏出手机,佯装要拨打电话的样子。
姜明仁伸手把姜棠的手机夺过来,用力地摔在了地上,屏幕当场碎裂。
“姜明仁。”
“姜棠。”
两道同时响起。
她看见何晏舒往这边来,走到姜明仁身边,一把推开老余,搀扶着受伤的姜明仁:“姜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长辈?”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把姜棠钉在了道德的枷锁上。
再次面对何晏舒对他的维护,她内心已无波澜:“难不成我要喜笑颜开地恭迎我的杀父仇人吗?”
姜明仁说:“大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晏舒打断:“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臆测。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父亲的死与姨父有关?还是说谢太太一贯就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他人吗?”
谢太太一词,是在暗示她仗势欺人。瞬间引来了旁观者的窃窃私语。
姜棠听着大家小声的议论,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笑容,恍若阳光不经意落在了锋利的刀刃了,反光出它本身的戾气:“何晏舒,你到底是在维护姜明仁?还是在维护你自己?”
何晏舒眉宇平静,眼底落下从玻璃幕墙上所反射过来姜棠的身影,恰似他内心的暗涌:“谢太太,即便是警方办案,也是要讲究证据的。”
姜棠抬脚想要上前。下秒,何晏舒就把姜明仁拉到了自己身后,保护状:“姜棠,你还想做什么?”
姜棠退了回来,耸耸肩:“我不过只是想关心关心二叔的伤势。”
“不必。”说完,何晏舒就弯腰背着姜明仁往停在街边的出租车走去。
姜棠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何晏舒自导自演的这场孝子戏份,不禁露出了自嘲地笑容。
原来,自己并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