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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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染着人去告诉柳玉霖西区的情况,她知道此时不宜离开,更不适合去醉雪庭,常胤郁也不能去。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扯上韩从忠的,这样也只能引起圣怒,可是她越是冷静,想的东西就越多。
皋都里也不容乐观,六大城对于皋都的政权虎视眈眈,倘使初世羽盖不住这些人,对于皋都亦是个浩劫,说严重点便是自顾不暇,再怎么样他都不会对韩从忠动手的。
这也只是卓染的想法。她朝国子监的围墙里朝外望着,几刻间也只是一群黑鸟飞过,留下阵阵萧瑟的鸣啼声,过后被风带的无影无踪了。
“小师妹瞧什么呢?”常胤郁走近了卓染,他循着卓染的目光朝外看,那是皇宫的方向,他笑了笑,说:“小师妹能时时进宫,这么深情地瞧着它做什么?”
卓染轻声说:“我能时时进宫不过是我与严家的交易罢了,这谈不上深情,皇宫这个地方,我不喜欢。”
常胤郁朝后退了一小步,说:“你现在不是和严承轩闹掰了吗,这特权应该没了吧。不喜欢咱们就别进去不就成了?”
“严二少哪有那么容易放弃一颗棋子?”卓染冷冷抬唇一笑,说:“我的价值不止如此,他还要靠我做很多事情呢。况且这利用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既然敢在我身上下套,我就敢将这些东西尽数奉还,他兜不兜的住,与我无关。”
常胤郁捏着古松阴的剑柄,又在剑鞘上摩挲几下,他不太懂卓染的意思,说:“小师妹要对严家下手了?”
卓染说:“下手做什么,时候还不到呢。严二少与六大城的人秘密往来,不只是想将总督赶出皋都,他还想要更多人来支持他们严家。右相年事已高,顶多再撑上个三五年,而达奚侯愿不愿意回来继承父业,这是达奚侯自己的事情,旁人也管不着。如此,严家才能堂堂正正走到最后。”
“左相不知道这些事吧?”常胤郁试探着问,他突然觉得小师妹懂得好多,便说:“严承轩这是背着他老子搞事情啊。”
卓染抬起眼眸,说:“我之前没与严承轩说过我和师父的关系,但是他生性多疑,自然会派人暗中调查,师父应该没有透漏任何消息,否则他会迫不及待地把我交给陛下。”
“师父不开口,这些水就泼不到你身上。”常胤郁想了想,说:“小师妹,你别打草惊蛇啊,况且严承轩现在没有动作,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而已,再说,光凭刚才那些人的话你就这么着急,真要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
卓染瞟了他一眼,说:“未雨绸缪总是好事,我知道自己有些偏激
。”
常胤郁少见卓染如此乖巧,他点了点头,说:“这样才对嘛!”
“可是也没你这么心大。”卓染补了一句,常胤郁顿时黑了脸。
“快到时候了,你去将药喝了。”卓染往外走着,说:“我着人将药送到国子监,此刻应该到了。”
常胤郁颔首,他匆匆跑去门外,卓染便在后面跟着。厉埏川的棚子就搭在了国子监门口,大摇大摆的,甚是招摇。这架势任谁也不敢扰了国子监秋闱,卓染偷偷看了一眼,便挪回了目光。
常胤郁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篮,有金银卷和汤药,常胤郁笑着拿了个卷吃着,递给了卓染一个。厉埏川躺在椅子里,面上盖了本薄书,长腿横在过道上,还挺挡路的,系宇不知去了哪里,棚子里就躲着厉埏川一个。
“这厮这么懒吗?”常胤郁乜了眼,说:“挂着腰牌开小差,总督能耐啊。”
卓染将金银卷吃完了,她拿帕子擦了手,说:“离考试结束还有段时间,我正好有事要跟总督说,祎柯,你先去休息吧。”
常胤郁朝厉埏川看了一眼,果然女大不中留,他喝了药,说:“好。”
卓染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她抬手挑掉了厉埏川面上的书,朝后退了几步。厉埏川被弄醒了,他皱眉看着卓染,又朝四周看了看,说:“哟,卓司业,你怎么来了?”
“总督大人好雅兴,这时候都能睡得着。”卓染抬唇一笑,轻声说:“闭着眼睛,很多事情不就看不着了吗?”
厉埏川懂了她的意思,他继续吊儿郎当,说:“我用手看也一样准的,司业大人要试试吗?”
卓染摇摇头,说:“我可是好人家的小娘子,这青天白日的,怎敢让总督大动干戈呢。”
“那就晚上来。”厉埏川转着指环,他勾着唇角就没放下来过,说:“只是不知道司业这身板扛不扛得住?”
“那就不劳总督操心了。”卓染说。
厉埏川站起了身,说:“口渴了,去讨杯水喝,司业大人不会拒绝吧。”
卓染便顺理成章地将人带进了国子监,她顺手带上了门,厉埏川像是真渴了,灌了两杯水才和卓染说话。
卓染接过水杯替他续上,厉埏川则摊在椅子上,他说:“你要再不出来,我得在棚里睡过去。”
“二爷怎么不和祭酒说一声进来?”卓染笑了笑,说:“方才瞧你困,是真的不想叫醒你。”
厉埏川将人引到怀里,卓染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轻声说:“再喝点吧。”
“好。
”厉埏川抱着卓染,闷声说:“瑕丘,我想你了。”
卓染点点头,笑着说:“看出来了。”
厉埏川微微朝后靠了靠,眯着眼说:“没点儿其他表示?”
“二爷可别得寸进尺。”卓染轻轻亲了他一下,将厉埏川哄高兴了,才说:“我瞧见李成如了,御史台会让他出来做事,说明陛下没有真正和李成如隔心,这是陛下的意思。”
厉埏川抬手擦着她的鬓角,说:“李成如有说什么话吗?”
卓染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厉埏川她和韩从忠的关系,这个网是初世羽很早之前就结的,或许这么些年厉埏川都已经忘了,她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清楚,便瞒着他没说。
“阴阳怪气寒暄几句罢了。”卓染说:“你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厉埏川环住卓染的腰,将她牢牢托在怀里,说:“温容希跟武修亭见面了。”
卓染立刻就明白了厉埏川的意思,她笑了笑,说:“严二少与六大城的人关系越密切,对我们就越有利。他们想将你扔出皋都还得费些功夫,这段时间就看你如何作为了。”
“他们能用饭局解决事情,我为何不能?”厉埏川挑着眉,说:“谁将谁扔出去还不一定呢。”
“你这是要宴请人吗?”卓染歪着头,说:“只是,二爷有那么多钱吗,要包个楼,起码得把你的宅子当了吧?”
厉埏川没有说话,他看着卓染的眼睛,里面的意思一眼就能瞧出来。卓染微微皱眉,捏着他的肩膀说:“二爷真的是坑人啊,明明你要请人吃饭,却想拿我的银子顶上?”
厉埏川抿唇一笑,他凑近了,低声说:“我家里的账本全都给你了,不来找你要,还能找谁啊?”
“私房钱藏了不少吧二爷。”卓染抬高了头,不让厉埏川贴着她,说:“你将总督府当了不就有钱了吗?”
厉埏川叹了口气,说:“你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吗?”
“我可以收留二爷,”卓染轻声说:“只要二爷付了钱,怎样都是行的。”
厉埏川侧过头咬到了卓染的脖子,慢慢朝上找到了地方,在间隙里粘腻地说:“别担心,瑕丘,不付银子我也可以……”
铜铃声响由远及近,声声急促,卓染睁开眼,轻咬着厉埏川的舌尖,抬手慢慢松开了他。厉埏川意犹未尽,他哀哀叹了一声,见卓染起身理好了衣襟,才站起身来。
“还渴吗?”卓染手指勾着厉埏川的腰带,将他的外衫拉好,随后抬眸看着他问。
厉埏川有些不高兴,时间太
短了,真的没有尽兴。他沉沉“嗯”了一声,卓染笑了笑,说:“那我先走了,你待会儿再出来。”
考试结束了,考生一股脑的往外跑,李博士跟柳玉霖还有御史台的各位大人将学生围住叮咛后续的事情,常胤郁站在柳玉霖身后充数,远远就见卓染朝这边走了过来。
“各位考生,离秋闱放榜时日还早,你们可以尽兴地玩儿,但是要注意安全,同时要时刻关注自己的名次。得知是否上榜后,需来国子监里上交自己的腰牌,并且统一行毕业仪式,缺一不可,否则取消入仕资格。”李博士站在前台吼着,柳玉霖仔细盯着考生动作,生怕有人跑了。
卓染慢慢走了过来,常胤郁摊着手,说:“秋闱这么简单吗?这些考生全部好像考得不错的样子,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要放假了肯定开心。”卓染笑了笑,说:“总算是送走一茬祖宗了,那些小学生好哄,以后也能轻松一点。”
常胤郁也点了点头,说:“对了小师妹,我方才偷偷跑出去到醉雪庭里瞄了一眼,你放心吧师父和周叔都没事。”
卓染皱眉看向常胤郁,他赶忙说:“你别担心,我去的时候仔细着呢,绕了好几条巷子,不会有人起疑的。”
“他们无事便好。”卓染松了口气,想了想,说:“我要进宫见严贵妃,秋闱结束了,你便回去歇着吧。”
常胤郁眨着眼睛,说:“见严贵妃做什么,你打算和严家继续联系上吗?”
卓染轻笑,说:“不应该说联系,而是正儿八经的合作,这么久了,怎么说都曾是一条船上的人,严二少忙着做大事,我定是要帮上一帮的。”
初世羽在宫里收到了消息,秋闱圆满结束,他暗里松了口气,将其他事情吩咐下去,总算有点心情去逗孩子了。
叶兰依刚给初云换了身衣物,就见初世羽大步流星跨了进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初云咿咿呀呀地,抓着叶兰依的一缕青丝不松手,瞪瞪看着初世羽,良久才笑了一下。
初世羽抱着初云,颇觉释怀地说:“秋闱可算是完了,国子监终于安生的考了一次试,太不容易了。”
叶兰依垂眸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陛下也能安下心来好好歇几日。”
初世羽没有要放松的意思,他和许铮一直在想该怎样解决韩从忠的事,局势不稳,他必须想到更好的法子,只是还缺些时间。
说起来这所有的事都是初世羽的赌局,所谓的落子无悔,若要悔棋便只能自取其亡,这就是场诛心之战,一旦入局轻易不可走出来。初世
羽担心的不是兵行险招,而是失败后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后果如何。他也是有心的,不能让别人替自己白白牺牲,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他垂眸笑了笑,说:“国事繁忙,哪有能真正歇下来的时候呢。”
叶兰依将初云抱到了自己怀里,说:“臣妾瞧着陛下脸色不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初世羽摇摇头,说:“无事的。哄着孩子先睡觉吧,你陪着朕说会儿话,还不好?”
叶兰依发觉初世羽有些反常,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叫乳娘抱了孩子下去,便引初世羽到了榻前。叶兰依放下了垂帷,又扯了被子给他盖上,说:“陛下有心事?”
“没有。”初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轻轻揉着叶兰依的手,盯着床顶上的金莲雕花,说:“这莲花真好看。”
“嗯?”叶兰依看着初世羽,见他已经阖上了眸,便不再说话。初世羽近来确实奇怪,这几日总是困倦,几乎倒头就睡,起来了精神也不见好。叶兰依留了神,便让元禄去叫太医了。
元禄领着太医进了殿,低声吩咐说:“江太医,陛下歇下了,一会儿劳大人动作轻些,别扰了陛下安寝。”
江太医颔首答是。
叶兰依隔着垂帷,将初世羽的一只手腕送了出去,轻声说:“有劳江太医,陛下近日嗜睡,精神也不大好,是否与寒疾有关?”
江太医把脉片刻,回道:“兰嫔娘娘安心,寒疾没有发作。陛下只是忧思过甚,安寝时用些安眠香即可,不需服药。”
叶兰依知道江太医在太医院的声望,自然信他的话,道了谢便送走了人,又叫夏穹找了安眠香点上,才上了榻陪着初世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