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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独漏风不如众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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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胤禩胤禟胤俄呆久了,雍正爷倒是才知道,原来小孩子除了顶顶烦人以外,也是有不少可爱之处的。

    上一世他只得了一个幼弟十三,抱到身边时也多已哄得乖巧憨实。后来外务忙碌,转回头之际,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已经见他如见虎,打千叫阿玛了。所以初时在雍正爷的心中,小孩子自是只有两种分类的:小十三与福惠这样顶顶好的,和老九那般顶顶烦的。

    到不料,老八真有几番手段。

    因为起心动念要将老八“圈”在身边,雍正爷本以为要日日见到老九老十这两个魔星发烦,殊不知待到他过了几日再去院子里的时候,老九老十正搁胤禩面前背书呢。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四爷闻此,不觉在心头哼哧哼哧地乐了——当初犯上作乱的魁首目今教导弟弟们要安分守己,怎也有几番违和,却听得内屋胤禩的声音:“你们要好好背,去了上书房,背不出打手心不要紧,莫不还要让你们的妃母没脸?”

    他倒是忘了,胤禩一直都是个极孝顺的。

    到底是有兄长的威严,小九小十也不知道是被打手心吓住了,还是真的心存孝悌。听罢呆愣了会儿,琅琅书声又起。而他一打帘子进去,两只小的却似骤然看到了救星,嗷嗷跳起来就扑上去,“四哥四哥”地就开始数落他们的好八哥今日是多么的冷血严酷又讨嫌。

    胤禩倒是一脸不介意,甚至偷偷对他挤了挤眼睛,笑容略坏。惹得即便严肃如胤禛也无法,开口道:“背了有一会儿了,出去耍耍吧。”

    两只欢叫了一声便扑将出去,胤禩则适时地补上一句:“四哥晚上带了八宝苏酪。”这一下,是实心地给胤禛卖了个巧儿,与胤禟胤俄愈发亲近了。

    而雍正爷瞬时有些无奈,但是他心思一转,却又觉得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小孩子终归是敏感的,他这位八弟在皇城内院这种踏高踩低的地方,自小不得尊重,恐怕愈发敏锐伶俐,自己对皮猴般的老九老十不喜,恐也看在了心里。

    那么此番作为,应该是一种对自己变相的拉拢?

    雍正爷终于舒了一口气,原来多时的试探示好,也不是石沉大海啊,心里多少受用,一撩袍角做到胤禩的塌边:“脚腕可好些了么?”

    八岁的孩子若在寻常百姓家还是个宝,皇家内院却已经半大了,早已懂得了适可而止与进退有度。胤禩立刻得体地回了个笑:“四哥安心,过几日就能去上书房了。”想了想还是老实补充:“八宝苏酪弟弟这里有的,四哥不用另费神。已经打发郝进准备了。”

    怎么方才遇到小九小十他还如斯开怀,扯到自己就这么造作?!

    雍正听后又重新不爽起来——他既然有意结交,就容不得胤禩水米不进,何况还是孩童,怎就这般难搞!而他此刻瞥了眼外头的天,突然便有了主意:“你也有小半月没见着太阳了吧?扶你出去晃晃?”

    于是不由胤禩分说,搀了他便下榻。甚至还自以为“体贴”的想着,小八此时行动不便,定不想让下人们看见了丢脸,于是大手一挥,便自顾自地挥退了房中本来还杵着的几个去准备晚膳。

    而他不知道胤禩那日其实崴得极重,胤禩亦不好生驳了这位冷四哥的面子,他一下塌,却只能单腿跳跃,迁就着雍正爷蹦到了门口,门槛在那里,终于是一脚绊过去……

    “唔……”

    胤禩从未想过要找胤禛呼救,一摔下去居然本能地甩开了他,腾手撑地。雍正爷也没想到自己没轻没重地会害弟弟摔一跤,反应过来已听到一声闷响,老八歪着身体栽在地上。

    “八弟!”

    雍正爷登时是又气又急,扶起胤禩掰过他的肩膀,却见到胤禩一脸痛苦的双手捂住了嘴。

    这会儿他是真得急了——再是纠结到百转千回,再是曾经恨之欲死,也还没狭隘到去找一个八岁孩童去讨。于是他平身第一次干起了哄孩子的勾当:“小八,手拿下来,快给四哥看看。”

    胤禩闭着眼睛耐了一会儿,还是瓮声瓮气地回了声:“没事……”

    怎么会没事?

    爷和离了你福晋你不见喜怒,杀了你九弟时你面无表情,最后圈了你直到逼死,你还是不曾低过头。那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朕看一回真面目呢?!

    孩子没动唤,没呻/吟,甚至没有哭泣,只有睫毛上沾染的些微水渍,反比失声斥责来得更有威力。雍正爷终是轻巧地掰开了他的手……

    结果这一看,顿时哈哈大笑。

    原来,是掉牙了。

    八岁大的孩童正是会换侧切牙的时候,早几天看到小九小十顶着漏风的门牙四处造孽不觉有异。这会儿看到胤禩……雍正爷才是在第一回真真正正地打心眼里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不是那位几十年的宿敌,只是自己在皇宫里过于早熟的弟弟。

    心里不知为何,就软和了下来。

    他掏出巾子给胤禩擦了擦嘴,将人拉起来。这时候倒是真心感激周匝没人了,想了想,难能好心地道:“上来吧,四哥背你!”

    胤禩犹疑了片刻,只是看到胤禛当真背对着他蹲下去的时候,眼瞳里闪过了一抹诧异却欣喜的光晕。于是,昔日的政敌蹭上了老四的背脊,而雍正也是两辈子第一回心甘情愿地背自己的幼弟。

    “胤禩你这是双喜临门,一气儿两颗啊。”雍正攥着手里头的两颗牙,笑得直抽。

    胤禩搂住了胤禛的脖颈,好着面子怕漏风,说话也慢慢地:“四哥……打趣弟弟。”

    雍正登时大乐,仿佛看着胤禩这样“出丑”就是他原先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目的。“小八可知道,下面的牙掉了,得扔到瓦上去?”说罢,背起他便出了屋廊。

    于是,那天的下午,一个半大孩儿驼着一个小一点儿的,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头嚷嚷。

    “扑很高!”(不很高)

    “已经够高了。”

    “四哥你臂力果尊不行。”

    “简直贪心不足。”

    “那换……我来扔。”

    “小爷,您还是抱好了吧!”大的颠了颠小的:“四哥臂力不足,怕把你给摔了。”

    “哎~”

    胤禩到底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后来,就在胤禛自个儿控制不住身体限制也掉了两颗虎牙的时候,老八居然伙同了胤禟与胤俄一起“聚众围观”。甚至上书房内也没得消停,寻了休憩时间,合着胤祉一起设言托意,咏桑寓柳,下了胤禛好大一回面子。

    连素日严肃的张谦宜看着一群牙口漏风的小阿哥,也难能没严肃的板起马脸,惹得雍正爷恨得直咬牙:上辈子到底谁说胤禩是个好性儿的!给爷叉出去!

    不过这口心气到底是在他看见胤禩偷偷地往小九的藕粉羹里下辣椒面的时候平定了下来——搞半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怪胤禟前阵子在老八那里可没有少背书,少被打手心呢。而胤禩瞥见他到底是有点慌,雍正爷却是神使鬼差地身体一侧挡在了他的周匝,自觉扳回一城。

    胤禩抬头乐了,笑容里头头一遭荡起了孩童的纯真与快意。

    ◆ ◆ ◆ ◆

    秋去冬来,时间走得飞快。

    转瞬已经到了康熙二十八年的冬至。

    家宴过后时间尚早,胤禟与胤俄便哄着胤禩回三所接着耍,而胤禩瞥见了胤禛抱着胤祥也走出来,便招呼他们一同去。

    哥几个兄友弟恭自是好事,又近年关,康熙便准了明日懒怠半天,但下午的骑射疏讲是少不得的,佟贵妃也笑着说了莫闹的太晚坏了规矩,也随他们自去了。

    四爷本不想同他们继续闹腾,但是瞅见小八那双秀长的鹤目略略带了些期盼地瞅住他,到口的拒绝不知怎么是怎也说不出来了。于是一群人皆回了胤禩住处,胤禛好心地叫来了苏培盛与张起麟一通张罗,胤禩更是着郝进与另一贴身太监李奇去御茶膳房顺些糕饼来。

    小九小十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诨话,非吵吵着要吃酒,雍正爷哪里能应,刚要板下脸,却听胤禩说:“酒是没有的,八哥我都没吃过。但是枫露茶却有一二,你们可要尝尝?”

    于是郝进在小几上摆了奶香饽饽,鸡油卷儿,红肠鹅肝,薏米羹与藕粉桂花糖糕。不多不少精巧几样,却将人人的口味都顾及到了。雍正爷心里暗叹了下胤禩当真是心思细腻,便取了巾子给胤祥颈上围好,拿了份桂花糖糕喂他。

    胤祥还是爱动又不太灵活的年岁,口中吃着糖糕,手里还要去抓饽饽。雍正爷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耐心,擦着嘴儿揩着手抢过饽饽喂进糕。细碎繁杂却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惹得身匝的胤禩终究是侧目多看了好几眼。

    此时枫露茶被李奇端了上来,小九小十登时便要去取,被胤禩一把薅住了:“不怕烫!那茶要三四次才出色,刚刚备下两饮,急什么。”而等到他给小九小十手里头一人塞了一个鸡油卷儿,回头去瞅,却见胤禛还在那里津津有味地逗弄胤祥。

    胤祥这半年较先前又长了不少分量,这与他的好四哥平时塞进去的各色糕点决计分不开干系。而眼见着四爷委实有把胤祥喂傻的苗头,胤禩终究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小十三的胖脸蛋:“够蹾实的……”

    即便掩饰过了,但言语间还是飘过了零星的几许羡慕。

    四爷猛地从“含饴弄弟”之中醒过神来,怔忡了一下:是了,他是一直怜十三生母位份低位无人照拂,这才……但细想来,他这位八弟,妃母位份岂不更……

    小八小时候,怕是从未有人这样对他吧?

    惠妃母没这么细范儿,卫贵人没这个胆量。兄弟中又有谁有过这心思,皇父……怕更只当这是个聪慧异常的“把件”,毕竟宠幸了个辛者库贱妇带出的污点,高兴时摸两把,不高兴了一脚踢开,已是极尽荣宠。

    彼时,郝进突然进来通报了一声:“各位主子爷,外头下雪啦。”

    小十立刻欢叫着,直接从胤禟的腿上爬过去就要往下冲。而胤禟也不甘示弱,撒了鞋子就往外头跑。胤禩收回了落在胤祥身上的目光,迅捷无比地拽住了两个弟弟,着郝进李奇给他们都加了披风,才放了出去。回头还想到胤禛,就问:“四哥也要去看看么。”

    胤禛看着他的目光中猝然有一抹复杂,他将胤祥交给了外间的奶嬷嬷,又接过了郝进手上的斗笠披风,给胤禩披戴上。

    “一起去吧。”

    胤禩的眼瞳里,瞬时掠过了一缕暖光。

    冬夜的六花总给人一种纯真无暇的感觉,一群披着红披风灰斗笠的小鬼立于雪花云叶中,苍穹的浩然之感也给激了起来。

    胤禩突然装起老夫子一般背起双手,出声笑道:“九弟十弟,你们也不要混闹了,八哥考考你们可好?”

    胤禩的游戏素来是高趣又不失活泛的,胤禟胤俄的好奇心自被挑拨了起来:“什么好玩法?”

    “可听过九九消寒图?”

    雍正爷不觉弯起唇边,这倒是有趣,便补充:“这是冬至开始的八十一天,分作九个九,所以寻来九个九笔的字连成句子,一日描一笔,描完了,便开春了。今个儿是冬至,你们八哥怕就是让你们做出这九九消寒句来。”说罢他看了胤禩笑道:“四哥说的可对?”

    胤禩弯了眉眼:“你们识字不多,也不求好意头了,只想到九画的字,连成句子说出来就算过关。”

    小九小十立刻跳起来,胤禟更自折了根树枝在地上戳戳画画,不一会儿就仰起头作答:“幸保幽姿砌前品泉美。”

    雍正爷陡然挑眉——真是哪一辈子都改不了好色啊。

    那边的小十立刻不甘示弱地说:“陌看南風柳茂便飛春。”

    明显小十的意头更好些,小九立马不乐意了,回身继续捣鼓。而看他们热闹,胤祥也不觉兴奋了,他不怕生,扎煞着双手居然要胤禩来抱。胤禩温和地笑着搂过了这个大胖弟弟,小九的第二句也出来了:“柳美雁柔香風盈庭柏。[注3]”

    这一回,倒是好意头同香艳占全了,胤禩胤禛哭笑不得,小九却扬起了小下巴:“我作了两句,八哥你可有彩头?”

    胤禩听罢不觉面色微变。而尚未待他有所反应,立于一侧的雍正爷已明白了:依老八现在这个年岁地位与出生,用度没短已是造化,小九素来又喜欢些奇技淫巧,加之宜妃得宠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胤禟若是真开了这口,恐怕胤禩……于是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然上前一步:“怎没有,你今个儿作了两句,赶明儿看上什么,四哥定给你按例寻来。”说罢他又看了看眼巴巴的小十,笑道:“你也一样。”

    一瞬间,小孩子的欢呼声溢满了整个小院。

    雍正却不禁将目光转向了身边抱着十三弟的那孩子,一句低语喃喃而出:“昫星玷垢是為神思重……”

    不料胤禩却猛地回头瞥向了他,四爷哪料到他会听见?

    胤禩的唇角却勾了下:“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飞花雪夜,似在这一瞬间,被灯笼勾勒的连人影都暖和起来。

    ◆ ◆ ◆ ◆

    而正在此时,苏培盛却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四爷,方才永和宫传来消息,章佳庶妃刚刚给十三爷生了个弟弟呐。”

    雍正爷一愣,终究想起他回来以后一直觉着不对劲儿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竟是十四弟,并没有在康熙二十七年就出生。

    那……章佳庶妃方才诞下的小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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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3]:笔者知道“雁”是十二画,但考据的时候发现,“雁”字有在历史中作为九九消寒图的字出现,估计是将“厂”“亻”当做了一笔连下,遂成九笔。“幸”字在往昔的消寒图中也有出现,但是目今是八笔,具体怎么写成九画不得而知,但追求古意遂收录了,特此标备。

    作者有话要说:《子难言》

    且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殷禛的道士,由于行四,做事又十分的狠戾老辣,就被人称呼为“四桀”。一日,芒砀山传来一消息:山中精怪作祟,日行男子皆被开膛破肚,赤/身/果体的惨死路旁,五脏都被挖了。四桀顿觉活计来也——奶奶的,此定为山中艳鬼啊!整治此物,舍我其谁?!

    而同时,在山中某处神仙宝洞,吃着蒸人肝的小九小十抹了抹嘴,啜饮一口心头血,双双抬起了毛茸茸的大脑袋:“八哥~~~”

    哥哥很惆怅,莫非还是不够吃?养家糊口果然是件体力活!那白色九尾狐狸倚在虎皮褥子上蹭了蹭前脚掌:“那一会儿我再出去。”

    小九立刻爱娇了,扑上去甩着灰色的尾巴卷他家八哥的羽尾:“哥,听说日近来了个道士,要抓我们呢。”小十也跟着跳了上来,火红色的耳朵扑闪了两下,胖胖的狐狸脸上一片认真。

    那只叫胤禩的九尾狐狸登时乐了,微微弯起了一双好看的眉眼:“那个作死的酸道士,爷便要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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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四桀在芒砀山附近的一间道边茶棚,遇到了一位笑容温文和煦的白衣书生。

    小剧场是因为作者临时萌了狐狸八爷与道士四这奇诡的cp,又懒得写文,以后就作为附赠小段子,发在下面。欢迎捉虫,咔咔,还有照例求留言~求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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