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校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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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验的五位校验官都是越华堂的教书先生，也包括杜若。
林宵一月前去越华堂时就已经见过杜若，也得知了杜若在越华堂传授琴技的事情。
她一点也不诧异这个结局，前生的杜若没能成功进入后宫，便也去了越华堂，这一世虽说过程有了一些改变，但结局肯定是一样的。
杜若无法潜入皇帝身边争宠，那就失去了乔玉烟安排她来京城的意义，乔玉烟怎么会浪费这么一个优秀的棋子呢？
不如放进越华堂，指不定还能在什么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林宵觉得自己要是坐在乔玉烟的位置上，或许做出来的事情也差不多。
宫里待久了，连算计人的路子都几乎一模一样，乔玉烟了解柳七七，柳七七也了解乔玉烟，然而现在她是林宵，将军府的林大姑娘，乔玉烟大抵是认不出自己的。
校验官的最左边坐着竹沥，最右边坐着杜若，杜若今天还是穿着浅色衣裳，她是玉贵妃安排进越华堂的人，手上又确实有些功夫，因此倒是没有因为风尘出身而被排挤。
除了负责教导书画的陆英有些看不惯自己之外，日子还不错。
杜若稍稍环顾四周一圈，在看见那个身着缠金云锦大袖的少女时瞳孔一缩。
又是这个少女......贵妃说这是将军府的嫡女林大姑娘林宵，在京城的名头是极其不好的，没事少去招惹。
怎么会名声不好呢？当日合宫花宴，惊鸿断弦，她听闻这个林大姑娘竟然用断弦的惊鸿弹奏了一曲不知名的调子，这样的好功夫即便是她这个名胜江南的第一琴手都自愧不如。
杜若看着林宵，林宵感觉到目光便扭头看去，朝着自己这个教导琴技老师笑了笑。
锣鼓声敲了三下，今年的校验算是正式开始了。
先是考验琴技，台子上放了一架琴，上场的是尚书府一个庶女，林宵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是跟在苏红叶身边的。
琴技算不上高超，只能说是普普通通罢了，对手是另一家的贵女，两人的曲目也是耳熟能详的几首，没什么新奇的，自然胜出的是尚书府。
林宵听得有些困倦，眼前忽然飘过一片红色，她抬头一看去，原来是苏红叶。
苏红叶的上场令全场微微惊叹了一阵子，她本人似乎也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在看见林宵时甚至高傲得抬起下巴，眼神尽是不屑。
艺考的抽签只抽一次，一次就决定了自己今年艺考四个项目的对手，因此苏红叶的希冀是落空了，只好期待来年亲自将林宵踩在脚底下。
每两人中的胜出者进入下一轮，然后产生这个项目的一甲二甲和一乙二乙，这样的规则好处是让众人心服口服，坏处则是拖延时间过长，能够进入下一轮的贵女可能心思都散了。
苏红叶坐在琴旁边拨弄起来，校验席上，负责教导书画的陆英笑起来，轻声开口：“竹沥姑姑，你看这弹得怎么样？”
“问我做什么，我可不懂琴技。”竹沥瞥了一眼陆英。
陆英阴阳怪气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是啊，这该问问咱们的杜若姑娘才是。”
杜若只得被迫接话：“尚书府苏姑娘自然是弹得好。”
等到苏红叶弹完，另一个女子上台时脚步都在哆嗦，林宵看在眼里，深知苏红叶的行事作风大约是已经提前好好“问候”过自己的对手了，确保自己能够进入下一轮。
果然，这个女子弹得有气无力，软绵绵没半点音律可言，引得嘲笑声满天飞，女子硬撑着弹完才下去，下去时已经泪眼汪汪了。
在一片刺耳的笑声中，柳欢容缓缓站起身，只瞬间就遮盖了所有不雅的声音。
柳四姑娘抽了“叁”，不知今年是谁这么倒霉抽到和柳四姑娘比拼，肯定是过不了第一轮就要回家的。
柳欢容不像苏红叶轻狂，仪态得当，没有骄傲也没有过分谦卑，只是走到琴旁坐下，林宵看着她手下的琴，是柳欢容惯用的那一把。
若是真的脱离俗世不计较名利，又为什么将自己最心爱的琴历经磕磕碰碰运送到这里？弹琴者将琴看得比生命重，伤琴就是伤心，用自己用惯的琴目的就是得个好名次。
明明是为了争名逐利，却偏要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样子。
林宵一笑了之。
柳欢容弹得是《潇湘水云》，这是柳七七喜欢的曲子，也是柳欢容喜欢的曲子。
林宵面色如常，雁眼微微眯起，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柳七七为着自己姐姐喜欢这曲子，君子不夺人所好，便不再弹奏，至此《潇湘水云》就成了柳欢容的招牌，世人皆知明安府柳四姑娘人长得温婉，喜欢弹奏的曲子也温婉。
柳欢容弹得入神，字字音符切入点上，拨弄琴弦的手指没有一刻停歇，身子轻轻随着节拍晃动。
琴音缭绕，竹沥频频点头赞赏，陆英感叹道：“不愧是柳四姑娘，这一首《潇湘水云》当真是弹得极佳。”
杜若也附和点着头，却没有说什么。
《潇湘水云》的节奏极难把握，散——慢——中——快——散，能够全部掌握的人屈指可数，这位柳四姑娘也算是精益求精了。
只是......
节奏是好，指法也妙，音调很准，可《潇湘水云》最为精髓的九，十，十一这三段并没有在柳四姑娘的琴声中体现。
琴声是好，终究也只能说好。
她自己也尝试过《潇湘水云》，弹过一次便收手不再弹，深知这首曲子不是普通十四五少女能弹奏的，那样繁杂又深刻的意境，除非弹奏者深有体会，否则技巧研究得再透彻也不能弹出全部意味。
弹不出意味，那还不如不弹。
杜若只敢自己想想，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柳四姑娘是明安府的嫡小姐，她得罪不起，也没必要。
柳欢容弹奏完毕，赞美声便一浪高过一浪，围观的公子哥里不乏有人动了凡心，若是有一朝一日能将这样的妙人儿娶回家，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众人在欢呼的同时也在等待，看今年是谁要出丑了，林三姑娘不在，所有人都笃定无人能与柳四姑娘一较高下。
穿着玉白色缠金云锦的少女站起身，霎时赞叹声与议论声静默了一秒。
回到座位上的柳欢容愣了愣，朝少女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林宵眉眼含笑，一步步走到校验台中央，步履缓缓，青丝如画。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