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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5 旧事 【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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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这个偷闲的假期总归得有那么点儿不平凡,刚到宏村的第三天,南方就领着豆包离开了,只剩下盛岷一家子。少了两个人,小院儿还是没什么区别,好像这父子俩来来去去,有那么点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意思。

    盛岷和胡齐带着胡磊送南方他们上车,临走前两个小孩儿还悄悄咬了一番耳朵,南方还从没见过豆包除他以外跟谁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来着。胡磊比豆包高一点,也是细长的身条,两个小孩儿在村口的树下面一战,就这么给人一种应该是这样儿的感觉,这么站在一起,谁也不乐意去把两个小孩儿分开。

    最后还是豆包自己丢下胡磊朝南方走过来的,他很坚定地朝着南方走,就这么一瞬间,让南方觉着很幸运,有一个他当初捡到的小孩儿,有一个迈开步子很坚定地朝着他走的小孩儿。

    ***

    南方没想到再次见到胖子的时候会是这么个情景,就这么几天,病床上这个人就瘦的不成样子,他这幅模样,简直是南方以前没有见过的。

    南方是带着豆包一起来的医院,到了门口却又没让小孩儿进屋。他们来的时候秦聪正蹲在门口拐角处的抽烟区抽烟,两只脚中间是一地的烟头,看到南方过来就把夹在手指间的小半截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蹍了蹍,也不站起来,就这么仰着脑袋看着南方,眉心舒展的时候也能看出来最近长时间新皱出来的一道川字儿。

    大刘和梁子这会儿都不在,南方从门缝里看过去,屋里就一个打哈欠的小护工,可能是胖子的父母花钱请来的。

    南方皱了一下眉,没想到会是这样儿的情况,他一直知道胖子和他爸关系不怎么好,却没想到到了这地步连到身边儿看一眼他都不肯。

    胖子名叫王明,是家里头的独子,本来也算是个娇娇气气的富二代,虽然平常没什么作为,可架不住胖子的妈爱儿子,他爸恨铁不成钢要教训,他妈就拦着,一来二去,爹不再管儿子,只要不出格,家里的钱就让他可劲儿造去,就想着将来能找个帮他管家的人。

    胖子从小就跟南方要好,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就是他爱跟着南方要好,一开始南方对他其实没什么情分。想想两个人小时候的家境就知道,两个人若要在一起玩儿,那必然是胖子腆着脸追过来,所以有促成的,必然也会有所回报的。胖子和南方这一群人成了哥们儿,平常插科打诨地在膺城里混着,连他爸花钱给找的好学校都不去上。

    十五六岁,其实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当然也正是荷尔蒙四处飞散不好往回抓的年纪。之前王明只觉着爱和南方在一块玩儿,甚至不是和秦聪大刘他们一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和南方单独处着,这话他一开始不敢说,可他就是觉着南方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那么该死的好看。

    其实以南方的长相身段来说,跟女人是一点儿沾不上边儿的,王胖子这人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觉着自己不对劲儿,更别说他一太靠近就觉着自己脸红心跳毫无道理可言。所以到这儿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那就真的和智商沾不上边儿了。

    王明这人向来是个敢作敢为说一不二的人,他觉着自个儿喜欢南方,那就风风火火不管不顾,他觉着自己就该为自己不同于常人的这种状况负责,所以他甚至很坦然,在坦然之外还稍微又那么一点点的意外的激动。他不确定南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可他不会担心这事儿会为南方带来什么不快或者麻烦,他王胖子就是这么个人,人前人后都不乐意瞻前顾后的,除了在南方面前。

    他觉着这不叫自私,甚至是很负责的一种行为,说清楚后悔不说清楚更后悔,那为什么就不能说清楚讲明白呢。可王胖子这种心态不代表没思量,他自个儿为了南方出柜,却自始至终没让人知道他那让他出柜的对象是谁。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明最后悔的还是当初没有最开始就和南方摊牌,再放得开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害怕的,当初他就是这样。所以在他出柜被老爹赶出门之后在他自己那辆破面包车上睡了两天,啃了四包方便面之后,才想好了要去找南方。很久以后他还记得南方那时候的表情,惊讶之后就是沉默,没有惋惜和嫌恶,就是听他自己说完之后深深舒出一口气,然后上前抱了他一下,说了句:“没事儿,我们挺你。”

    这句话很好,可也很伤人。因为南方当时说的是“我们挺你”,而不是“我挺你”。就是这句话把当初王胖子想了两天两夜准备的表白给打断了,后来他喜欢南方这事儿被大刘捅到南方那儿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遗憾,表白这活儿让别人给干了,太不是他王胖子的风格。不过这点儿遗憾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论当时的情景再重复多少次,恐怕选择都会一样,没必要心心念念。

    后来胖子他爸就因为这么个事儿几乎和他决裂,同样受打击的包括他妈妈,无论苦口婆心还是疾言厉色都没一点儿用处,可到底是母亲宠儿子,饶是如此,胖子他妈妈还是一手把儿子护下来,从亲戚邻里乃至路人异样的眼光里把儿子护下来,自己却病倒了。

    这个事儿也是南方在当兵回来之后才知道,胖子那时候戴了孝,他妈妈就死在南方出去当兵的一年之后。这么一来,胖子在家里彻底没了个能为他说话的人,家里头钱照样给,可不再像以前那样任他可这劲儿用,他爸爸甚至还抓过他一回,好多人都说这病是治不好的,可父子一脉相连,到底这个大矿老板还是想让自己儿子给他留个后,胖子要是不乐意,那最后就只能鱼死网破。

    王明有个弟弟,就叫王换。顾名思义,连字儿都不带美化的,就是希望要一个和王明不一样的弟弟。王胖子他爸现在其实也就五十岁,那时候胖子他妈一死,胖子又是个同,作为一个男人他就更有理由续个弦生个更好点儿的孩子。这孩子今年看着最少有八/九岁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恐怕胖子他妈妈还没去世。

    其实说再多也没用,哪怕胖子出柜真的是为了南方,那么也是你情我愿与人无尤。这和南方有关系却没责任,或者说唯一的责任就是俩人光屁股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还有一点是不为人说的,南方从胖子那里学来了些什么,可以说如果没有胖子,也许他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于小孩儿的心思,或者起码不会这么快意识到。

    很多时候人都该有点儿像胖子这么样的大步向前走的勇气,南方觉着在这一点上他对胖子是佩服的,而且还在潜移默化的受着影响。不管是人是物非还是物是人非,他攥紧了身边儿小孩儿的手,突然觉着自己有些矫情。兔死狗烹,物伤其类这种话只有在真实地看到了之后才会有所体会,不论死伤还敢放手去做的话,恐怕还真是胖子这种敢拿未来的路去搏的人。

    小孩儿站在一边儿抿着嘴角,眼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感觉到南方用力捏紧了他的手,就也用了点儿劲儿握回去,这又让南方觉的他的情绪和胖子当年是不一样的,可是到底不一样在哪儿,他又说不出来。他就是觉着对于他和豆包来说,能展望的前景都是两个人的,而对于胖子来说却是一个人的。

    可长情这个词儿用在王胖子身上绝不为过,起码秦聪梁子大刘,包括南方自己都这么觉着。谁都知道哪怕最后说开了,恢复了以前几个人玩玩闹闹的身份关系,胖子心里那点儿东西也不可能抹去,只能说是更深了,可以胖子拙略的掩饰技巧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只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没法改变,干脆就当它不存在。

    如今出了这么个事儿,胖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南方站在秦聪面前,平白生出一股子不知所措来。

    “来了……”秦聪看见南方,随便抬了下下巴算是招呼,语气里带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半是疑问半是叹息。

    “嗯。”南方点了下头,把豆包推到秦聪身边儿,自己进了屋。

    这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到处都是消毒水和伤口散发的那种气味儿混合的味道。胖子整张脸都毁了,两条腿一条锯断了,一条被石膏绷带固定在床头,死不了,却也就剩下半条命。南方慢慢走过去在床头坐下,胖子睡的很不安稳,看起来昏昏沉沉的,没人叫的话根本醒不过来。

    屋里一直在打哈欠的小护工识趣地退了出去,等南方走上前坐下,她才敢离开。

    南方坐在那儿,今天的阳光不太好,不甚分明地照在白床单上,南方一手扯着胖子身上的被子,慢慢俯身到他耳边喊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是贴这耳朵传过去的,胖子脸上是大片的伤痕,裹在白纱布里头,整个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等这双眼睛慢慢睁开,屋里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南方盯着那双眼睛,突然就有种特别想转开视线的感觉,而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握住了胖子放在身侧的手。

    “人瘦了,连手指都变细了。”南方笑了一下,这笑里意味不明,他不想让胖子看出来他的情绪里有同情,可是这种泛滥而无法自制的情感,此时难以被忽略和驱逐。

    胖子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南方抬手在旁边儿放着的小暖壶里倒出一杯已经微微有些温凉了的开水,拿棉签沾了,一点一点抹在胖子有点儿苍白失水的唇上。

    胖子不太能说得出话来,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看着像是个笑。南方也冲他笑了一下,突然凑到他面前说:“你要是答应能赶紧好了,咱就告诉你个秘/密,绝对劲爆,要听不?”

    胖子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南方知道胖子的意思,他从小就爱拿话撩拨人家,这次也不外乎如此。

    “呵呵,我对我儿子特有想法,还特不可救药义无反顾!”南方故意夸张了语气,末了悄悄凑到胖子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和你一样啊。”

    和你一样啊,有点儿像是感慨,又有点儿像是叹息。南方觉得自己能理解当初胖子的心情,没一点儿炫耀或者奚落的意思,就像是兄弟几个曾经没事儿坐在一起讨论自己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人一样,很隐/秘,却很痛快,没一点儿不可告人的,也没把对方当成那个不可告的人。

    王胖子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儿,立刻被南方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笑了一下,一只手搭上胖子的肩膀:“你这是以为我骗你呢?那你信不信?”

    胖子胸口从刚才开始积着的那口气呼出去,终于发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单音:“信。”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信就是信,胖子就是觉着,哪怕你说喜欢的是阿猫阿狗呢,这么多年的情分,半点儿都不掺杂怀疑,除非你说你喜欢我了,才要考虑一下,那些没有用的同情心,看起来好像是很感人,可实际上却在慢慢的磨平棱角。

    而南方就像是事先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就跟当年似的,胖子最先来找他,而如今,他也最先告知胖子,没什么公平不公平回报不回报的,当然也预示着他们将永远是这样儿的,进不了了一步,更退不下去。

    胖子的脸上都是包着的,可惜看不到表情,不过南方觉着,如果看得到的话,也许面前这个肉厚脑满,总是腆着小肚子的胖子应该是痞痞地笑着的,而每次对着他的时候那笑里还带着那么点儿万中之一的腼腆。或者这会儿笑里还会带点儿揶揄和鼓励,就跟当年他对着胖子做出的表情一样。

    后来南方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这会儿躺在床上的是秦聪或者梁子大刘中的任何一个,那他的探望会不会还如此重要,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不过胖子是特殊一点儿罢了,其实之于他之于胖子,事到如今,都是义气占了上风,该有些什么和不该有什么一目了然。

    南方从胖子那儿回到小楼的时候才听秦聪说,胖子这场车祸似乎是出的很蹊跷,就跟有人特意为之似的,那辆早该淘汰的小面包车车头整个凹进去一大块,模样看起来甚为可怖。

    这事儿本来不归派出所管,南方第一次私用职权去交警支队那儿把车调出来好好地检查了一次,结果除了那一辆再也修不好的破车和车里一地他们吃完从来不扫的饭渣渣,再没有什么收获。

    从交警支队回来的时候南方接了个豆包的电话,小孩儿今儿给送到了南老爷子那儿去,听老太太说老头这才几天不见小孩儿就急的整天搁家属院里团团转,连老铁头都被他烦的够呛,昨天刚一下火车豆包就被一把搂住不撒手,南方没办法,只得自个儿先拎着大包小包回小楼,让豆包跟着南老爷子走了。

    今儿这通电话,原本想是自家老头催他早点儿回家吃饭,却没想到是因为一个挺意外的人。南方他大婶听说南方这两天刚回来,头天就和南方他妈联系好了,今天特意跑来南老爷子这儿坐坐,平时她基本无事不来,最近两家之间跑的勤了,究竟为着什么不言而喻。

    再来说南方他这大婶的侄女田玥辰,本身是不怎么喜欢南方这一型的,二十六七岁,事业算有小成,长相也不错,哪哪儿看都算是很不错的条件。可不好就不好在南方对着她的态度上,她以前到哪儿不说众星捧月,起码别的男人对她几分讨好的颜色是有的,所以对她来说,看不顺眼那就散了,各回各家就挺好。

    可他大婶算是扒上南方这人了,之前安排他和南睿贤见面,没成后来又是南方。她很清楚的记得,很久以前他大婶是不怎么待见南方一家的,现在南方升了,她又巴巴地跑来巴结。其实按她的条件,再找个南方这样儿的应该也不难,所以她也不怎么情愿,最好是能和南方说开了,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

    南方他大婶之所以这么看重南方,就是她知道的,南方能在这条官道上走的挺快,不说平步青云吧,起码也算是顺风顺水。可她却是明白的,南方他大伯可从来没给过南方一点提携,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南方这也是巴上了哪个厉害的人物才得以如此,所以为着她自己这个没什么依据的猜测,她也得先笼着他们一家。

    今儿豆包打电话给南方,就是告诉他家里头晚饭突然多了两张嘴却没那么多饭菜,这两张突来的嘴正是南方他大婶和南宜伟,南老爷子让豆包打电话,就是晚上要南方顺道买些熟食回来。

    南方他大婶来的时候,南书娥就坐在沙发上和他们寒暄,没几句就扯到南方的终身大事上去,又说道田玥辰,他大婶自然是极力夸奖。南书娥向来性子温吞,虽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怎么喜欢这姑娘却也不好推脱,只说安排俩人再见几次。豆包耷拉着小腿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听他们说话,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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