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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那段忙到人仰马翻的日子其实最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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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那段忙到人仰马翻的日子其实最温馨

舒念与简晨鸽即使站在教室的角落里也相当扎眼,她不幸被邹寒屹点到,一个又一个刁钻的问题和赶着投胎似的抛过来,她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愣是硬着头皮与他进行了一场你问我答,你没问到我抢答的游戏。

临到下课,舒念感觉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冰凉凉的汗,被越显萧瑟的秋风吹过,凉意渗透进了骨头缝里。

妈蛋,邹寒屹是故意的!还好她临场发挥不错,不然的话就丢人丢大发了,全学院都知道这俩人是老主任的得意门生,一个个巴不得看他们精彩对决,鹿死谁手呢。

那节课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但是舒念偏偏记住了邹寒屹这句话,甚至一笔一划记在了笔记本中,以至于在今后办案的过程中,她碰到手头的案子之后,尽量避免先入为主,能够合理分析当事人传递的信息量,从中筛选自己所需要的,并且尽可能的还原纠纷和矛盾。

从大学未毕业直到真正步入纵横厮杀的律师界,舒念在逐渐办案过程中体会到了邹寒屹的苦心。

一个人在未步入职场前,面对未知的压力,最需要的是鼓励;而当她真的站在了职场中,那些虚无缥缈的赞赏只会让人飘飘然,甚至会让一个人迷失方向,所以邹寒屹选择先用冷水泼醒她,让她能够看清楚这个社会最真实的状态,事先将她打磨的圆润光滑耐摔耐打,在物欲横流或者是鱼龙混杂的大背景下,一个人才能做到游刃有余坚持本心。

邹寒屹一直都是先教会她做人,再一点一点地渗透中教会她如何做事,这是做师父的最高境界,一辈子让人受益匪浅。

那个案子最终没有开庭,在邹寒屹与法官的共同劝说下,原被告双方于庭前调解中勉强达成调解协议。

用法官自己的原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亲人之间还是以守护亲情为第一要务,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都是骨肉亲情,不是恩怨仇家,彼此让一步,将来小辈们之间走动也不会显得很难堪。

当事人留下制作调解协议,舒念和邹

寒屹一前一后相跟着出了法院的门,头顶的阳光不甚刺眼,打在身上暖暖的,舒念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连红绿灯都不看就冒冒然往前走,她听见刺耳的刹车声,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邹寒屹护在怀里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

“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

邹寒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舒念带着一脸的惊魂未定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哦,我在想刚刚的那个案子。”

“想事情都不看场合的么?舒念你有没有脑子!”

“想得太专注,忘了自己在哪了。”

“有没有受伤?”

邹寒屹冷着脸将她拉至人行道旁边的空地上,不由分说让她活动手脚,舒念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的做,动到左脚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有了痛感。

“左脚好像扭到了。”

舒念在邹寒屹的磨练下,将性格中类似于面团一般不急不怒的成分发扬光大,短暂的惊魂未定之后又恢复了那种类似于宠辱不惊的无所谓。

然后,她听到邹律师忍无可忍的爆了句粗口。

“蠢东西!”

他的口气中带了恨铁不成钢的焦躁,还有些许的后怕隐含在其中,舒念突然愣了愣,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就像是小时候她坐在自行车后面调皮捣蛋然后不小心把脚卡进了后车轮的钢圈里面,父亲将她抱下来时候的心疼,然后她突然觉得心中一暖。

邹寒屹的人情味是渗透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的,就像是包揽她的午餐,在自己赚得钱中扣出一部分来报销她的交通费、通讯费,尽可能的避免她的额外开支。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容易,只是不点破。

很多年后,舒念回想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邹寒屹动了心,她把装在心里面那些记忆犹新的若干场景一一过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定格在了这一幕。

那虽然是一个男人出于本能的呵护,但却是他做人的侧面,那代表着,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能走么?”

“有点困难,不过还好。”

舒念一瘸一拐龇牙咧嘴试图表现自己身残志坚的精神风貌,然后被邹寒屹狠狠的鄙视了一眼

“你站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他丢下一句话顺便将手里的档案袋扔进舒念的怀里,她单腿蹦跶着到了不碍事的角落中蹲下来,一边揉着肿起的脚踝,一边接收来自路人满满同情的目光,她不怀疑,如果再在脚边摆一个破碗,身上的衣服再破烂一点,说不定会有人驻足丢下一两个硬币给她。

但是不知为何,舒念就是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原来她师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嘛。

在她脚麻之前,邹寒屹开着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还是一副别人似乎欠了他几百万的臭表情。

“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车!”

“哦。”

舒念吐了吐舌头,然后一瘸一拐的踮着脚爬上车,邹寒屹面色不善紧绷着脸色,然后发动车子径自往医院开去。

“师父...对不起。”

“...”

邹寒屹双手握着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像是最尽职尽责的哑巴司机。

“我刚刚有些走神。”

“人来车往的大马路上你在想些什么?”

“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低着头不看路?”

“...我就是想不通明明是骨肉亲情,为什么总要因为财产的事情闹上法庭。”

“这么点事情也值得你深思那么久?”

“我在想以后我的工作中的大部分是不是都是替这类亲情淡漠的人伸张正义...我就是突然觉得很迷茫。”

“迷茫什么?”

“在我们那个小县城,人们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家家户户都像是一个大家庭,谁家有难其他人都会不分你我来帮忙,很少斤斤计较,甚至闹到法庭上。”

那个地方远离市区,还没有列入城市开发的范围内,因此民风特别的淳朴,兄弟姐妹之间齐心协力,没有私心杂念。

可是,她有些不明白,在经济发展的大都市,这种家庭矛盾却变得屡见不鲜,她像是走进了迷雾森林,不太分得清人情冷暖,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为谁伸张正义。

“老人的遗产原本就是大家的,谁都有份,即使老四照顾伺候老人多年,她也没有剥夺别人继承遗产的权利,自己一个人把东西揣兜

里算是什么事,不给老二,不给弟媳,她明明就是想要据为己有,还要选择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人的骨子里都有自私市侩,她心疼的是自己那么多年的付出被人分了去,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那老三呢?据说老**在老人身边的时间更长,人家连庭都没有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做人标准,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是十全十美的,这样子才会形成社会,有时候,黑白界限没必要分得那么明显,想的多了就会钻牛角尖,不利于你成长。”

“师父,你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只是因为你们同住一个小区抹不开面子么?”

“...大部分原因是的。”

“那小部分原因呢?”

“小部分原因是同情...一来,她确实付出了,孝心可嘉;二来,舒念你记住,一个人寸土必争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多半是她过得不如意,她家里有一个脑出血的丈夫,还有一个到了结婚年龄的儿子,自己提前退休了。”

舒念愣了愣...背后的那些事情她并不知情,但是她却突然发现,邹寒屹身上频频散发出来的属于人类的浓重的气息,不是之前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淡,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一等。

她侧着头,正好看见邹寒屹轮廓清晰的侧脸,鼻梁高挺,嘴唇偏薄,舒念曾经听人说唇薄的人普遍薄情寡义,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好像在邹寒屹的身上发现越来越多的优点,他那些和大尾巴狼一样的刻薄寡恩不过是装出来的,只是看着唬人罢了。

医院永远是人满为患的地方,被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还有各种各样无助的眼神充斥和包围着,邹寒屹穿梭在门诊大厅的各个窗口中交费领药,他的背影明明很单薄,却莫名能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舒念此时不懂得,那是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经历了世事之后在身上沉淀下来的最大的安全感。

她的脚只是崴伤,开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有外敷也有内服,然后就被打发了出来,邹寒屹脸色还是不太好,似乎是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姑娘的神经究竟有多粗,当时可正是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那么多的车辆,她要是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葬身在车轮下面了,这会儿刚刚领上药就表现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神色,她崴的是脑子不是脚腕子吧?

“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我下午没课啊,师父。”

“回去休息。”

“不行不行,当初你身残志坚去开庭那件事情我还记忆犹新,我要向你学习。”

“蠢东西!”

“...”

这是今天邹寒屹第二次用最简单粗暴的话羞辱她,但是,舒念却感觉听得很顺耳,她默默地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果然是有受虐倾向。

“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明后两天正好周末,你待在学校养伤。”

“我这能算是工伤么?”

舒念在邹寒屹越发严厉的目光中系上安全带,如今她练就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领,或多或少敢和他开玩笑了。

“你觉得呢?”

“呃...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没人堵你的嘴。”

“哦,那就是算吧。”

“所以你是打算拿着医疗单子找主任报销去么?用什么理由?说你走路时候把眼睛别在裤腰带上忘了重新装上所以被人家车轮子给蹭了一下么?”

“师父,我想回学校。”

有了人情味不代表他会封闭毒液生产线,舒念决定还是撤出风暴中心,回去过自己猪狗不如的生活。

邹寒屹把舒念送回学校,然后调转车头准备回律所,正是午饭时间,邹明现在一定在学校东面的那个小巷子里卖凉面。

邹大爷的凉面,便宜实惠又好吃,特别受学生的欢迎,每天一到这个时候,老爷子左右两边都围着叽叽喳喳买凉面的小姑娘们,大爷长大爷短的,眉开眼笑乐得和弥勒佛似的。

他原本打算步行过去视察慰问一下,但是走到半路突然来了电话,有当事人在办公室等他,于是只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来回这么一折腾,邹寒屹彻底没了食欲,他忙起来的时候胃口都不太好,最近胃痛的频繁了些,更不大愿意吃东西,索性只吞了两片药就匆匆开车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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