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1章：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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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低声说：“跪下……”
要跪吗？
陛下看着她，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可一国之君，设计杀了丞相，这是事实。
本来，这个时候，她冒犯君威，是该跪的。似乎，还要说句“陛下息怒”才好。
可她这膝盖，弯不下去了。
容玥直直地站着，说：“千秋民众，心里都有一座高台，便是陛下你。可若陛下将人做棋子，任意生杀，高台何在？”
惠帝看她良久，忽然笑了，然后低声说：“究竟是怎么养的……养成这般天真可笑。”
声音不大，但能听的清清楚楚。
像一阵雷，轰到心上。但她却再也没了以前那种惶恐……和敬畏。
“难道你，不想杀丞相吗？你回来不是为了杀丞相吗？”惠帝抬眸，盯着她。
容玥冷声道：“我回来，只要援军一案涉事人等。撤军的另一半，还未找到。”
“但丞相撤掉的半数援军，是我授意，你待如何？”
容玥垂眸：“陛下说过了，另一半来援助绰绰有余，只是出了意外。”
她抬起头来看他，眼带嘲讽：“至于陛下撤走的那一半，就算没有那一半，原本也不会对攻城造成什么影响，不是吗？”
那日在丞相府，陛下大抵是这个意思。
陛下特意提了一句，他只撤掉一半，另一半来支援绰绰有余，其实更想说，十五万将士魂归临安，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撤走了原本来支援的另一半援军。而不是他的错吧。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并且步步试探。
她知道自己要学会低头，但“陛下没错”这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宁愿这样僵着。
但惠帝并不在意这个，反而说：“你把那个李眠，藏到哪里了？”
容玥心神一凛，警惕起来，她问：“区区一个护卫，陛下要他做什么。”
虽是回答了，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惠帝站在她前面，一贯的睥睨众生般看她，突然一笑：“区区一个护卫，你保他做什么。”
容玥不语，惠帝接着道：“丞相一家，明日启程。使臣一案，便定为周荣吧。”
原本，下手杀使臣的也就是周荣。
他拿起一本奏折，边看边说：“对了，丞相嫡子在太子那里，你把他放回去吧。”
“那周荣供词里的丞相夫人又是何解？陛下不追究了吗？”
容玥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丞相夫人只是一个贵妇，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想杀使臣，只能是被人利用了。而且周荣的飞云针分明是仓促学成，就是为了借李眠嫁祸于她。
这是相扣的两环，缺一不可。
甚至可以这样推断，幕后指使周荣杀掉使臣的人，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人。而把李眠送到她身边的人，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
她不想线索就这么断了。
有人要杀她。
她才回京一年，为了援军一案，行事小心，步步谨慎，绝没有得罪过谁。
就是看不惯她，也决计犯不上如此迂回，冒险在陛下跟前使尽诡计，只为杀她。
这么推来，想杀她的人，和她唯一的冲突，便是援军一案。
也就是说，指使周荣杀害使臣、背后胁迫李眠、撤走援军的，是同一股势力……或者，是同一个人。
她忽然盯着陛下，她能想通的，陛下岂会想不通。
借词推脱，只能是陛下不想查下去而已。
惠帝眯着眼睛：“周荣供词？”
他有些没精神，揉了揉太阳穴：“朕，看过了，罪奴之后而已。人本就是他杀的，谁指使，有什么关系吗？本就是，用来对付你的。”
对啊，周荣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他不管说什么，都只能任人定罪。
就像当年的秦嬷嬷。
惠帝又道：“你想查，便自己去查。但，使臣一案早该有个定论。”
“这是给平宁的交代。”
容玥深深地看着惠帝，颔首道是。
她只能乖巧称是，这是陛下给平宁的交代，但无人能给她个交代。
容玥眸中寒意渐深。
惠帝摆手，便是要她退下了。
但容玥还未转身，惠帝又道：“若有一日，要你弃了那护卫，你待如何？”
容玥停住，咬着牙道：“臣，不知陛下何意。”
她的手慢慢握紧，指尖泛白，左手的异常看着便明显许多。
惠帝似乎叹了一口气，道：“去找赵太医看看吧。秦情近日在编撰医书，少去找她。”
惠帝回身坐下，又开始批起奏折。
刘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容玥顿了片刻，直接走出去。
而顾长欢还在外边候着，容玥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长欢温声道：“等你。”
他眉目温和，袖拢清风，这个人，就等在外边这么久。
容玥迟疑道：“我请你吃个饭？”
一般这种时候，应该是要表示一番自己的感谢之意吧。
但她也不知该怎么谢，只是觉得，晚饭的时候，他就同她进宫了。此时肚子应该是空的。
刘大人小跑着追出来，道：“请顾大人进去面圣。”
容玥挑眉看他，顾长欢道：“我并不知情。”
说完，又嘱咐她：“公主，您先去吃，小心饿着。”
容玥还没说话，他自己进去了。
……
她并没有要问他陛下为什么见他啊……
但人家毕竟等她许久，她不好自己先走，便决定也等着他。
刘崇并没有进去，而是劝道：“公主，陛下方才让您去赵太医那里看看。”
容玥没有说话，她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方才全副心神全用来应对陛下，但今天陛下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自己。
只是他说的那句，若有一日非弃不可，她不敢细想。
陛下似乎对李眠关注的多了些。
甚至，不太希望李眠留在她身边。
如此想来，李眠应该不是陛下那边的人。
但李眠有些嘴犟了，现在都没能问出到底是受谁胁迫。
他那样高的武功，中了奇毒，还被人胁迫。
应该很憋屈吧。
刘崇再叫了她一声，容玥随口应道：“嗯嗯，等会儿就去。”
刘崇欲言又止，却没有再说话。
容玥正是闷的时候，放眼望去，这里能解解闷的也就刘大人了。
容玥便问道：“顾大人青年才俊的，刘大人怎么看？”
刘崇道：“您跟我去找太医，我就跟你说。”
嘿——
有猫腻。
想着，顾长欢应该不会这么早出来，便道：“成！”
但八卦之心实在憋不住，想着刘崇敢跟她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听不得的秘辛，还未到太医院，容玥便扯着他说。
反正就当听故事好了。刘大人在宫里这么多年，他讲的，应该比她自己查的有趣多了。
刘崇先小心地环顾四周，才轻声道：“顾大人是个很好的人。”
……
这……太笼统了吧。
容玥不可思议：“刘大人你在宫里这么久，就知道这个？”
这她也知道啊。
刘崇连忙喊她小声些，容玥闭了嘴，他才继续说：“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刘大人这话，她倒是疑惑起来。
刘崇叹了一声，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能公主没有注意而已。公主，奴是希望公主好些，才多嘴说这些。”
容玥听着。
“公主知不知道顾家，向来是无人入朝的。”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