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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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斐然大巫张开嘴唇之际，吵闹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衰退症的事到底如何，你们可以之后讨论，今天是朝贡会，现在轮到我们蓝海城敬献贡品。陛下，我们能上去了吗？”
国王陛下早就巴不得结束现在的话题，但谁开口不好，偏偏是蓝海城，可他权衡利弊，还是很快说道：“当然，蓝海城上前。”
斐然大巫皱眉，抬头看向胖胖的国王，国王目光却没有与他对上，倒是旁边的王后陛下与他沉默对视了两秒。斐然大巫挪开目光，又恢复到之前垂首不语的状态。
舒展在那位蓝海城领主上前时，侧身对花铁儿小声道：“刚刚有人偷袭我。”
他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违背商量好的计划，突然揭露衰退症病因的原因。
花铁儿坐直了身体，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偷袭舒展！而且大殿中设置了一旦有人使用符纹能力就会警醒的功能，可刚才警醒设置却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了什么？
“是小塔告诉了我，偷袭我的是一群虫子。”舒展遮着嘴唇继续道。
其实遮着嘴唇并没有多大用处，之前花铁儿上前敬献时就已经撤销了隔音罩，他们说的话声音不大，但绝对有人能听到。更何况刚才舒展说出那样石破天惊的话语，现在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说话的人不知有多少。
喧闹的大殿蓦然变得安静，这时正好蓝海城城主走到最前方，倒也不是特别突兀。但只要注意到大殿中明显有人在警惕周围，就能知道有不少人听到了舒展的悄悄话。
花铁儿握住了舒展的手，顾不得被有心人察觉，有意使用了自己的符纹能力——自觉醒后，朦胧的被动预警在他特意使用能力时可以变成较为清晰的主动预警。
他感觉到了针对他们的杀意，但对他本人并不太明显，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被动感知的原因。
这时花铁儿无比希望早点和舒展回去母族部落缔结伴侣契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把舒展和自己联系起来，以后一旦再出现有人想要伤害舒展的意图，他就可以提前感知到。
上首的台阶颜色改变了。
坐在舒展旁边的小九王子兴奋地握拳道：“有人动用了符纹能力。”
大殿中的护卫们神情明显变得紧张，有人开始来回巡逻，似乎在查看是谁在使用符纹能力。
花铁儿像是自己什么都没干一样，对舒展低声解释：“那台阶是符纹器具，兼防守、侦查和攻击为一体。如果这里有人使用符纹能力，它就会变色让大家知道。同时它还能在使用者的操纵下锁住在场所有人。”
他的能力已经十分隐晦，可仍旧被侦测出来，但刚才偷袭舒展的虫子却没有让台阶产生任何变化，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偷袭人是台阶的操控者，要么那些虫子不属于符纹能力的范围。
而台阶的操控者就是他的国王父亲。
国王陛下在上首皱眉道：“这是朝贡会，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攻击出现。”
大殿中没人说话。
国王陛下手握权杖，扫视大殿中所有人，最后把目光落到蓝海城主脸上。
蓝海城主蓝衣行礼，蓝海城的人从外面进来，献上一个巨大的缸，缸里有活物游动，舒展听到了拨水的声音。
“这是我们蓝海城在深海捕捉到的罕见异兽，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但我族大巫说它的血液只要一滴就可以毒死上千人，为此我族大巫给其取名千毒鱼。”
国王陛下笑呵呵地收下了这份礼物，快速道：“你们蓝海城这一年做得很好，税收也比去年多了一成多，希望你们继续保持，并请继续支持收税官。”
镇海国的收税官都是由王城派遣到各地，核算该地一年的收入，但他们不会向村落和组织等收税，而是在核算款项后，直接向当地领主收取该地一年必须上交王城的税收。
这样做可以避免收税官和当地民众的直接冲突，还能避免各地领主的欺上瞒下，甚而把收税压力全都转嫁到各地领主头上。
各地领主对收税官是万分厌恶，但这也是王城掌握他们的手段之一，他们如果不从，除非他们已经做好叛离的准备。
蓝衣城主声音沙哑：“多谢陛下夸奖。鄙人只恳求能再见二王子殿下一面。”
舒展唰地看向蓝衣城主，他终于听到了二王子几个字。
一直都笑呵呵的国王陛下收起了笑容，非常不客气地说：“他无法见任何人。下一位！”
“等等！您答应我今年会让我见到阿瑟顿，您不能出尔反尔。”蓝衣城主提高声音。
国王转头问王后：“我有答应过他？”
王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蓝衣城主还在不怕死地提醒：“您在三年前的朝贡会上对我说，只要我能拿到蓝海城城主之位，只要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每一年都能让蓝海城的税收增加百分之十，您就允许我见阿瑟顿。”
“哦，是你啊。”国王一副他刚刚想起蓝海城换了城主的模样。
就连舒展都能看出他装得有多假。
“既然本王曾经答应过你，而你这三年也确实做得很好，我就应该遵守诺言让你见到阿瑟顿。不过我也答应阿瑟顿，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就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他。这样吧，我等下派人去问问阿瑟顿，如果他同意，就让他和你见一面。”国王陛下又一副笑呵呵的亲切模样说道。
蓝衣城主双手紧握，“当初您和我说的可不是这样，您说过只要我做到就一定会让我见到阿瑟顿，这是陛下您的承诺！”
国王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杀了自己父亲和兄弟才坐上城主之位的新蓝海城城主。听说你的符纹能力是偷盗他人的能力，任何一名符纹能力者在你面前都会变成普通人？”
大殿中响起微微的骚动。符纹能力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炫耀的手段，但某些特殊能力却恨不得瞒住所有人。像蓝海城现任城主的能力，一听就不适合让别人知道，而之前知道的人也确实没几个，可现在他们的国王陛下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舒展后悔刚才蓝海城城主上前时没有仔细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如今只能从他的背影看出他身材很不错。
蓝海城主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是。”
国王点点头，非常不要脸地提高声音对大殿众人道：“诸位，蓝海城城主迫切地想要见我的二儿子，可我又曾经承诺我的二儿子没有他的允许不会让任何人见到他。现在本王答应谁都是违背诺言，违背诺言的国王会被众神鄙视。那么我的子民们，你们有谁能帮助你们的国王解决这个困扰？如果有谁能为我解忧，本王承诺将减免其三年的领地税收。”
舒展为这个展开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唇。
花铁儿嗤笑：“听到了没有？我们的国王陛下就是这么无耻。”
舒展不解，压低声音问：“那位二王子到底怎么了？他和这位蓝海城主又有什么关系？”让这位蓝海城主不惜杀父杀兄弟也要见他一面。
“关系，应该是和我们差不多吧。”花铁儿瞅瞅上面的国王，又低低道：“他才不会让二哥出来，不过这次我不会让他再找借口。”
减免三年领地税收，让不少领主动心了。蓝海城主的能力很讨厌，但也不是完全杀不死，明眼人都能看出国王陛下有多讨厌这位城主，如果他们能帮国王陛下除掉这位城主，也能给国王一个好印象。
“我愿意为陛下解忧。”有领主站了起来，当即就对蓝海城主道：“我，海维赛德，后海城城主，向你进行生死挑战。”
生死挑战，一方不死，战斗就不会结束。
蓝海城主转身，舒展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容貌，是个神情有点忧郁和沧桑的青年，但他的整体气质并不是忧郁的文艺青年，而是忧郁中混杂着凌厉的杀气，那双青蓝色的眼睛满是无情的冰冷。就像是千年寒冰做成的利剑，美丽却冻人。
“海维赛德，你想得到蓝海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你如果自己在家里做梦，我不会管你，但是你妄想把梦变成现实，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蓝海城主冷声道。
海维赛德也冷冷道：“你可以试试。”
蓝海城主深吸气，再次转身面对国王：“陛下，这就是您的承诺吗？”
国王眨眼道：“我愿意遵守我的承诺，但有人要挑战你，我也不能阻止啊。”
舒展：真无耻啊。这算不算上梁不正下梁歪？
花铁儿捏他：我才没有这么糟糕！
蓝海城主显然被气到了，他握紧的双拳特别用力。这个无耻卑鄙的死胖子先是假装忘记自己的承诺，然后又故意挑明他的符纹能力，还不忘揭破他杀父杀兄弟的事，往他心脏里插上几刀，最后又冠冕堂皇地提出让人解决他。
海维赛德提高声音：“蓝海城主，你到底敢不敢和我去挑战台？就不要耽误接下来的朝贡了。”
“我说老头子，你能要点脸不？”一道不太响亮但绝对无法忽视的年轻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坐在上首的国王陛下的脸都扭曲了：老头子？这是什么破称呼？他有这么老吗？而且这个混蛋儿子竟然当着他这么多臣子的面说他不要脸？这小子不想活了吧？
“花古蒙塔，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国王气呼呼地道。
花铁儿撇嘴，“我也知道我不是哑巴啊，就因为我不是我才开口说话。老头，我真可怜你，养了这么多儿子女儿和臣子，结果除了我，所有人都是哑巴。你混这么惨，我也很没面子的好不好？”
大殿众人：哎呀，八王子永远都是这么让人想打死他。
国王：“……我亲爱的王后，我能拍死他吗？”
王后淡淡道：“随你。”
国王很想把这个儿子掐死，但他更怕亲爱的离开他，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没有两个儿子，他家亲爱的王后早就走了。
花铁儿不耐烦道：“我说胖子，你如果要脸，就让二哥出来见蓝海城主一面，这是很难的事吗？”
胖子是谁！这个混蛋！国王恨声道：“你二哥不愿见别人。”
花铁儿哼唧：“我不信，你把二哥叫出来我问他。”
他要能把人带出来，他还这么为难干什么？国王真的想揍儿子了：“老大，你让你弟闭嘴！”
大王子：又来了，每次他们的国王父亲拿老八没办法，就会把矛盾扔给他，他真的不想接好吗。
大王子不断接到他国王爸的杀必死目光，揉揉眉头，只好对亲弟弟说道：“你不要老惹父王生气，二弟的事情你也别随便插手。”
花铁儿粉天真地探身问：“大哥，你知道二哥怎么了吗？”
大王子：“……不知道。”
“大哥，你怎么也不行啊，我前两年明明拜托你打听二哥的事，你看都两三年下来了，你还跟我说不知道。我怎么有你这么没用的大哥呢？”花铁儿满脸失望。
大王子也特别想揍弟弟，往死里揍的那种。
“算了，”花铁儿挥挥手，“我连我们那样的国王父亲都能接受，你这样的大哥我也认啦。”
大王子：“……”我要去打弟弟，谁也不要拦着我！
其他王子公主：看吧看吧，老八就是这么人憎狗嫌！有他在，我们的缺点都不算缺点了。
花铁儿转而对蓝海城主招手道：“喂，那个城主，你那么费劲巴到地想要见我二哥，你知道我二哥怎么了吗？”
蓝海城主并不喜欢这位八王子，但目前似乎只有他愿意帮助自己，当下忍耐道：“我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年前，他跟我说查到了一件重要事情，必须回去王城一趟禀报国王陛下，可他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我身边。无论我怎么联系他，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但我知道他还活着。
我恳求陛下让我见到二王子，陛下先是说二王子没有回来，但当我拿出证据，证明二王子已经回到王宫，他又改口说二王子生病了，不易见人。我问是什么病情，还找来了知名的药剂师和治疗师，可陛下又说不用。没办法，我只能在三年前的朝贡会上，恳求跟我父亲同来，在献上宝物的时候向陛下求再见二王子一面。然后陛下就提出了那些条件，我努力达到了，可是……你也听到了，陛下还是不愿让我见到二王子。”
这些经过，花铁儿其实都知道，他只是借由蓝海城主的嘴巴让舒展了解经过。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二哥为了什么回王城？”花铁儿逼问。
蓝海城主极快地扫了眼舒展，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眼。
但舒展本人感觉到了，他也有点明白为什么花铁儿偏偏在今天恳请他救他二哥，也许花铁儿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甚至他能感觉到如果他前面没有说出寄生虫的话，花铁儿也不会这么逼问蓝海城主。
蓝海城主要说话，国王陛下陡然怒喝：“老八！”
花铁儿也收起嬉皮笑脸，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同样怒吼回去：“你还要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刚才有人偷袭舒舒，你知道吗？你明知道精力药剂……”
“闭嘴！”国王陛下腾地站了起来，气得身体发抖，用权杖怒指不听话的八儿子：“你给我闭嘴，沙国势大，你是想把整个镇海国拖入战争中吗！”
舒展：不对劲。这位陛下在避重就轻。
花铁儿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心中失望，但他也能理解他的国王父亲和王后等人对精力药剂的危害闭嘴不言的原因，理解归理解，但失望总还是失望。
被控制了，导致不敢说。不敢说就有越多人被控制，然后更多人逼着更多人闭嘴，被控制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天柱星会怎么样……难道大家猜不到吗？
大殿中异常的安静，就连最小的王子都不敢发出声音，一双大眼睛满是害怕。
突地！花铁儿心脏加剧跳动，所有神经都在告诉他：危险来临！
花铁儿抓过舒展的手，手指尖在他掌心滑动，像是在把玩。
舒展低头看向掌心，花铁儿在写华夏字。
蓝海城主见此情形，一狠心，豁出去说道：“二王子当时跟我提到一点，他说精力药剂有问题，后来他回到王城，而我得到的消息，是他最终被国王陛下秘密送进大巫塔，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国王权杖猛地爆发出耀眼光芒，国王陛下怒瞪蓝海城主，他似乎想要杀了他。王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国王陛下几次深呼吸。
花铁儿抢先问道：“既然是秘密，你怎么知道？”
蓝海城主闭了闭眼睛，想着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不说，不但他会死，就是二王子恐怕也永远无法再从囚牢出来。
他死了无所谓，但他不想阿瑟顿永远被囚。
蓝海城主决定和盘托出：“阿瑟顿的能力是把自己看到的场景转移到别人脑中，如果距离太远就做不到，但我和阿瑟顿是情人关系，我们之间有特殊联系，哪怕我们距离再遥远，他也能把自己看到的场景让我也看到，我看到他进入了王宫大巫塔，但进去后他的能力就被限制，我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我父亲和我兄弟不是我主动杀害，是我回来后，他们突然袭击我，我被迫……”
国王台阶猛然变色。
舒展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的能力是很强，但战斗意识还很微弱。
还是小塔在他脑中喊：“出事了！有人在攻击那个蓝海城主。花铁儿去救他了！”
花铁儿一把扯过蓝海城主，暴喊：“舒舒！”
舒展碰触到花铁儿的手掌，下意识划了一个圈，瞬间带着大殿中大半的人员从大殿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