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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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了这句话后，燮兖似乎终于相信我坚定了决心，最终轻叹一声，幽幽道:"记住本王的话。"
燮兖明明是掌管冥界的冥主，可在对我的这件事情上，我却觉得他更像是一位洞悉一切，想要普度众生的神佛。
也许，所谓冥王，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伤心事吧。
我轻轻点头，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倏忽，一只手呈现在我眼前，其中一根手指蓦然点上我的额头中央，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迎面扑来。
我只觉天灵盖一阵清凉，最后混乱的脑袋里，竟然冒出了一副画面。
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隐约可见连绵不绝的绯红，以及伫立在道路中央的一抹淡粉色。
虽然隔着浓浓的白雾我看不清楚那是谁，可熟悉的感觉却让我一眼就认出了她，那真的是莫琦月。
她身上的那件淡粉色长衫，是她与北凌夜在泠烟洲初次见面时的那件，头发上一如既往地别着玉簪，身影窈窕婀娜。
她果然，没有魂飞魄散……
我心中一阵酸楚，看着她慢慢走到了黄泉路的尽头，来到了奈何桥桥头，随后毫不犹豫踏了上去。
她的身边并没有黑白无常，脚上也没有禁锢亡魂的束魂索
，从始至终，都是她只身一人。
我默默看着她遇见了正好出门的黑白无常，与他们打了个照面，他们非常惊讶地盯着她。
随后白无常开口问:"残魂？"
其实对于这个残魂的定义，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搞清楚过，只是现在看见这样的画面后，却福至心灵，突然悟了。
亡魂是三魂七魄皆在，按照正常程序等着被黑白无常接上路，去冥府备案的魂魄。
而魂飞魄散的，是没有一丁点儿的魂魄留下的，这样的自然也无法转世投胎，只能被阴司划去姓名，永世不复存在。
而残魂，就是在魂飞魄散的基础上，有幸保留了一星半点儿的魂魄，可以勉强维持形魄，却极易消散。
甚至这样的残魂，在世间也是少之又少。
莫琦月从冥府的狱火中出来，既是身死，定然是不该留下一丝残魂的，大概就是如此，黑白无常才会如此惊讶吧。
莫琦月对黑白无常惊讶的反应也表示有些不解，轻声问:"二位阴司大人不是来接我的吗？"
黑白无常有片刻的怔愣，还未回答，她再次开口，"可否劳烦二位阴司大人，带琦月见冥王一面。"
此话一出，我的心跳都跟着不受控
制地变得急促狂乱起来。
毫无意外，黑白无常并没有多问任何，直接就带着她往冥王殿而来。
一路上的鬼差看到她，皆恭敬地微微颔首，称一句"莫姑娘"，似乎这个称呼，已然成为了她在世间世人对她的尊称。
莫琦月一路上神色尤为平静，平静到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痛苦。
黑白无常带着她停在了冥王殿的阶梯前，她静默而规矩地站立着，看着二人轻轻叩门。
"禀告冥王，莫琦月求见。"
黑白无常轻叩了一下朱红色的门扉，不约而同地颔首，铿锵有力地对着里面禀告。
里面并没有立马传来声音，过了一会儿，朱红色的大门终于缓缓自发敞开，冥王幽冷的声音自里面徐徐传来，"进来吧。"
得到回应的莫琦月轻轻抬脚往冥王殿内走，黑白无常待她进去后，就自发离开了。
我的视线随着莫琦月的进入，也慢慢变得晦暗，身后的朱红色大门又自发关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大堂，堂内点着同样莹绿的灯光，不多不少，总共七盏。
燮兖坐在大堂的中央，居高临下地望着门口的莫琦月，眸光幽深而复杂地在她脸颊上流转，"你此次求见本
王，所为何事？"
不得不说，冥王对莫琦月真的算是特别客气了，这大概也是因为她与魔尊廑爻深交的关系。
否则众人怎么会如此忌惮敬重她，在魔界如此，在妖界如此，就是如今成了残魂，来到冥界亦是如此。
莫琦月先是微微颔首，小小行了一个恭敬的礼仪，最后才缓缓开口。
"琦月知道，我原本应该是魂飞魄散的，如今幸留一丝残魂，却成为了我的羁绊。"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并不像那些亡魂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反而和生前一样毫无差别。
我的呼吸随着她的一字一句更为紧张急促，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连指甲更深地嵌进肉里，尤为疼痛也不管不顾。
莫琦月抬脚，缓缓靠近燮兖，细腻的声线听起来有种淡淡的忧伤与凄苦。
"北凌夜一生孤傲，不知道我的死，会不会换来他的醒悟，若是……"
她蓦然欲言又止，没有丝毫神采的双目更为晦暗，眼睫微微低垂，自嘲地笑了笑，唇角扬起一抹更为悲凉地笑意。
"若是他来了，还请冥王替我隐瞒，前尘往事太过沉痛，琦月别无所求，唯愿来世再不相见，不伤不怨，不想不念。"
明明她
说得如此淡若清风，可随着她眼角的泪滑落，我的心脏竟也跟着揪痛起来。
我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整个眼眶，可眼前的画面却没有丝毫模糊，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的每一滴泪，每一个凄然的表情。
这一刻，我终于像是被人拿着一根木棍，狠狠在头顶上敲击了一下，把迷失的我，混乱的我，一棍子敲醒了。
原来，竟真的是，她的授意。
冥王燮兖一直紧盯着莫琦月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悠然问她，"莫琦月，本王只问一次，你决定好了？"
莫琦月精致的脸上依然挂着那抹凄凉的微笑，却毫不犹豫地点头，由衷说了最后一句，"琦月唯愿他不想不念，方是解脱。"
语落，冥王那日对北凌夜说的话同时在脑海里响起，与莫琦月的话毫无罅隙地重合。
眼前的画面渐渐支离破碎，冥王燮兖一直摁在我额头的手指慢慢撤回，我仍沉浸在无法承受的真相里难以自拔。
我听见燮兖用他一贯幽冷的声音对我说:"既已知道前因后果，是痛苦还是解脱，你自己定夺吧！"
我蓦然抬头，冥王和黑白无常却都消失不见了，回过头，只余下廑爻静默地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