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是物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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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从村屋回来后，着急将他的发现通知寒烟，于是联络了藏身于慕容山庄的其中一名暗探。

他觉得这一切有点好笑，本来这是为了打击慕容山庄而安插的暗探，虽然一直未能进入慕容山庄的核心位置吧，但也多多少少能得到些山庄外面人所不知道的信息，如今，为了寒烟，要反过来用了。

他知道这两个人忠心得很，也没有什么野心，绝不会怀疑自己的用意，于是他写好了信密封好，让人传递给了寒烟。

寒烟早上起来一推窗，就看到窗缝里原本夹着的一个信封，飘飘忽忽地掉了下去，她赶忙出去捡回来，原来是凌风的信，约她第二天见面。

她按照凌风附在信里面的地图琢磨了一下路线，简单收拾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如约到了地点，凌风仍是早早就在那里等她了，看到她蹙着眉头，一阵风似地飞身下马，也就省略了寒暄，把他发现密道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并说道他们不知道密道已被暴露，到时只要埋伏在那里就可以得手了。

寒烟只听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思绪也乱成了一团。

突然就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可以手刃仇人，到底是该立刻部署还是再等等看情况会不会有变？

爹娘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武当和峨眉那边的情况如何？真的杀了凌徐清大家就可以过回自己的生活吗？大家的伤痛就能平复了吗？

凌风讲完发现寒烟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可是眼神又很迷离，好像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穿过自己看着很远的地方。

他等了一阵，寒烟仍然没有开口。

“烟儿，你…….你没事吧？”凌风关切地问道。

寒烟仍然没有回答，她觉得隐约听到了声音，但没听清楚是什么，也不想去抓住那个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烟儿？”凌风不知道寒烟在想什么，忍不住去碰了一下寒烟的肩膀。

寒烟倏地醒转了过来，向后退了一步。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寒烟突然生硬地回道。

凌风向前了一步，想说什么，可又打住了，想了想，说了句：“好的，烟儿，只要你信我就好。”

寒烟楞了一下，没有答话，牵了马就离开了。

寒烟骑上马，思绪烦乱。

她发现自己想了那么多，却忽略了凌风可能不可信这件最关键的事。

刚才凌风这么一说，自己才意识到，当初本想利用凌风的，让他帮自己打探凌徐清的行踪。

但到最后要行动的这个当口，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没有过当初的那关：凌风，到底能不能当做自己人。

我该怎么办？寒烟发现自己就是作茧自缚，如果不信他，放弃这次机会，将来会不会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除掉凌徐清？

如果信他，真的带了所有人去村屋埋伏，上了凌风的当，害死所有亲人，自己该如何自处？

念及此，寒烟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般，眼前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场大火，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而自己的阿爹阿娘穆涵哥雪姐姐都在火里挣扎着。

寒烟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眼前的景致也变得模糊，她一失神，手下就没了准头，凑巧刚跑上了一个小土坡，饶是小白马跟了她很久也一向很好用，但仍然被缰绳勒得偏离了方向，小白马嘶鸣一声，前蹄扬空而起却落不下来，一歪身子就把寒烟从马背上给甩了下去。

寒烟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一点都没防备，一头栽了下去，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小土坡上，她好像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很模糊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寒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软又香的床上。

这是哪儿？

她刚想动，发现自己浑身都疼，于是又躺下了，只是转了转头。

整间屋子布置得很雅致，一看就是女孩子家的屋子，里面的小摆设寒烟都很喜欢。

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脂粉香，而是花草的味道，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倒是和自己很对脾气，可是，这到底是……哪儿呢？

寒烟正狐疑着，门突然无声地开了，看到她正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凌风就笑了，“你终于醒了。”他端着一盘子的东西走了进来。

寒烟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早该猜到的。

可是，寒烟又睁开了眼，“这是哪儿？”

凌风笑而不答，“要不要喝水？再吃点东西？你的皮外伤，我已经帮你涂了药，很快就会好。”

凌风扶起了寒烟，寒烟喝了水吃了点粥，“我睡了多久？”寒烟问道。

“一个多时辰吧。”凌风答道，他看出了寒烟的意图，“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看起来好像还有雨，今晚你就住下吧，明天再离开。”

“这是你朋友的地方？”

“算是吧。”

寒烟心里突然有点别扭，他还有这种朋友？

“我还是现在就走吧。”寒烟想到如果自己夜不归宿，即便爹娘不在，穆涵和穆雪也有可能会发现。

凌风没有再阻拦，只是扶着寒烟下了床，可俩人还没走到门前，淅淅沥沥的雨声已经起来了。

凌风站在寒烟身后，不禁暗笑这雨来得真是及时，寒烟站在地中间儿，尴尬地想着，这雨下的可真是有点……太不是时候了。

站了一会，她转回身，“下雨了。”她看着凌风。

凌风也看着她，答道，“嗯，下雨了。”

寒烟突然觉得这种对视让自己有点紧张，收回目光又慢慢地挪回了床边，凌风笑了笑，扶着她半倚在床上。

“这儿……是……”寒烟发现自己还是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情不自禁就问出了口。

凌风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寒烟身边，“我本来不想这么早让你看到这里的，这里是，”凌风顿了顿，仿佛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这里是我，”寒烟发现自己的心提了起来，他接下来要说，这里是他自己的家吗？我睡的是他夫人的床？

凌风低着头，然后像是下了决心似地抬起了头，“这里是我给你建的，新的，凤栖山庄。”

雨终于停了，凌风陪着寒烟出了门。

门外的一切刚刚被雨水冲洗过，清新而美好，湿润的空气中一股泥土夹杂着花草的味道，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景物的轮廓，但寒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凤栖山庄。

就连村口的那棵大树，也都像模像样地立在那。

她待的这个院子跟当时寒烟家院子的布置一模一样，远处还有好多没有完成的部分。

寒烟就那么看着，直到湿了眼眶，直到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大颗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在湿冷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寒气，仿佛流到了心里。

凌风就站在她身边，他早知道这会让她伤心，但当时情急之下不知道带她去哪。

这个凤栖山庄，他原本是想等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都可以放下心结的时候才带她来的。

凌风没有去安慰寒烟，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陪着。

站了一会，寒烟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屋子，躺到床上，张大着双眼，她看到了屋顶，那是一片……星空吗？

之前没注意，蓝色的天空上有好多金黄色的星星，虽然是整片的刺绣，但那星星却像真的一样，好像在眨着眼睛闪着光。

虽然月亮很大很美，但寒烟却一直更喜欢星星，因为月亮太善变了，可星星却是永恒的。

寒烟突然很悲哀地发现，从小到大，凌风对她好像一直没有变过，喜欢着她喜欢的一切，也会想尽办法实现她的愿望。

可是，那场大火，那永远不能再重建的凤栖山庄，要她如何再去相信他？

第二天一早寒烟起床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不告而别。

可她牵着小白马出去没多久就气鼓鼓地回来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如何回慕容山庄。

天渐渐亮了起来，寒烟眯着眼睛，看着天边渐渐变了颜色，无数道淡金色的光像是要破土的嫩芽一般，鼓着劲儿地向上窜，又是一个好天呢。

寒烟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她决定放下一直纠缠的念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信不信他，要不要按照他给的消息去部署，等回到了慕容山庄再说吧。

寒烟等了一会，见凌风还没有起床出门，于是走到他的房间前去拍门。

可是拍了几声也没人应，正奇怪他一般不会睡得这么沉就听到大门口有脚步声。

回过头，寒烟远远看到凌风正向自己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野花。

“烟儿，早。”寒烟看着他慢慢走近，把一大束花递了过来，“喜欢吗？”

寒烟接了过来，好漂亮的一束花，五颜六色的，还有淡淡的清香，寒烟闻了闻，很自然地笑了起来，“嗯，真美。”

凌风微笑着看着这世上自己最牵挂的人，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她难得一见的笑。

寒烟带着笑看向凌风，“我要走了，你送我出去吧。”

“好”，凌风干脆地答道。

两个人走到了大门口，寒烟发现凌风没有马，“你的马呢？”

“着急救你回来，拴在你摔倒的地方了。”

“那……”寒烟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看到凌风脸上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淡定，好像就一直在等她问这个问题。

凌风拉住了小白马的缰绳，一翻身上了马，向寒烟伸出手来。

寒烟傻眼了，这要怎么办？

只有一匹马，俩人骑未免太亲密了，可自己不认路，也不能俩人牵着马走回去吧。

寒烟急得脸都红了。

凌风就静静坐在马上等她，也不着急，伸出的手也一直没有收回去。

见寒烟站了一会还没动，凌风淡淡笑了笑，“烟儿，今天无论是你坐前边让我搂着你，还是你坐在后边搂着我，情况都不会有太多的不同。”

寒烟发现他这话有道理得让人生气，她跺了跺脚，拉住凌风伸出的手，也上了马。

凌风尽管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次实在是开心得忍不住笑，毕竟可以堂而皇之的把寒烟搂在怀里的机会实在不多。

寒烟还是选择坐在了前面，坐后面的话马跑起来她就要主动去搂住凌风，还是算了吧。

如果凌风中途敢不老实的话，她就一脚把他踹下去。

但凌风规规矩矩地用手拉着缰绳，只是把寒烟环在了里面而已，没有故意去占寒烟的便宜，只偶尔在颠簸的时候会搂紧一点。

凌风觉得很开心，和寒烟现在的样子就像以前，亲密无间，他多希望两个人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