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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表里不一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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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渐渐在四周铺开,四下里能听到纺织娘的丝丝吟叫。这个声音他在幼时孤单寂寞的夜里,常常一个人睁着眼,躺在床上安静地倾听。

他想别家的孩子像他那样吗?在那样静谧的夜里想着父母的疼爱是什么样子,有父母在侧的日子是什么样子?

他听过窗外的风吹花,雨敲窗,听过更远的打更时敲的梆子声,远远地传到深深的街巷。他甚至听到过走夜香的马车碾过路面时轻轻的车辙低沉地响。

有一次他问半夜出现在床前为他盖被子的义父,能不能带他出去看看别家的孩子晚上睡在怎样的床上。

然而义父只是给了他那枚书签,告诉他,那是他母亲亲手做出的书签。

他想他是欣喜的,然而摸着那枚书签又莫名地忧伤,心底是深深的渴望,又带着难言的落寂。

因着那枚书签,他曾经将他的母亲想像得分外美好。仿佛那样精美的书签,只有世间最美丽智慧的女子才能做得出来。

初始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他为他的母亲疼过。然而最后才发现……

杜鸣低低的声音带着丝丝嘲弄:“想来,那个时候她更怨恨我罢?”

杜鸣想,其实后来他才懂了的。

宁贵妃当初肯呆在那个深宫里,是因为腹中的那个与安王的孩子。而她为了夺回安王的一切,不惜将他们的儿子留在深宫,忍受那样的煎熬。她有多爱安王,就有多恨他罢?

苏问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踮起脚来,拿手抚摸杜鸣的脸,认真看着他:“子规,如果她恨你,何必当初将你交给赵将军,还隐瞒你的身世?赵将军将你带在身边那几年,即使是安王,也从未戳穿你的身世。即使我父亲,也并不知道,你其实是先皇的孩子。”

杜鸣没有说话。

“子规,当初她若将

你带到宫里去,日后面对的,肯定是你和皇上兄弟相残的一日。”

杜鸣还是没有说话。

苏问昔轻声说道:“我现在是要做母亲的人,我知道做母亲的是怎样一种心情。子规,宁贵妃她,对先皇有愧。皇上现在身上中的毒,原是她为自己备的,没想到却被皇上闻声赶去,先行服了。乔医正正是为此出走民间多年,为皇上寻方制药。”

杜鸣惊得身子一颤。

苏问昔温声说道:“你怨恨她没关系,但是不要误会她对你的心。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她料不到的。弘光大师圆寂后,她的身体大半靠意念强撑了。”

杜鸣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罢。你现在怀了孩子,她心里应该是欢喜的。”

苏问昔就笑了:“静己都说了,我们的孩子必富必贵。她自然欢喜。皇上今天跟你说了什么?是想过继孩子过去么?”

杜鸣定定地看着苏问昔:“你不难过?”

苏问昔将头往杜鸣胳膊上一靠:“累了!”

杜鸣:“……”

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看到下人,弯腰将苏问昔抱起来。

苏问昔就窝在杜鸣臂弯里低声笑了一声,说道:“我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自然是不舍的。可是我不喜欢你做那个位子,不舍个儿子怎么办?”

杜鸣没想到苏问昔竟然想得这样开,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闷着声音说道:“我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没有疼,却要送到别人身边,什么道理!”

苏问昔从来没有见杜鸣如此委屈又不忿的语气,像个心怀不满的孩子一样,不觉笑了起来。

“你可以这样想。如果是你坐那个位子,想着皇上迫不及待就要卸担子给你。你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我们儿子却不一样,他长大到坐上那个位子至少要二十年的

时间,这中间谁知道会是什么变故?”

杜鸣原以为苏问昔想得多开,原来是打了偷机的算盘,不觉又有些好笑:“除非皇上能生出孩子来,否则中间再大的变故,除了改朝换代,你觉得儿子躲过去的可能性能多大?”

苏问昔想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实在躲不过,往上坐就是了。我正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借儿子的手来做成。”

杜鸣倒好奇了:“什么事情?”

“将来必要儿子颁下法令,凡男子娶妇,只许得一妻娶之。有置妾纳妇者,斩!有背妻偷食者,斩!有不守妇道,勾人夫者,斩!”

杜鸣:“……”

钿钿的事情在你这里却是过不去了么?

杜鸣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明天大王子仪仗来朝,各方都在做准备。都城刚刚清乱,一应安全自然由他负责。

昨天苏墨提的李代桃僵之事于他,是百般不愿,却谁知苏问昔完全没有当回事儿。

用苏问昔自己的话讲:“孩子不管放到谁的名下,横竖是要长在你我身边。至于去继承那个位子, 孩子长大成为,成家立业,自立门户,稀松平常,那个位子他愿意坐,只管去努力便是。他不愿坐,二十年时间难道不够他想法子?”

苏问昔说得轻描淡抹,杜鸣也无可奈何。于他而言,万般不舍不愿也拗不过皇上的意愿。皇上不能有子嗣,除却现下的法子也没有别的可想。

这件事,本来就等不得,说不得要去跟苏墨说一声。

杜鸣这顿饭吃得颇有些心不在焉,苦涩难当。

苏问昔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再多劝也是白劝,总要他自己想明白。

她昨晚想了想,觉得杜鸣之所以如此不舍得孩子,大约是因为儿时身边无父无母,心里受了伤。自己的孩子被送到别人名下,在他眼里,大约

相当于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心理上过不去那道坎。

苏问昔其实心里很想眼杜鸣说:多大的事情啊。皇上的意思已十分明显,他就是占个当爹的名份。孩子是她生,还是她养。不过是生的时候过过手而己。他既没有打算将孩子抢走,也没有要将孩子据为己有。这样你还不愿意,难道想替儿子坐上那个位子?

恰好紫风拌了一个苦瓜往桌上端,苏问昔便顺手将苦瓜往杜鸣面前一放。

杜鸣看着那盘菜:“……”

偏苏问昔笑嘻嘻地:“近些日子天是越来越热,多吃些苦物败败火!”

杜鸣:“……”

这是明目张胆地调侃了。

本来觉得天大的事情,居然在她眼里就像过家家一样。让他气也气不起来,还有些无奈。

在他而言,任何事情他都能顾全大局,舍弃本我。然而孩子的事情让他心里如此矛盾。虽然知道是必行之事,然而事情来得这样快还是一时不能决断。本心里想着,哪怕苏问昔难过一点点,不舍一点点,也是好的。

谁知这件事情,却是他心事重重,苏问昔云淡风轻。

杜鸣觉得挺郁闷,这顿饭怎么也是吃不好了。然而又不想太明显地做出来让苏问昔看着担心。勉勉强强地陪着吃得欢快的苏问昔撑到了饭末。

苏问昔吃饱喝足,难得地亲自将杜鸣送出院子。杜鸣看了看她已是鼓鼓隆起的肚子,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出门,他的儿子,从此就是皇上的儿子了。

苏问昔站在院门口,觉得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见他愁眉紧锁了啊?你这个样子去见皇上,皇上心里是什么想法?你这个样子去见同僚,同僚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了不得的事情。

“子规!”苏问昔看着杜鸣笑微微喊他。

杜鸣扭脸看苏问昔。

苏问昔招招手

杜鸣带着一脸疑惑将头低了低。

苏问昔凑过脸来,乘杜鸣不备,在他脸上吻了一记。

杜鸣:“……”

身子就那么半弯地僵在那里,下意识的动作是迅速地拿眼扫了一下四围。没有看到外人在场后,黑黑的脸膛带着热意,觉得苏问昔实在是……胆大包天。怎能在房间之外做如此亲密的动作?

下一刻的动作是掉头就往外急走。连回头看苏问昔一眼都不敢。

苏问昔站在院子门口,一转眼就不见了杜鸣的人,忍不住纵声笑起来。

笑声穿过花墙,一直追在杜鸣身后,杜鸣的脚步走得愈发地快,出前院门的时候,险险和候在门口的尚武撞上。

尚武疑惑地看向来沉稳如山的自家将军,这么急,难道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去苏府!”杜鸣木着黑脸扔过来一句。

尚武回头看看近来躲乔老头那碗药躲得恨不得连夜晚都要宿到军营的绍布:我家将军这样,正常吗?

然而绍布的反应是,大踏步迫不及待地追上杜鸣,唯恐乔老头端着药碗从里面追出来。

而乔老头,没有追出来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被苏问昔绊住了。

“一年没法子,两年没法子,十年还能没个法子?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想,总有解决的时候罢!医者,救伤扶病为乐。你这十余年辛苦制药,一朝得解,难道不引为人生快事?常言道,人生有限,学无止境。以短暂之生投无限之境,难道不也是人生快事?”

苏问昔对乔老头“苦头婆心”,正经游说。当她真愿意将自己儿子分给别人么?面上劝着杜鸣,暗里自然要想法子。

乔老头被苏问昔一道牵强说道气得只瞪眼睛:“你说得一番冠冕堂皇,为何自己不去投无限之境偏来撺掇我老人家?神医是你,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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