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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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世羽寒疾未好全,满脸阴郁之气,厉埏川等人查了个通宵,在那废墟里挖出来不少人,午时左右彭戈就带人进了宫。
初世羽掩唇咳嗽了几声,说:“济元寺的门海为何会缺水,皋都前几日不是降雨了吗。”
彭戈上前一步,拱手说:“陛下,济元寺的门海原是有水的,可是那僧人说前日醉雪庭也走水了,济元寺离醉雪庭不远,就搭了把手,这才没来得及填水。”
严应贞说:“醉雪庭走水,此事为何没人上报?”
彭戈叹着气,说:“前日都在忙昨日宴席事宜,自然无人上心,况且醉雪庭在朱雀大街最西侧,有消息也传不过来。”
廖泽抖了抖衣袖,说:“陛下,臣等在济元寺坍塌废墟里挖出了一个人,烧毁了,挂着路三的牌子。”
初世羽抬起头,说:“路三一直跟着李成如,他怎么会在那里。李成如呢?”
“回陛下,”廖泽说,“李公公悲恸过甚,刚发现路三的时候没提起来气,晕了。”
严应贞思索了片刻,说:“路三只是个小宦官,平日里也只是跟着李公公做事,仔细想,昨日宴席上还真没有见到他。”
彭戈了然,路三无缘无故出现在济元寺,扯上了纵火一案,这案子说小了是无意为之,说大了便是有人故意借路三之手牵扯到上巳祭祀,图谋不轨,毕竟路三年纪小,没那么大本事敢去纵火,可这是杀头的罪。
李成如撇开了关系,他守在初世羽身边寸步不离,绝计没有机会唆使路三纵火,这摆明了背后有人。
右相许铮许久没有说过话了,他弓着身子,说:“陛下,此事必须找出幕后之人予以裁决,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初世羽说:“右相有何看法?”
许铮顺了一把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陛下,醉雪庭里还关着一个隐患呢。”
“卓染?”初世羽念着这个名字想了想,就听彭戈继续说,“陛下,小僧人交代自从陛下大赦天下之后,卓染日日出入济元寺。”
初世羽垂眸,静默了片刻,沉声说:“廖泽,压着卓染,去济元寺。”
***
系宇随着厉埏川仔细看了看路三的尸体,体型相似,挂着腰牌自然不会错,但厉埏川就是心里不安宁。
系宇屏着呼吸,看着厉埏川,说:“主子,这人都烧化了,查不到东西了吧。”
厉埏川说:“好戏在后头,至于谁唱角儿,咱也说不清。”
付思思带着人帮忙收拾济元寺,看见了厉埏川赶
忙将头低下去,厉埏川尽收眼底,抬高了嗓子,说:“掌狱大人,过来一下!”
付思思愣了一下,走了过来:“总督。”
“四年前那事情二爷还记着呢,没报上去,你怎么连个谢谢都不说?”厉埏川说。
付思思笑了笑:“多谢总督大人。”
厉埏川凑近了,瞪着她说:“这几年压抑的久了,她待在醉雪庭里都能把手伸出来,少不了你帮忙吧。济元寺这事儿,总归是会要她命的!”
付思思抬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陛下驾到!”
厉埏川闻言后退了几步,和付思思一同迎了初世羽。
初世羽走过厉埏川身旁,示意他一同进殿。
天无若不为人知的看了一眼付思思,跟着人走了进去。
寺庙被烧毁严重,殿宇是临时搭的,简置了一桌一椅,其余人都席地而坐。
“把她带进来。”初世羽说。
跟着廖泽进来的人,已然变了样子。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粗布裙,系着白色腰带,远远看着腰身都不盈一握,长发过腰,墨似的铺在背上,一半长发被木簪子挽在脑后,额前碎发遮住了半张脸,隐隐约约,让人瞧不真切。
彭戈抬起胳膊撞了撞厉埏川,说:“光看脸,她是不是长的还挺好看?”
就在那一个瞬间,厉埏川瞧见了卓染嘴角和眼尾的绝美弧度,说不清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觉得那样的卓染,坏到了骨子里。
厉埏川“哼”了一声,说:“妖孽。”
彭戈瞪着他,但是他没瞧见厉埏川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喉结上下滚了几轮。
卓染跪在御前,叩头行礼:“罪臣之女卓染叩见陛下。”
初世羽说:“卓染,朕大赦天下许你出入醉雪庭,你便这样报答朕吗?朕问你,你和路三有何关系?济元寺纵火一案,是否是你所为?”
“臣女…”卓染还没说完一句话,就掩住唇咳嗽了半天。
初世羽抬起头,看着她:“说。”
卓染染了风寒,低声说:“陛下明鉴,臣女入醉雪庭四载有余,日日忏悔己过,惟伤当日对陛下出言不逊,未尽臣女之责,因此,大赦之后臣女便每日来这济元寺祈求国泰民安。陛下所说的路三,臣女并不认识,前日醉雪庭杂役不慎打翻烛火,烧了醉雪庭,臣女连夜来此求助,染了风寒,所以昨日并未出现在济元寺。纵火一案,非臣女所为。”
“杂役打翻了烛火?哪个杂役?”初世羽问。
卓染说:
“陛下宽宏,准许付掌狱找来杂役来填饱醉雪庭里人的肚子,臣说的,就是做饭的杂役。”
初世羽将信将疑,说:“你所言,谁能作证?”
付思思上前,跪在卓染身旁,说:“陛下,臣能作证。醉雪庭失火时,臣也在,卓染求助济元寺,是臣的意思。”
天无若捏着袍子站在初世羽身后,没敢说什么。
初世羽乜了眼:“哦?”
彭戈说:“陛下,醉雪庭失火那日,其实臣也在的。不过臣只是路过,顺道搭了把手。”
初世羽也咳嗽着,他攥紧了龙袍,天无若立刻递了口茶,他缓了半晌才顺了顺气,说:“朕知道了。”
初世羽让人都退了出去,咳的愈发厉害,天无若斗胆拍着他的背,说:“陛下当心身子。”
初世羽摇摇头,说:“卓染,朕希望你不要骗朕,路三的死绝非偶然,而你也不是这么清白。”
卓染埋着头不说话。
天无若说:“陛下,这事查不清,元明大师说纵火有人蓄意为之,或许只是对济元寺不满,并非与上巳祭祀过不去。况且,路三是李公公的人,李公公受恩多年,若是因这事受到牵连,只怕会惹人不满。”
初世羽说:“朕知道。永、新、涂三州的事情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是已经给北骊、西启和易东提了醒,如果现在皋都动乱,只会动摇外边人的心,这不是件好事情。”
天无若说:“陛下不必忧心,总有法子解决的。”
初世羽看着卓染,说:“你自小体弱,待在醉雪庭里好好了此残生,这便是朕给你最大的恩赐了。”
天无若却摇摇头,说:“陛下,这件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何不将计就计,让卓染彻底出来。”
***
周聿就在外边候着卓染,生怕她出什么事情,一见到卓染出了济元寺,立刻冲了上去:“染儿,怎么样了?”
卓染抬眸笑了笑:“一切都在师父预料之中。”
周聿松了口气,说:“那便好。我方才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走吧,饭菜都做好了。”
卓染走着,轻轻咳嗽两声,说:“周叔,付姐姐帮我说话,也担了陛下的怀疑,往后就不要让她来了,以免连累她。”
周聿点头:“在理。”
背后突然一阵冷风,卓染没有躲避,无比镇定的回了头,就见长鹰的利爪悬在她的头上,强有力的翅膀朝她扇风,不断挑衅。
周聿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卓染却盯着策马疾驰而来的人笑出了
声。
厉埏川吹了一声口哨,若飞乖乖的盘旋在空中,时不时嘶嚎一声。周聿恍惚间看到了尚洛秋的模样,半晌没回过神。
厉埏川也同样盯着人,说:“运气真好。”
卓染有些难为情的歪了下头,她比四年前更加妖孽,眼尾弧度被雕刻的完美无缺,魅惑人似的微笑,说:“总督运气也好,得亏这飞来横祸没砸在你头上。”
厉埏川冷哼一声,说:“你既然敢出来,我就敢把你塞回去!”
卓染抬眉,眼眶微微放大了,她说:“总督说什么?把我塞回去?”
厉埏川“嗯”了一声:“你没听岔,最好安分守己,看好你这条命!”
烈马和长鹰打了个配合,厉埏川很快消失在街里了。
卓染暗暗说:“天杀的厉埏川。”
周聿欣慰卓染对着厉埏川毫无畏惧之感,说:“走吧。”
***
韩从忠在醉雪庭里打了一套拳,窝在墙角睡了一觉,周聿和卓染才回来。
醉雪庭失火,烧在了西苑,东苑这边完好无损,韩从忠这四年里把东苑打理得井井有条。拿付思思带来的种子,韩从忠不仅种了许多花,还种了一院子菜,吃喝不愁。
院子的西角搭了一个葡萄小棚,叶子抽芽,密密麻麻爬满了木架,韩从忠把饭菜搁在小棚里,说:“你们赶紧吃,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周聿将胡萝卜夹给了卓染,说:“初世羽让染儿做事,你觉得如何?”
韩从忠闷着酒,“啧”了几声,说:“好事,也是坏事。”
周聿说:“我知道,可是染儿要是出去了,该怎么做才能取得初世羽信任呢。”
韩从忠说:“你急什么。瑕丘刚走出去,初世羽绝对不敢把她放到重要的地方去,只能磨着她的性子,时间还长,得慢慢来。”
卓染喝了口水,说:“师父,陛下肯放过我,也是为了皇子。这次上巳节和皇子满月撞在一起,若稍有不慎便是影响皇子前途的事情,陛下不敢轻易放松,路三已死,可谓是偿了债,他若再囚禁我或是将我的命抵出去,兰嫔怎样都不会原谅他。”
“是。”韩从忠说,“所以啊,他是为了皇位。”
周聿又抄了一碗白饭,说:“不管怎么样,染儿你都得小心谨慎。我看那厉埏川不是什么好东西,体格健硕,脾气差,跟他师父比不了!你若是以后遇到他,能避则避吧。”
卓染郑重的点点头。
韩从忠望了望上空,层云散尽,能看到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