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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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片黑暗踏入另一片黑暗，靴子踩上松软的泥土那一瞬间，背后的入口当即关闭，将尤安困在了这幽暗之地。
尤安没有用火系术法照明，只站在原地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仔细感受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精神力全开，许久，尤安再次睁眼，眸中已然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咳了口血，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掌撑在身后恢复体力，另一只手则抬高，唇瓣微微颤动，嘟囔出了几个生涩的词汇，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拇指肚大小的光点从他指尖上升腾，而后自动向着一个方向寻去。
尤安扛起锄头，跟上去。
即便有系统资料库的帮助，要想找到夜时寒的尸体也得让他拼着全部的精神力去寻找那一丝灵魂气息，幸亏是找到了。
不然在这茫茫虚无界，想挖出那人的尸体，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这是一片平原，只有天地，没有日月，脚下是沙石和泥土，在光点儿的指引下一路走来，满目荒凉。
尤安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不是说这里是一个巨型坟场吗？妖修魔修的尸体都被扔进来，那肯定也得有残魂或者少量灵魂气息吧？
但是刚才他发动全部精神力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除夜时寒那道邪气异常的灵魂气息之外的任何灵魂。
一千年的时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
光点在一处土坑停下，落于泥土之上，不动了。
尤安明白这是到了夜时寒的葬身之地了。
他打了个响指，六团橙红『色』的火焰瞬时以土坑为中心呈圆形散开。
尤安抬起锄头，陷进泥土里，开挖。
谁知这一挖，就整整挖了大半个晚上，一米、两米、三米、四米……
挖到十米的时候，尤安站在坑底，仰着脖子往上望那个变成圆点的洞口，轻启薄唇，终究是入乡随俗地骂出了一声响亮的“草”。
以往在魔法大陆，哪里有他自己动手干活的事？基本都是死灵生物包办他全程，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他只需要做做研究，摆弄摆弄魔法器械，没事出去采几株稀有『药』材就得了。
如今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可真是难为他了。
倚着洞壁歇了会儿，尤安抿了抿唇，继续挖，直到戳到一个坚硬如铁的东西，他才停了动作。
不会是挖到虚无界的矿石了吧？
尤安嘴角抽了抽。
他蹲下身，火焰在身旁浮动，照亮了土里埋着的东西，看清之后，他嘴角扬起，心情瞬间阴转晴，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那是一只颜『色』青白的人手，五根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呈纯粹的黑『色』，又尖又长，这让尤安想到了前段时间他召唤过的死灵界吸血鬼。
尤安用锄头继续挖，将尸体周围的泥土都挖开，『露』出尸体的原貌。
尤安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和他想象中的夜时寒不太一样。
躺在泥土里的是个少年，穿着破损的黑『色』衣袍，边角勾金线，布料上绣着深『色』暗纹，应该是某种花卉，一片连着一片。
这衣袍对于少年来说太过宽松，尤安目测应该整整大出了两倍，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少年的喉咙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胸膛和腰侧的布料也破了洞，不难看出他死前的那场大战有多激烈。
尤安蹲下身，凑近了去看少年的脸，见那少年额头上的的确确有一道似是要裂开的半指长细叶状红痕，眼眸紧闭，眼尾处却晕染着轻佻的红『色』，像是化了妆。
细叶纹，艳红妆。
和资料库里完全对的上。
这就是天邪妖魔夜时寒没错了。
可为什么变小了呢？
资料里明明说这个夜时寒已经一百多岁了，外表看上去是一位俊美邪异的成年男『性』，看他穿的这身衣服，也确实该是成年男子穿的，怎么就变松了呢？
他身为亡灵法师，也没见过谁死之后，尸体还能缩水的。
顶多是变干变瘦腐烂再被虫蚁啃咬瓦解。
尤安捏了捏少年的脸。
眯起了眼睛。
捏不动……
他又捏了捏少年的胳膊。
依旧捏不动。
大腿、胸膛、手指、肩膀，每一处都像铸造兵器用的精铁一样，用人手的力气根本捏不动。
脑中灵光一闪，尤安拔出了身侧从谢谨言那里要过来的匕首，对着少年的脸毫不犹豫地来了一刀。
锵——
宛如金属相碰。
尤安虎口被震得发麻，却依旧伤不到少年的皮肤分毫。
“真有意思。”尤安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看着少年的眼神耸然像是饿狼盯上了肥羊，眸中似有两团火焰在闪烁，一颗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这简直是他以前想都想不到的绝妙实验体！
尤安起身抄起锄头又将这地底下的空间扩宽了一层，而后调动起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唇瓣开合，一连串生涩难懂的词句从他口中徐徐吐出，与此同时，他用风系魔法将夜时寒托起，一只手指挥着火焰在夜时寒身下躺过的位置缓慢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大型魔法阵。
刻画过程很漫长，鲜血自尤安口鼻溢出，脑内巨疼，精神力在输出的同时也在疯狂破坏他的身体，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且兴奋，甚至带着几分痴『迷』和狂热，通篇约有两页长的咒语他一个词也没有念错，阵法的每条线间隔多少距离，他也刻画的分毫不差，精密的不像是个人，更像是一台机器。
在魔法大陆，尤安是最让光明教皇头疼的人，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对魔法的执着和他奇高的天赋。
一个天赋绝顶的人他还知道努力，还不是一般的努力，还是拼了命的不间断的努力，这无疑是可怕的。
若是任由尤安这种善恶都随着自己心意的人成长起来，那么他一旦有坏心，给魔法大陆带来的就将会是灭顶之灾。
约莫过了一刻钟，阵法终于成型，夜时寒被稳稳地放在阵法中心，尤安走上去，刚将手放在少年的额头，脸『色』陡然一白，一口血没止住喷了出去，正落在夜时寒喉咙的剑伤处。
“啧。”尤安胡『乱』抹掉下巴上的血，并没有注意到落在夜时寒伤口的血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吸收了个精光。
他自顾自说着，“吾名尤安，以穆勒家族第十三代亡灵法师之名唤醒你，吾之奴仆夜时寒。”
以往签订主仆契约，必定需要有法神的见证，但尤安改良的这个并不需要。
在这片异世大陆，他将会用新的方式来组建自己的亡灵大军，创造属于他自己的魔法体系！
仿佛听到了尤安的召唤，阵眼中的少年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如蝴蝶振翅，缓而慢地向上张开。
一双深紫发黑的眸子显『露』出来，从空无一物到渐渐有了火光，越来越清晰，直到倒映出尤安的影子。
半晌，少年缓缓抬起手，冰凉青白的手掌抚上尤安温热细腻的脸颊，黑长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收着，不敢伤到眼前的人半分。
他动了动唇瓣，却因着喉咙受伤，只能用嘶哑难听的声音挤磨出几个破了音的字。
“你……好，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