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养成什么的是个不错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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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到底是生病了,隔日里上书房便传来了胤禩告假的消息,说是昨夜贪玩,爬到假山上去摔伤了腿,踝骨肿成馒头大,并或有一些发烧。
胤禩平时里是个装乖少茬的主儿,诸兄弟骤闻此事多多少少都对于“胤禩会去贪玩”报以了一定程度上的怀疑,但是也并未做更多的表示了——虽是目今上书房里最小的弟弟,可一个生母辛者库的儿子,着人过去问一句安已经是天大的荣耀。
敬重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只不过,当雍正爷下学以后接连好几日看到小九与小十进出隔壁的院落,他就发觉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慰问礼品,胤禩倒是实打实地赢得了这两只的友谊。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么快的!!
四爷不觉闹心起来——老八你可真拉得下脸儿来,明明老九他都……虽然还算仗义地屏退了仆役并无外人瞧见,但还是……不成体统!本来他还琢磨着“造化”的毛保住了,而胤禩虽然面上不显,但男儿丢什么也不能丢脸,这一窝三起子怎也得自己开掐,哪儿料想胤禩居然比上辈子更提早了一年多就收服了两个混世魔王!
简直是天生就能将人心算无遗漏,亏他还揣摩着胤禩年幼并无甚心机。
于是连带着十三小嫩团子扭着肥腰扑到他怀中,雍正爷的脸色都未见稍霁。惹得十三阿哥胤祥伸出尚带了肉窝窝的小手一巴掌糊到了老四脸上,拍了好几把才奶声奶气地道:“四哥,不难过。”
四哥没有难过,四哥只是……有点纠结而已。
“去,给十三阿哥取些糕点来!”
于是那一日素来鸡婆的雍正帝并没能顾得上十三阿哥究竟吃了几块糕点,连胤祥将两只油乎乎的小爪子按到了他的衣襟上,顺便抖了他一声的饽饽渣都没在意。只是兀自思忖着上一辈子到这一辈子都一直住在隔壁的邻居。
细细想来,其实从上辈子开始,他对于老八的印象一直都是“处事圆滑,面孔温顺,妄蓄大志,骨子里却又江湖义气,真真是十成十的上不得台面!”但是他们早年关系到底也极好过,否则就不会从府邸到院子统统修建在一处了。只后来他同老九不对付,老八又袒护的紧,加上大千岁与二太子的争端逐步浮出水面,少不得要疏远。
只是他总是想不明白,他在康熙五十一年明明伸出了橄榄枝,又企图点拨一二,老八怎么就这样死不悔改呢?!
想到前生他即便逼迫老九,和离了他发妻,甚至屈辱地替他改了姓名,也终究没能拿捏得住老八,让他到死都未对自己真心低头过。不由又是一阵气闷……那个年月也就罢了,怎么现如今一个小崽子,他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再联想到胤禩素日虽然心软,但这“心软的名单”上却从来没有自己。雍正帝不觉更是恼火地哼了哼,直接翻身下榻,惊得旁边的胤祥掉了手中的糕饼,而他却也只是揉了揉小胤祥的脑袋,招呼张起麟与奶嬷嬷护送十三阿哥回宫。自己则是打定主意要去胤禩院子里走一趟了。
横竖他也是看到那天胤禩“丢脸”的观众之一,若此时不去慰问一番,还不非得打小儿就存下芥蒂?!不论他往后用不用老八,这却是极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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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雍正爷明显是想多了。
在幼年胤禩的眼中,他这位四哥素来都是有些冷艳高贵到不可一世的,养母身份尊贵,以至于除了面对小十三与佟贵妃,平素里简直连个笑脸都欠奉。并非没同他说过话,只是总似带了些离心的隔阂与审视在里头,让他没来由地心里发寒。所以看到他“丢脸”又如何,恐怕这位四哥眼里从未有过他这个八弟吧?
所以当四爷送走了小十三,着张起麟备了些消肿化瘀的膏药,又携了苏培盛一起踏入了隔壁三所的院门时候,胤禩着实有些受惊。
郝进揭开主屋的门帘,躬身请四爷进来时,胤禩正将一只脚架在身侧的鸡翅木矮凳上养伤,手中却擒了一杆七紫三羊,一看便是即便病中也不好落下功课,正在温书。
“四哥……”
看到这样的胤禩,雍正爷心头倒是一动——是了,老八若想出头,定是要比寻常兄弟更多付出数倍努力的。而他再一掸眼,就见到胤禩面上已然挂起了那副招牌的笑脸,腿也要从凳子上放下去。
雍正爷平时是最喜欢懂规矩的,却独独对老八的规矩有些难以招架,只因为这个弟弟一辈子在外人面前都显得得体周到,规矩更是不爽不错。惹得他在雍正朝都不好用“御前失仪”来抓他的把柄!于是一拳头塞在棉花上的感觉顷刻间就又回来了几分。他只好一挥手让苏培盛放下东西,自己则快步上前扶住了胤禩。
“你还有伤病在身,自己弟兄不必多礼。”
胤禩一愣,觉得从来捉摸不透他这位四哥,那日御花园之事他本是强自忍耐才隐去了当时的失措与尴尬,但也未曾想到这位四哥会特特儿地上门来探望他,八岁的孩子到底不会掩饰,面上闪过一抹“四哥您到底为何而来,弟弟同您很熟么?”的表情来。
没能逃过五十七岁老鬼的眼,老鬼的少女心登时掠过几分不快——小八,我是看你颇有才,那日里更是不缺原则傲骨,我们往昔也还有些情分,这才不想重蹈覆辙地特来拉你一把,你可别再这般不识好歹!
好在胤禩终是看人眼色长大的,初时只是觉得这位四哥看他的眼神凌厉而又猜不出目的,才小心对待,却终究也没想去揭对方的逆鳞。心里虽然还有些怪异,可顺着别人性子惯了,便垂下了一双清秀微长的鹤目,浅笑应道:“四哥还送伤药来,真是太客气了。”
怎么同样是笑脸,十三弟笑起来就天真无邪,而老八你怎么看怎么也像是圆滑诡诈呢?
胤禛不觉有些急躁,脱口而出:“那药是汗阿玛御赐的,我特讨了来给你。你小小年纪恢复的是快,但伤筋动骨不是小事,莫要轻忽就落下了病根。”他的语速略快又带了些许不容抵抗的霸道,只这次各中真心却怎也做不得假了。
唬得胤禩倏然抬头,怔忡了好一会儿,才笑开了:“嗯,弟弟定会用的。”
这一次,是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胤禛不觉有一秒的愣神,他是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脸了?孩提时代的老八总是温顺地隐藏自己,待到出挑之后这笑容似也仅留给那几个尾巴。再后来……就变成了岿然不动的面具,早已进化成了对他毫无真心,进可攻退可守的武器。
其实,小八真心笑起来,很好看。
于是有那么一个瞬间,醒梦居中颀长身量猩红披风的青年剪影,与面前这个小小少年重合在了一处。他终究是动了惜才之心的,因此饶是刚硬如铁的雍正爷,此刻心头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绵软。
老八,你若是从不曾与朕作对……
而正当他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话题的时候,一低眼,却瞥见了胤禩书桌上的字迹。
还真是,有些让人不忍卒读啊。
胤禩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惊了一声,慌忙用手掩住,声音里少见的赧然:“四哥别看……”
胤禛却不理他,仿佛揪住了毕生对手的痛脚,轻松拨开了胤禩的手,硬是凑了脑袋上去品评:“写得倒是横平竖直,往左歪得很是‘精巧别致’,笔划断续,毫无风骨!”说罢还盯住了胤禩的手,“你这手是用来弹棉花的么?!”他说话极不客气,方才骤然撬开了胤禩的心肺,彼时就像是硬要再闯进去些许。也不顾不得伤不伤人,极为戏谑的就实话实说,同时还在内心默默地吐槽起上辈子胤禩那惜字如金的奏折。
激得面前的男孩脸上瞬间青白交错,耳根子红到滴血。
但雍正到底不是来踢馆的,坏心眼得到满足以后,完美主义的龟毛又开始发作。而且雍正爷的字可从来都可数上一二,甚至可以用“书法”两字来赞誉,即便十一岁的身体腕力不够,指导一下八岁的八阿哥却是绰绰有余的——哼哼,他终于有拿得出手可以拴住老八的东西了,雍正爷一时间不无得意地想着。于是在胤禩尚未反应过来前,他便已走到了他身后,左肩贴住左肩,右手握住右手,甚至避开了老八受伤的腿,又调整了一下他握笔的手势,就亲力亲为地指导起胤禩习字起来。
而果然如他上辈子就忍不住揣测的那般:并非胤禩愚笨,亦或手腕无力。分明便是悬腕用力到了肩颈,手肘却僵直非常,发力点不对,小时候又已养成了习惯,且请来的何焯岂会途次贴上来把着试验?所以越是强求越是厌弃,何曾有能写好的一日?
简直是一帮蠢材!
雍正爷到底是个要做便做到最好的性格,而且胤禩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他这位四哥的字可是连皇父都交口称赞,还能不抓住机会?所以一个混忘了藏私,另一个也效仿起了临池学书。
倒是错失了多少年的投契了。
十足有眼色的郝进,在外间的螭吻白玉香托上簪上了一根白檀香,尘烟袅袅。
暖黄的烛光摇曳在乾东三所的书房之内,兄友弟恭,难能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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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不知何时已西归。
当胤禟与胤俄疯跑着闷头冲进乾东三所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他们和八哥没轻没重惯了,结果擃进门就直接撞见了那位素来冷面冷心不怒自威的四哥,正握着他们家八哥的手,在手把手地练书法。
胤禟适时地一声惊叫,瞬时打断了两位沉醉笔墨的兄长。于是敏锐如他立刻觉察出了方才还极为融洽的气氛,已刹那间被他四哥周匝所散发出的“生人勿扰”所取代——作为一个好为人师的家伙,看到毕生的对手对自己的指挥乖顺异常,自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驾驭感,可是统统都被老九破坏了!
而就在胤禛刚想要皱眉的当口,另外一只也冲了进来,直接撞在了胤禟的后背上,还嚷嚷着:“爷可抓住你……”紧跟着,声音却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一般消了音。被房间里诡秘气氛唬到的小十,从喉头中泄除了一声极其细弱地呜咽。
于是连胤禟也有感而发,两张包子脸上同时露出了一种类似被遗弃了的表情来:呜呜,四哥好凶,八哥要被这行四的老头子抢走了么?
胤禩到底比他们伶俐了不知凡几,掸眼一看登时啼笑皆非,搁下笔忙招呼了两个人过来耍,同时很适时地给身后的雍正爷准备好了台阶:“练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四哥要是不嫌弃,可否陪弟弟们一起用顿膳?”
看着他这小大人般的语气,雍正帝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虽素习不待见这三位凑到一处,却没想到这辈子还是这样阴错阳差。只是看着几张年幼的面孔,怕是再硬的心肝也有点动摇了。
而他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胤禟这家伙虽奸诈诡谲,但到底是一位生财能手。手段使在正地方,往后可是能不止少抄一位的家!再者他们与江南文人的关系不菲,如若自己像是方才那般教老八习字,断了何焯的饭碗,遑论老九是个天才,没了源头,那群江南穷酸也再难揭起什么风浪来。且最最重要的是,走狗都剪除了,还不怕你这党魁最终不投降?!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各种利害已全全在雍正爷脑内过了一遍:其实与其捣散这三位缘分深厚的哥子,不如将毕生的政敌党魁打小儿就圈在身边……
他顿觉是个奇妙非常的主意,不由眯了下眼睛,点了点头:“好啊,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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