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有罪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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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师傅，徒儿眼见一路走来，眼见诸多不平之事，仗义而行，帮助了不少仙界之人。但在我们没有走过的地方，一定还有更多苦难的修士朋友吧。”
年纪轻轻却已是三曜巅峰的修为，李雷在仙界也算得上是备受瞩目的天骄了。更幸运的是，这样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子，还有一颗胸怀天下的心肠，这么多年跟随在师傅的身边游历仙界，不知帮衬了多少仙界之人。
李雷的师傅转过身，看着尚且稚嫩的李雷，想不到他未来会是仙界的人族至尊，更想不到他是三界的雷罚天尊。老人只是俯下身子，厚实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
“好徒儿不局限于当下，不畏惧艰险，仍能将远方不可见之苦难放在心上，可见你之理想抱负。在仙界，或者三界之内，不平之事自是不胜枚举，没有人能够一一靖平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视线之内，察觉之中的事情。”
“嗯？师傅，那法尊大人呢？”李雷心性还是犹如孩童，睁大了眼睛，渴求得望着师傅。
老人直起身板，继续前行，“法尊啊，人都是会累的呀。就像我，也老了。带你游历完仙界，我也要寿终正寝了。”
李雷听到寿终正寝，心中感伤，“师傅才不会死呢！师傅一生做了那么多好事，这些福报也足可让您与天齐寿。”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呢？只是早晚罢了。再者说，活得那么久，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李雷道：“与天同寿不好吗？我不要师傅死，我要和师傅继续行侠仗义，产品仙界所有的不公平之事。”
“哈哈哈……”老人抚须大笑，“嗯嗯，师傅相信你，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一定要好好治理仙界，哪怕只是一隅之地，也不算埋没了上天给予你的天资。”
“可是，师傅……”李雷努力忍住委屈，“为何像您这样的好人也会死呢？不该是那些十恶不赦的坏蛋才会去阎罗鬼蜮受罚吗？”
老人停下脚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寿命，师傅活了数十万年，难道还不够吗？人世间的一切我都经历过了，此生无撼了。至于好人和坏人嘛，人世种种，阎罗鬼蜮的府尊们，早已刻在阴阳生死卷中，那些个坏人啊，只是迟一些受罚而已，早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李雷道：“可是我不想看到他们胡作非为之后，仍能在仙界蹦跶，这对我来说难以容忍，让我恶心。”
“嫉恶如仇是好事。但我放心不下的也正是此点，我们游历仙界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我离开了，只怕他们都会找上你来复仇。有时候我想，你应该潜心修习，在实力强大到不惧任何人之时，再思靖平天下之事。但这又与你的秉性不合。唉……”
李雷满不在乎，“那就叫他们来好了，我可不怕他们。”说着，李雷双拳紧握，似乎在展示自己的武力。
老人道：“世间的公理正义，并非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很多时候我没有让你出手，也是因为此点。你要记住，在你每一次决定出手之前，想一下这行为在普世价值观下是否正确，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我明白的师傅。在玉华城的时候，您没有让我立刻击杀那伙匪徒，便是想让我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穷凶极恶的匪徒，自然该杀。但是谁能想到强盗窝中，竟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呢？我们可以杀了匪徒扬长而去，但那孩子必然夭折。”
李雷凝眉，很多事情的确不是他想象的那般黑白分明。“我记得师傅说过，正当的理由，不是罪恶的辩解。我可以理解那伙匪徒想要抚养一个孩子的心情，却也明白打家劫舍是错误的做法。不能因为他们有理由，便可以滥杀无辜。”
老人欣慰得笑着，“嗯嗯，不错不错，你能明白此点就好。匪徒之子，也是人命，匪徒杀人，也确是罪孽。二者不能功过相抵。”
将孩子交给一户普通的人家抚养，李雷才明白一件事，“如果那孩子跟随匪徒长大，未来有很大可能也是亡命之人。”
“嗯，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什么？”
李雷道：“表面上，这些匪徒十恶不赦，该杀！但在仙界没有确切领御者的时候，世道混乱，为求生，为求财，为生存，为别的目的，落草为寇，不免也有些时势的影响。若是天下靖平，便不会有这种悍匪出没。若是有先关律法条例，便可以震慑这种狠辣之人。仅仅凭借先贤语录，是不能完全约束一个人的言行的。”
“哈哈哈……好，很好。”老人十分赞赏李雷的念头，“至尊境界，是修为的顶峰，如果有一日，你成为这仙界的主宰，你会怎么做？”
李烈沉吟了一会，才道：“他日若我为仙界领袖，当震慑天下宵小不妄为，荡平仙界纷争不法事，让罪有所罚，功有所赏，恩情有偿还，恨仇有报应。”
“你有此种抱负，为师很是高兴。只不过，你也必须明白这样做的代价。”
“代价？”李雷不解。
“你看法尊，曾经也是我们人族的领袖与统御者，如今却是销声匿迹，几乎不在三界出现。时尊空尊如昙花一现，不见踪迹。他日你若是成为人族至尊，说不得也要遇到此种困境。”
李雷道：“那，师傅能明白吗？”
老人长叹，“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人，总是会累的。尤其是人族至尊这种寿命长达百万年的存在，无数的事情压在肩膀上，该是怎样的沉重？当初妖界势大，法尊以一己之力左抗魔界，右抵妖界，最终也只能隐居。如今的仙界虽然外界平稳，但是没有一个主心骨，各大门派林立，争斗厮杀，与那魔界何异？人心呐，最经不起时间的摧折。”
李雷虽然不明白师傅的话，但是已然做好了为此承担代价的觉悟。
只是，当李雷真正成为人族至尊，统御仙界之时，才明白这所谓的代价，究竟有多么沉重。
李雪宁看向雷尊，没有对他牺牲仙界之人的痛恶，只有难以言喻的悲悯。
“你的师傅说，正当的理由，不是罪恶的辩解。这么多年，你牺牲如此多的仙界之人，可能认知到自己的罪孽。那些困在无尽雷池中的怨念，皆是由此而来。”
雷尊听到此处，却是仰天大笑，“啊哈哈……不仅如此。即便法尊也想不到，这怨念之深，不仅是我错杀冤枉之人，而是，全部。从我第一次杀人开始至今，全部的怨念。”
“你……”李雪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全部所杀之人，包括你年轻时的行侠仗义出手吗？”
雷尊点点头，“天地生万物，皆是生命，蝼蚁也与至尊等同。每一次灭杀生灵，都是罪孽。无论是不是我们口中所谓的正义。也许，从来没有所谓的正义罪恶，没有所谓的是非曲折，也没有道德信义。这太一界内，只有生和死。”
“唉。”李雪宁能够从鹏尊的记忆中，得到许多有关于雷尊的事迹，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纠缠雷尊的怨念竟然有这么多。那这最后一战……
“雷尊大人，身为人族，我不得不说，护佑仙界你居功至伟。后世将你的功德遗忘，实在不该。但是，你牺牲仙界众多之人来达成目的，同样是，太一神罚下不可饶恕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