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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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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不知何时起,雨点开始打了下来,迎着风掀开窗户吱呀作响。厉埏川本就没有睡熟,他在夜里睁开了眼睛,将怀里人搂的更紧。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卓染,会愿意陪她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次进诏狱他也在赌,赌卓染会有心,也在赌自己对卓染的情感。他之前有一种感觉,他和卓染是一类人,狼狈为奸的那种,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可是这不影响他理清自己的想法。

厉埏川慢慢将卓染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也渐渐摸出了她这副皮相下的真实面孔,卓染虽然狠绝,借着自己的才智与美貌,穿梭在皋都这些群狼之中,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厉埏川知道卓染很危险,她不是这般好看清的一个人。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要卓染将温柔善良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这模样只属于厉埏川一个人。然而他的心还是一直悬着,卓染所为却被这搅动乾坤的人坏了事,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只是厉埏川不知道她接下来要怎样做。卓染的疯狂如今还没彻底爆发出来,他害怕,所以想要制止。

奈何这个人七窍玲珑,这么多回情动,却没有一次入她的心,或许只是陪着厉埏川逢场作戏,陷进去的只有厉埏川一个。

卓染不曾在他面前说过疼,在他怀里僵成一根木头也绝不会吭声,厉埏川只能抱紧她,让她自己示弱,却等不到结果的,这个人真的很狠。

丝丝凉风躲进了屋子,厉埏川叹息着,起身将窗关严实了,便慢慢坐下,靠在床边。

翌日近卯时,顾钊和系宇就开始招呼着厨房做饭,吴松被常胤郁拉着在雨里跑了半晌,衣裳都湿透了,走上阶时还滴着水。

“常狗!”顾钊说:“欺负松子做什么?你不想在这里待着的话就滚!”

常胤郁将袖子上的水甩在了顾钊脸上,说:“我主子还在这里呢,我才不走!什么态度啊你,当心你声音大,你主子待会儿来收拾你!”

系宇叹了口气,说:“这雨下的太大了,你们先喝点姜汤,当心着凉。”

顾钊往厉埏川屋子里看了看,皱着眉,说:“总督去校场不急,可是司业大人不是卯时要到国子监吗,怎么这会儿还不起?”

“不急不急。”常胤郁擦着脸上的水珠,说:“我早跟柳祭酒打了招呼,今日辰时再去。”

厉埏川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但就是不想睁开眼,他拍了拍卓染的背,轻声说:“起吧,国子监还有事情呢。”

卓染没有动,厉埏川将下巴贴在她额角,却觉得似乎有些烫,他立刻

伸手探了探,卓染被冰的瑟缩,她缓缓睁开眼睛,说:“嗯…我知道。”

“我怎么摸着你有些热呢?”厉埏川起了身要吩咐熬药,卓染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不必麻烦,我是被捂的。”卓染跟着他起床,洗漱完之后用了早饭。

厉埏川撑着伞把人送到了府门口,他看了看早就备好的马车,对常胤郁说:“把司业照看好,到了地方备好热茶。”

常胤郁自个儿打着伞,点了点头。

厉埏川不放心的又摸着卓染额头,说:“不是很热,你自己仔细着。”

卓染抬眸看他,莞尔一笑,说:“知道了。”

还没踏出去一步,就见雨中策马奔来一人,他急匆匆地从马上滚下来,一路爬到了府门口。

厉埏川见过此人,是跟在武修亭身边的小将,他大口喘息着,没等厉埏川开口问便大声说:“总督,莲花巷昨日连夜施工,却遇上大雨,搭起来的棚子砸下来,砸到了侍郎大人!还有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和家人,伤了十多个人,还死了三个!”

“什么!”卓染说:“国子监学生不是已经转移了吗?”

厉埏川轻声吩咐,说:“瑕丘,你先去那里看看,我拿了禁军调令就赶过去。”

卓染颔首,随常胤郁一同上了马车。

常胤郁将古松阴收好了,有些疑问,说:“小师妹,这很奇怪诶,莲花巷修葺即便赶的急,但怎么样都不应该连夜冒雨施工啊,这不明摆着有人故意为之吗?”

卓染抿紧唇线,说:“工部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只怕是有高官之人威逼利诱,否则怎么敢将性命搭进去。而且住在莲花巷的学生祭酒都已经接去了国子监,怎么会伤了学生呢?”

“嗯……”常胤郁顿了顿,说:“小师妹,其实我有件事没和你说。”

卓染皱眉,说:“何事?”

常胤郁说:“昨日我去国子监告诉祭酒你今日去迟些,当时柳祭酒和严承轩正在说事情,似乎就是在谈论让住在莲花巷的学生回去一趟。”

“为什么?”卓染说:“祭酒和严承轩明明都知道莲花巷在修葺中啊。”

常胤郁没有回话,卓染微微攥紧了手指。

莲花巷也算是个很大的巷子,边儿上还挨着西丛街,棚子塌了倒无事,关键是怕昨日修了一半的房子也塌了,雨太大了,伞打不住。

常胤郁扶着卓染下了马车,扣上了帽子,卓染冒雨跑了过去,发现西丛街遭了殃,大水泡着房子上的木板险些打到卓染的腿。

空中闷了几声雷,雨点瞬间炸开,卓染被雨点大的生疼。来来往往救人的踏着水,身上还沾着血,卓染拉着常胤郁才稳住了身子。

“这水怎么回事?”卓染的鞋袜立刻湿了,她往前看了看,街边的官沟不通水,直接漫到了脚踝处。

“祭酒。”卓染在人群中一眼瞅到了柳玉霖,她上前行了礼,说:“祭酒,学生们……”

柳玉霖只披着蓑衣,身上也湿透了,他皱着眉,说:“还有几个在里面呢,总督带人来了吗?”

卓染说:“稍后就到。”

严应贞也在最里边搬着木板,贺熙尧王济同也在水里踩着,武修亭的兵留在了厉埏川那里,帮忙的人太少了,这才一个时辰也没挖出来什么,就只知道死了三个学生。

严应贞干脆扔了蓑衣,这玩意儿泡了水愈发重,压在肩上很是不舒服,贺熙尧立刻拿了一件干的,说:“先生,披上吧。”

严应贞抬手挡住了,说:“不用。颜述和阿轩呢?”

贺熙尧颔首,说:“他们在巷子那头帮忙呢。两头被堵着,这水就积攒在这里,得想法子两面疏通。”

“罗锐!”严应贞怒喝一声,说:“我问你,为何要连夜冒雨施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还有那个柳玉霖,好好的让学生回来做什么!啊?!”

罗锐昨日见天气不对,就叫人早早撤了,谁知道会突然施工,还有那些学生也突然回来了,他还呼呼大睡呢就被揪起来救人,要是认了是他的命令,决计逃不了责罚,要是不认,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这左右都是死,他能如何。

况且刚挨过官银的事情,他是傻了才会这样自毁前程。

罗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严应贞说:“愣着做什么,救人啊!”

卓染碰到了赶来的付思思,厉埏川也带着人匆匆来了,严应贞回头,就见三人齐齐行礼,严应贞抬手,说:“不必多礼。总督既然来了,就调出五百人去沿着西丛街将官沟通了,再留些人帮忙救人,皋都巡防不要乱,万不可影响到其他街上的情况。”

“是!”厉埏川拿了调令,说:“顾钊,系宇,你们俩跟我走。”

“左相,诏狱也来了二百人。”付思思说:“卑职带人去帮严二少。”

严应贞颔首,说:“司业,你与祭酒安抚好国子监学生情绪,这次死了三个学生,你们要彻底查清楚并及时解决,登记入册日后好查。”

卓染说:“是。”

严应贞亲自去搬废墟里的东西,莲花巷

那些断壁残垣也被冲毁了,这里地势本就低,其他地方的水也渐渐流下来了,一时间水位又升了不少,卓染跑到了严承轩那头去帮忙。

这是她头一次见温容希。

温容希的白衣被弄脏了,他也没管,就只是双手扒着废墟,想救出里面的人,可是尽是木头,未见人影。

严承轩转头见到了卓染,他笑了笑,说:“司业也来了。”

卓染走过来,轻声说:“二少,你与祭酒可有死亡学生的名册,左相要我查好,再入宫上报。”

严承轩想了想,说:“昨夜是挖出三个,名册已经交给了…嗯…?”

“在我这里。”温容希从里衣里拿出布帛,上面绣了三个学生的名字,他温声说:“司业大人,就在这里。”

卓染接过,这绣的字与永娘的是一样的,她松了口气,至少证明永娘和盛安现下无事,卓染捏紧了布帛,说:“多谢温公子。”

温容希轻轻摇了摇头,严承轩看着他,说:“颜述,我们继续弄吧。瑕丘,忙的话就赶快去。”

卓染颔首,与付思思打了招呼就赶忙跑走了。她大步踏进了国子监,常胤郁在后面追着,国子监里没有了祭酒,这些学生全部闹翻了天,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冒着雨在池塘里摸鱼,见着卓染就赶忙爬上了岸。

卓染皱着眉,说:“博士们布置的作业可完成了?谁准你们下水玩的?”

“司业大人,那些穷学生都走了,我们在这里太无聊了,玩玩怎么了?”一个学生拧着衣裳上的水,说:“他们都去哪儿了?我听祭酒说要把他们都赶走,不能参加秋闱!”

常胤郁将伞盖在了卓染头上,却被卓染推开了,卓染看着那些学生,说:“国子监向来一视同仁,哪来的这套穷学生的说辞?”

“可我们就是听到了祭酒这样说!”

手里的鱼挣扎了几下,学生紧紧捏住它,不耐烦地看着卓染,说:“司业,那些废物走了,我们也就不怕什么了,秋闱不是很好就过的吗?”

“对啊,”一个学生揪走了树上的枝条,在卓染面前晃荡了几下,说:“我爹可是户科给事中,往后我也可以是给事中的。”

卓染微微捏紧了手指。

“司业大人可是永州才女呢。”拿着鱼的学生将鱼捏死了,随意丢在了地上,嫌弃的闻闻手上的鱼腥,接着说:“到时候可得倚仗大人呢。”

“有什么好倚仗的?她不就刚凭着严家二公子才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吗?我还听说……”

“叮”的一声,卓

染就已经抽出古松阴,剑刃离他脖颈一寸,往下却划破了他的衣襟,作为装饰的银链子掉在了地上。

卓染将古松阴抛给了常胤郁,她冷眼瞧着那些吓得脸色发白的学生,笑了笑,说:“怎么不继续说了?”

哪还有谁敢说话。

雨点依旧无情的敲打着房檐树枝,卓染叹了口气,说:“从前那些小孩子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们这些人,敢在我面前言出不逊,我就让你尝尝成为寒门子弟的滋味。”

“司…司业大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听的卓染恶心。

卓染叹了口气,说:“或许我们彼此还没摸清楚脾性,不过别着急,咱们来日方长。日后谁想要提旧事尽管来,谁想要和我干架也尽管来,且看看谁会先去底下求饶。”

常胤郁收了伞,卓染拿了名册就走,常胤郁乜眼看着学生们,数落着说:“别惹你们司业,你们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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