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番外3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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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所有,只是她温柔地笑一次,对像是他。
她给他的回答永远是“放了我!放我出宫”。
如果可以放开你,我何必如此为难自己,何必如此折磨着自己?
那个男人即使曾对你温柔热爱,可他给了你什么?他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护住你,没有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没有如我这般,爱你不顾一切。
而你,回报我的,却是最残忍的践踏!
宁贵妃恃宠而骄,终于恼了皇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
她总要看看清楚,没有了他的维护,她在宫中是怎样的境地。
他很快听到内侍报告三皇子不明状况地呕吐,三皇子突然高热不醒,三皇子浑身生不明之疹需要移出宫去,三皇子不明原因的中毒呼吸低微。
他木然听过,不表态度。
他等着她来求他,等着她对他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然而他终于也没有等来她的哭求,来的,却是她吞毒昏迷的消息。
她就是这样绝决,宁可陪着那个孩子去死,也不肯来跟他低一低头么。
他匆匆赶来,她和那个孩子,宁静地躺在那张凤床上。
宫室里跪了一地的内侍宫女,她和孩子,焕然一身新装,静静地躺得一片安详。
她已经做好了撒手而去的准备。而他捂着痛如刀绞的心口,大声喝斥着太医要不惜一切救回她们母子的性命。
他狠着心地想惩罚她一次,她却冷血地已做了离开的准备。
他承认,他输了。她的命,他输不起。
他宁愿她日日冷颜相对,强过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在她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握着她的手,完全没了帝王的气势,低声下气像个没有骨气的丈夫。
“不要再闹了。我们和骏儿,好好过日子吧。”他的哀求近乎卑微。
她歪了歪头,她的儿子正睡在她身边,呼吸平稳,脸色安详。而那个熟睡的小人的手,正无意识
地抓着他一只衣袖,仿佛是某种依赖。
她的泪不期然地就落了下来。
有哪个母亲,如她一般,经历过那样绝望的撕心裂肺,看着自己将逝的孩子无能无力?
她知道这宫里所有对她的忌惮,只是来自于他的在意。这个皇宫冷漠得近乎残忍,没有他的在意,她的儿子毒发致命他们也只是漠然看着无动于衷。
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决定陪着自己的儿子共赴黄泉。然而睁眼醒来,再也鼓不起第二次勇气,掐掉一个鲜活的生命,剥夺他生的自由。
他俯下身来,带着长久精神紧绷终于松懈后的疲惫。
“除了皇位,能给他的,我都能给。”
那两个儿子,再不成器,也是他的儿子。
他愿意为了她给这个孩子所有的宠爱。
她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最后说了一句:“如果我想要那个位子呢?如果我要为我儿子争那个位子呢?”
这是为数不多,她肯跟他说话的时候。
他心里一松,很快地说道:“你想为他争那个位子,就好好跟我过日子吧。”
他没有在意她说的话。那个位子,是那么好争的吗?皇后经营了多少年?皇后的家族经营了多少年?她有什么?宫里没有人脉,背后没有靠山。何况他有两个儿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那个孩子坐那个位子。
何况坐不坐得上那个位子,是他身后的事情,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只要你愿意和我过日子,要我的命又怎么样?
她躺在床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以为她不会理他的时候,听见她说:“五年。五年后我要出宫!”
他随口应了一声:“好。”
只要你的儿子在这宫里, 在我手里,你就会在我身边呆第二个五年,第三个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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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他是整个皇宫最受宠的孩子。骊骏觉得自己不是。
从他被大皇兄亲热地拉着去宫里结了冰的池塘上滑冰,“一不小心”落进了据说未冻结实的冰洞,寒热交替整整一个月,然而父皇未对大皇兄作任何责罚起,他便知道,自己不是。不是皇宫里最受宠的那个孩子。
三岁的他其实是个被宠坏的皇子。他的母妃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全皇宫最好的东西都堆积在他母妃的宫中,而他母妃从来不屑不顾,他的父皇还是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下面的人伺候他小心翼翼,唯恐他有了闪失。宫里的妃嫔见到他表情似乎都很复杂。有诚惶诚恐的,有怨恨不甘的。
皇宫里没有哪一个兄弟姐妹是被父皇抱在膝头逗弄的,除了他。
他的母妃总是问他:“你信你看到的吗?”
三岁的他其实不懂。
他被宠坏了,然而却十分孤单。后宫如此大,他没有朋友。他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朋友,如大皇兄和二皇兄笑笑闹闹的样子。
然而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跟他笑笑闹闹。他仿佛是他们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精品琉璃珠,他们对他,有的只是恭谨敬畏。
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个冬天。
当着父皇的面,他的母妃问他:“你现在,还相信你看到的吗?”
数日的噩梦似乎让他看清了大皇兄在背后猛然对他伸出的那只手。他每每从冷冰的噩梦中醒来,他的母妃守着他,父皇也在旁边守着他。
他的母妃一遍一遍告诉他:“骏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是的,他看到了。大皇兄对他不是表面那样亲热和蔼的样子。父皇对他不
是那般慈爱宠溺的样子。
他的父皇,在他一遍一遍说起大皇兄那猛然推出的手时,来回只是一句:“骏儿,你是被吓到了。”
他的父皇宠他,却不信他。
他的父皇明明不喜欢他的大皇兄,却信他的大皇兄。
他委屈地看着母妃,母妃对父皇视而不见,只是慈爱地看着他,说道:“骏儿,这个皇宫中,只有你自己才是能对你好的那个人。谁也不要信!包括母妃!”
冬天过完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渐渐好起来。
而他的母妃却是累倒了。
他的父皇一下朝就守在他的母妃床前。然而他知道,母妃和父皇,似乎关系并不好。至少从他掉进池塘病倒后,母妃几乎没有正脸看过父皇。
他想他的母妃和他一样,怨恨父皇不信他。
父皇看起来是在讨好母妃,母妃的宫中又开始堆起各种奇珍异宝。然而似乎都没能打动母妃的心。
父皇亲自端着药碗侍候母妃吃药,然而母妃转过脸来,抽空跟他说了一句:“骏儿,你相信你看到的吗?”
他疑惑地看着母妃,又看了看那个带着几分讨好,又带着几分尴尬的父皇。
他的母妃说道:“记住,骏儿,不要在这个皇宫里奢求别人对你的亲热。那是要命的东西!”
他想母妃比他小心眼。因为他落水的事情,母妃已经记恨了整整一个冬天,还没有消气的意思。
母妃爱他,胜过父皇。他想。
父皇依旧不断地送东西过来,有时候是一件宝石,有时候是一棵奇树,有时候是一段古木,甚至有一次,他送来了一把精致的刻刀。因为母亲爱雕书签。
最后一次,父皇送来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有些消瘦,分外白净,极其漂亮的一个孩子。文绉绉地站在那里,性子有些过于沉静了。
极其知礼地对他行礼:“见过三皇子!”
当着母妃的面,父皇将那个孩子
推到他面前,微笑:“骏儿,这是苏墨。以后让他当你的玩伴儿,你可喜欢?”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个过于沉静的孩子。他想要的,是一个能跟他笑,跟他闹,跟他跑,跟他玩的玩伴。这一个显然是太木了,没意思。
然而母妃显然对这个孩子感兴趣,多半年以来,第一次开口正面问了父皇一句话:“这是谁家的孩子?”
似乎这个问话得了父皇莫大的欢喜,带着几分讨好地笑道:“是苏家的那个孩子。苏瓒将这孩子教得极其懂事,这孩子也十分聪慧。”
第一次,母妃消了警惕,除了敌意,对一个近到他身边的孩子招手:“苏墨,过来让我看看你。”
他记得母妃当时说的话是:
“这孩子生得……如此俊秀!”
“骏儿,让苏墨做你的伴读吧!”
“苏墨,你以后和骏儿,就是玩伴了。”
骊骏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个伴读,一大半是因为他没有别的玩伴。他太孤单,而这个伴读虽然性子是无趣了些,然而对上他的时候,不卑不亢,终于不像身边的人那样畏畏缩缩。
四岁的他和父皇其实没了从前的亲近。
从前他喜欢追在父皇的身后拉着父皇的衣袖叠声叫“父皇父皇”。他喜欢那样,是因为那个时候,父皇一定会开心地将他掐腰一抱,夹在腋下,然后清声笑着带着他去找他的母妃。
那个时候,还能从母妃脸上看到一丝笑容。
然而自从他落水的那一次后,似乎无意识中,他和父皇关系远了。他还是会喊“父皇”,也会在某个情不自禁的时候,举着到手的新奇玩意儿跑到父皇面前炫耀。
然而却淡了从前的那种随意。
他想,也许是他有了伴读苏墨,不必处处沾着父皇。也许是那次落水后,他对父皇有了怨意。也许是母妃日日对他的教导,告诉他,全皇宫没有他奢望的亲情,包括父皇,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