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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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凌洲此时全身发僵,机械的扭头看向他,眼睛一点点变红,“殿下……”说着喉结滚动了一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列明阳眼里满是碎落的光,从怀中掏出一件血衣递过去,“这是老师自缢留下的亲笔血书,交代了这些年的所有事情,”说着近乎哀求的看着他,语气全是试探:“凌洲,陈书涵我们找到了,可是……还是希望你能放他一马。”
苍凌洲颤抖着打开,一字一句读得极其认真且缓慢,空旷的皇陵和身边颤抖不止的人对列明阳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
许久,苍凌洲终于抬头看向列明阳,可列明阳知道,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事物,或许他只是觉得自己该看向他而已。
“圣上一直都知道先皇的计划?”
“是。”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有机会告知我真相,可是,为了我能继续做他最锋利的刀,只字未提。”
这个问题,列明阳没有回答。
“那殿下呢?殿下又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昨天在内狱,你主动问起老师之时。”
细细回想当时的场景,是啊,那样明显的小动作,只怪自己当时整颗心都在将军府,才忽略了最关键的地方。
“唐夫人呢,我要见她。”
“好。”列明阳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苍凌洲转身就要离开,列明阳紧跟了几步,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住,苍凌洲正好站在门中央,外面的光照进来,身后的列明阳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他的背影。
“如若不是陈林自缢,殿下打算瞒多久?”
列明阳一时哑口无言,本来昨日去摄政王府就是为了告知此事,可临了却换了口风,若不是老师的血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瞒到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出来。
“殿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说罢不再理会身后人,径直离开了。
列明阳独留原地,良久,转身对着先皇,先皇后的灵位久久不语,看着方才的香烛燃尽,上前再次燃起,拜了拜,终是叹了口气离开。
苍凌洲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摄政王府,管家郭叔恰好吩咐完采买的相应事宜,堆着笑脸凑上前,“王爷,咱府上换了厨子,晚上给王爷炒几个新菜式尝尝鲜。”
苍凌洲看着他早已爬满皱纹的脸,又看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人,“郭叔,您还记得从前将军府那些个忠仆吗?”
面对这没头没脑一句话,郭叔完全在状况之外,但还得安慰他,“已然过去许多年了,王爷……就放下吧。”
看着眼前人,那是看着他长大的唯一一个人了,这些年,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他都从未想过离开,一直陪着自己,帮衬着自己。“郭叔,给那些个忠仆们的家人多给些银钱吧。”“哎,老奴这就亲自去办。”
就这样独自枯坐一天,夜晚办完事回来的郭叔听下人说苍凌洲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仿佛丢了魂。赶忙接过厨房送来的饭菜端进去。
屋里没点蜡烛,只有在影影绰绰的月光下才勉强能看清屋内坐着的人。
郭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早上与太子殿下去皇陵祭拜回来就提及了那些过去的人,想来从前的事已然有了眉目,说不定,还与皇家有关。
“王爷,桂姨特意做的新菜式,您多少吃点。”
苍凌洲久久没有动静,郭叔叹息一声,将饭菜放在桌上,“王爷,老奴觉着这王府甚是冷清,眼下大局将定,要不,去将花侧妃接回来吧。”
听到那三个字,苍凌洲总算是有了些松动,只是透过窗户望向夜空中的月亮,“露露有孕了。”“这是好事啊!夫人最是疼爱小郡主,这下……”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打住。苍凌洲却像对此漠不关心一般,又痴痴望向窗外。良久,郭叔因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正准备关上门出去,身后却传来他的疑问,“郭叔,若是不做管家了,郭叔可有什么打算?”
闻言郭叔浑身一僵,随即便笑开了,“王爷,当年老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若不是有了妻儿,老将军怜惜老奴,便将这些个家业交与老奴打理,或许,现在王爷就该去梦幽谷谷底祭拜老奴了。”
他的事苍凌洲也是只知道一些,似乎与祖父关系不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身份,不过又很快想通:“怪不得当年大火之中母亲敢将我兄妹二人托付与郭叔,没想到郭叔竟还有这般身世。”
“自老将军逝世,老奴就时常想,若是哪天这府上能有个人接手,那老奴就去梦幽谷看看,去会会老奴那些个弟兄们,哈哈哈!想必又要被他们嘲弄一番,那帮家伙,最大的乐趣就是笑话我为了妻儿卸了铠甲,这次,老奴定是要好好看看他们。”郭叔说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在柔和的月光下尤其闪亮。
苍凌洲怔怔望着门口的老人,纵使世上再无旁人忆起曾经骁勇善战,无往不胜的苍家军,就算他们就在历史长河之中滚滚向前,可那又如何,他们存在过,最终埋在了谷底,这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如今除了自己还有人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与音容笑貌,记得他们的所有喜好厌恶,这就是他们曾鲜活的生命,这些都不曾改变过。
“郭叔,自明日起,大列朝再无摄政王苍凌洲。”
语气里的坚定使得郭叔没再多问,微微反应了一下就俯下身去,“是,苍小公子,老奴这就将家仆安顿好。”“嗯,库房里的钱财应当不少,都散了给他们吧。”“哎,公子尽管放心,老奴定会办妥。”
夜晚,桂姨收拾着细软,还是不解,“老郭,你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王爷费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尘埃落定,现在却全都散了?”
郭叔摸摸床上熟睡的小孙子,无奈摇摇头:“哎,哪里来的尘埃落定,不过是看得人觉得该过去了,终究呐,还是物是人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