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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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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应贞还不是左相的时候,娶了一位绣娘,叫做康永莲,两情相悦最是完美,幸福美满过了些年。只是当年的刺绣生意并不好做,可严家好歹是皋都里的大户人家,自然要有经济来源,否则无法与其他人家抗衡,因此赔了严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声誉,就是做后辈的失德。

康永莲寝食难安,她一直在不断改变刺绣的手法和样式,也尝尝在外与其他绣娘交流,想要让严家的生意做起来。

严应贞在外笼着商路,希望里外贯通,真正能将严家绣坊撑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两人多年的努力下,严家总算成了众人所钦佩的。康永莲因此成了名气,更是为严家生意锦上添花。

然而好景不长,在康永莲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严应贞迎娶了小妾,整日沉迷酒醉,再对生意不闻不问,绣坊的事情就全部扔给了康永莲一个人。女子在外行商总会有风言风语,很快皋都里就有传言,说康永莲在外面有人傍身。

严应贞自然不会白白顶上这个绿帽子,可是生意得做,钱得挣,他因此忍了许久。

小妾生严承轩那日,康盛安生病发了高热,皋都里的传言让所有人对她嗤之以鼻,侍女从哪里都找不来一个大夫,万般无奈之下,康永莲只能去求严应贞帮忙找大夫救康盛安,只是,被拒绝了。

康永莲在雪地里跪了许久,因此落下隐疾。她无娘家,无依靠,大雪埋没了她对严应贞的任何美好幻想,因为她以为她嫁给了爱情。

年少相识,一眼定情,一路上顺风顺水的自然没有意义,康永莲原本想着她和严应贞虽然走的崎岖坎坷,但贵在彼此信任,在哪里都是彼此的依靠,直到小妾的出现。

康盛安的病治好了,康永莲的心却被永远的冰冻在了那夜的风雪里,再也暖不起来了。小妾血崩而死,严家上下便怪在了她的头上,理由是扰乱了太医的思绪,不帮忙反捣乱。

康永莲被逐出了府,还被收回了手上握着的所有商路。除夕夜里,她一个人走在街上,路上却遇到了一众土匪强盗,女儿被掳走了,她只护住了康盛安。

天无绝人之路。康永莲被人救到了莲花巷,自此安居下来,不提往事,改名换姓,缩在了人群当中。

严承轩和温容希还是早年间听到了一些传闻,又好巧不巧在国子监学生花名册上看到了康盛安这个名字。严应贞在梦里经常喊着盛安,只是是严盛安。俩人留心一查,便抓出了所有的细节,暗中派人试探多次,永娘都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严承轩是个混球,可也不敢动他老子的人,这得

瞒下来,好歹等到永娘自然逝世,再慢慢将康盛安挖过来。

只是事与愿违,这会儿就让他们见上面了。

严应贞没有强行将永娘带回去,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着人将他们娘俩送去了醉雪庭,便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动不动。

厉埏川借机抓住了卓染的手腕,他往前凑了一步,轻声说:“这里被羽林卫包了,我得在莲花巷那边帮忙,晚上休息了就到我那里去,让松子多熬点热汤。”

卓染有些晕,被厉埏川抓着手靠在他身上还好了一些,她抬眸,说:“你在那里也要小心。”

厉埏川见江如蓝的目光扫了过来,立刻松了手,却没有离开卓染,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

严应贞缓过神来,却仍然兴致不高,他说:“方才我们说的赈济灾民和补贴费用,现下要算上这里,要赶紧拟出个数,才好下决断。”

厉埏川拱手,说:“左相,不是臣故意数落,户部尚书魏尹那里不批,工部拿不到手帐就拿不到银子,重新修葺都是难事,更何况是这种情况。”

江如蓝也点了点头,说:“是啊,今年的花销额度远远超出了往年,这账真的很难算的。”

卓染想了想,微微颔首,说:“卑职在国子监里看过有关莲花巷的东西,刚也略微算了一下,不知各位能否让卑职说一说?

严应贞颔首。

卓染抬手擦了脸上的水,厉埏川在一旁捏紧了手指,她说:“卑职和江大人可以前去户部拨出银子分发给灾民,可卑职盘算了一下,这种情况下至少莲花巷的每户要给三两银子,莲花巷居九十八户,皆是贫民,算下来起码要三百两,再加上这里的费用,目前来看一时间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

江如蓝也俯首,说:“左相,前些日子的官银全部充公,户部已经将银子纳进了账本,然而莲花巷修葺也将这些银子用了大半,卑职也瞧了一下,确实是个难事。”

严应贞沉默半晌,见潘文磊也带人走了过来,严应贞回了礼,接着说:“这样吧,卓司业带着人去严家绣坊拿账,就报我的名字,先将钱垫上,不必与户部那些人打交道。”

卓染稍稍愣了一下,厉埏川瞥见了卓染的表情,没有动作。

这一年里风波不断,户部的人原本就心有余悸,这几回愣是不敢参与到任何事情来,此次更是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严应贞身后,说什么都不出面解决。再说了,枪打出头鸟,谁先出来谁死的快,别说等到论功行赏那一天了,怕是明日的太阳都见不着。

严应贞哪里不会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官场如战场,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什么脾性那打个照面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又不是傻子。

初世羽虽然极力挽救,可是皋都如今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不对劲了,皋都从外头进来的货物数量急剧减少,店铺也关了许多,不过大户人家毕竟占多数,短时间内的变化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对这些事情自然不上心。

潘文磊皱着眉,说:“左相容禀,卑职有话要说。”

严应贞抬手,说:“详议使有话请讲。”

潘文磊说:“眼下皋都内部钱库周转不开,要是强迫户部拨银子或是拿严家的私库都不妥,况且秋闱秋收连同几月后年关的预算,都应当提前拟出个数。因为今年停了地方税款,银子少了一笔来源,自然不能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样往后的结算也自然清楚。”

卓染想了想,说:“左相,卑职有一计。”

严应贞说:“卓司业有何想法。”

“皋都银子预算都应该算清出入,”卓染淋了好长时间的雨,虽然水很冷,可是卓染却觉得全身跟火一样在烧,她在雨声里抬高了声音,说:“眼下皋都内部的银子不宜动,即便动了也应该清点入账。我记着宴会上陛下提到了庐州达奚侯,达奚侯虽与右相有些许隔阂,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说起来达奚侯这些年没受过任何皋都的干涉,此次借着这份人情,向庐州借银子。”

厉埏川抬眸看她。

卓染也看着厉埏川,继续说:“虽是有借有还,但是情分在那里摆着,达奚侯也不会回绝的很快,只会拖延,但银子一定会来。”

“若是达奚侯日后真要要回那些银子呢?”江如蓝说:“迟早是要还的。”

卓染舔着唇角,厉埏川见状接着说:“我知道司业的意思。庐州如今也算混得不错,沾了皋都的光在其他地界提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他们不会拒绝皋都的请求,只需右相修书一封。届时再派官员去庐州拜访,达奚侯会明白右相的苦心,也会明白皋都此时的处境。所以要回银子一定会拖得很久。”

卓染拱手,说:“总督英明。”

严应贞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沉思片刻颔首说:“右相身子没好全,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厉埏川正色说:“事关大虞,右相一定会答应的。”

严应贞抬手,说:“这些都是官话。此时我去找右相详谈,先按照之前的办法去做,卓司业,江大人,辛苦了。”

卓染和江如蓝行了礼,说:“左相言重

。”

厉埏川说:“左相回去当心。我与潘大人看着这里就成,左相不必担心。”

趁着江如蓝和左相说话,厉埏川赶忙上前再次截住了卓染,他抄起地上的一把伞盖住了卓染,忍不住地凑近了些,说:“瑕丘,万事小心。”

卓染抬手接过了伞,另一只手趁着当口擦掉了厉埏川鬓角的泥,卓染抬眸看他,说:“你也是,这水凉,隔些时辰你就喝些热汤,免得染上风寒。”

厉埏川颔首,想摸摸看她有没有发热,江如蓝却已经飞速走了过来。他后退了几步,淋在雨里看着卓染,片刻后便转身飞奔而去。

江如蓝看着卓染,说:“司业,我们走吧。”

卓染撑着伞,绕过了那些学生。她虽然是国子监司业,平日里却只与那些孩子们在一起,对于这些快毕业的人她着实不是很了解,这次恐怕是方才的恐吓起了反作用,这会儿盼不得骑在卓染头顶上撒泼。

可这拆房子的活计不是这些学生干得了的。一个个缩成一团,显然是受不了雨天的冷。夏日多暴雨,也是苦头。

卓染抬眸继续走,尽量忽略人群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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