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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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跑出酒店后还是拼了命地一直往前跑，她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就会有两个大恶人把她抓走。她一直跑啊跑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她的双腿已经完全不停使唤了，她才停下来。她其实不是停下来了，是她实在走不动了，直接瘫在了地上。经过一夜的生死逃亡，菊花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了。她就那么傻傻地瘫在那里。一刻钟后，刺骨的寒意将菊花从一片混乱中唤醒，这正是数九隆冬的大冷天，菊花只穿了件薄薄的裙子，浑身上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从行李包里翻出一件棉衣，穿在身上，菊花的手脚终于慢慢恢复知觉了。
得找个住处啊，否则自己真的有可能被冻死在马路边上。菊花心里盘算着，忽然想到一件很重的事，那位客人临走前扔给她很多钱呢。菊花小心翼翼地把藏着裙子里的钱拿出来，仔细数了数，竟然有七八千。有了这笔钱，就能找个房子租下来。经过一夜的风餐露宿，菊花终于明白，想在一个城市立足，首先得有一个容身的住所。先找个房子吧，工作的话可以慢慢再找。多了一大笔钱傍身，菊花心里觉得安全了许多。看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菊花心里又有了一丝丝新的希望，这么倒霉的一夜自己都熬过去了，以后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努力地活下去。
望城作为聚集了全国最多外出打工仔的城市，房屋出租是再普遍不过的了。随便走到哪个大街小巷，都能看见贴得满满的出租信息，白纸黑字，一条条地被粘在电线杆上，过道边上，或是蓝色的铁皮墙上。不过一上午的功夫，菊花就找到一家还不错的地方，简简单单一间15平的房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仅一平方大小的卫生间，房租五百。这个地方是城中村，村里的居民都把自己原来的屋子改成一间间小屋子，靠出租房屋，拿租金过日子。菊花一次交个三个月的房租。稍微收拾一下，菊花躺到了床上，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我决定组建一家建筑设计公司，二里屯新大楼将由我们自己的设计公司来设计建造。”例行的股东大会一开始，寒风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表示惊讶，之前大家一直还在猜测会选择哪家设计公司呢，有些公司与某些董事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想借着各种关系，让这块大肥肉能落入自己的口中呢，更多的董事因为不关乎自己的利益，倾向于公开招标，可不管哪一种，谁都没想到寒风居然要自己组建公司来设计。
“寒总，我觉得这个提议欠妥当，组建一家建筑设计公司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很多资质认证，这会耗费很长的时间，将会严重拖延工期。买地已经花费我们很多流动资金，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尽快完工，招商引资，回笼资金。”一个董事仔细分析。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可是我们不是去建普通的居民楼，盖个二三十层，质量过关，能抗震抗灾能住人就行。我们是要建望城第一高楼啊，未来很多年它都将会是望城的地标，别人看它不仅仅是一栋楼，更是望城艺术与科技的象征，所以它不能随随便便地设计。我看过几家公司的草图，都太普通，太单调，对不起望城第一楼的名号。是，组建一家公司会花费一些时间，但这都是值得的，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应该被认真对待，都是值得等待的。”
寒风的这番话带着几分激情，也带着几分幼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去管什么意义，什么艺术，大家关心的只是公司能否挣更多的钱，股票价格是否能上涨。
“寒总，我..”一个董事忍不住想反驳几句。
“好了，不要再说了。”寒风抬起了手，制止了更多的发言，“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没有其他的事就散会。”
寒风直接下来最后通牒。众人只好作罢。寒风掌管寒氏集团也有几年了，早些年还有人不服气，后来见识到他的雷厉手腕，就没人敢作妖了。熟悉寒风的人都知道，一旦寒风下了最后通牒，谁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你要组建设计公司？”许幽兰一进门就直接质问寒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不讲礼貌地对人说话。
“是的。”
“许氏在这个项目上也注入了不少资金，如果因为这个决策导致项目严重延期，甚至烂尾，谁来负责？”
“如果最后项目失败，许氏的损失，我会以个人名义赔付。”
“寒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一向以大局为重，所有的决策都是左右权衡，以公司的利益最大化为目标，这一次为何要做出如此不妥当甚至幼稚的决策？”许幽兰带着几分疑惑质问。
“不妥当？幼稚？”寒风重复着许幽兰的话，笑了，带着几分明显的讽刺。
那笑容让许幽兰觉得特别陌生，特别不舒服，她猛地发现寒风真的变了，他不再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他不再平易近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他变得尖锐，变得有棱角，有刺了。
“寒风，你变了。”许幽兰冷冷地说。
“是吗，也许不是我变了，是你从来没了解真正的我。”寒风看似平淡地说。
从来没了解真正的他？难道真是这样吗？许幽兰愣了。
休息了一天，菊花的精神明显好多了。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菊花再次振作起来，准备开始找工作了。有了一次被骗的经历，菊花再也不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了，她翻阅报纸，四处打听，多方询问，真地去面试前先打个电话仔细询问，免得白跑一趟，也避免是诈骗。奔波了几天，还真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大型医院里做护工。
快过年了，外出打工的人都纷纷回家过年了。工厂，公司，可以说放假就放假，可医院不行啊，人生病可不会挑时候的，别的科室还好，大家知道要过年了，身体不舒服了，先忍一忍，过了年再去看，可老年病房不行啊，这里面的病人大多都是常年卧床不起的，临近年关，病人不但没有减少，有些家人因为不愿过节时照顾这些老人，甚至故意把他们送进医院。所有别的科室住院病人都大大减少了，唯有老年病房不减反增，可是护工都纷纷请假，人手实在不够用，菊花这个时候去应聘，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很容易就被录用了。
所谓护工，就是照顾行动不太方便的病人，帮着喂水，喂饭，协助大小便等，这些事不需要太多的技能，又比较吃力，护士肯定是不乐意的，所以就渐渐冒出这么一个不算正规的职业。作为护工，做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夜间看护。有些病人夜间也需要有人陪护，可是家属又不愿意夜里窝在一张小床上受罪，这种情况大家都会选择请护工，防止夜间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无人告知医护人员。
菊花一进来就被分给了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得的是慢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已经做多不少次化疗了。每次需要的时候就转到血液科做化疗，疗程一结束就送到老年病房修养。家里人倒是有钱，也舍得给她花钱看病，可是却不愿意抽出时间来陪她，一是因为忙，二也是因为老太太性格古怪，不太好相处。菊花一来，这么一个难缠的病号自然就落到她手中。
“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能干什么？”一见面，老太太就很不客气。
“除了这个，没别人了，你就凑合凑吧。”管床护士也知道老太太难缠，也不多说，把人带到，就离开了。
“大娘，你放心吧，我虽不胖，但是很有力气的，也能吃苦，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菊花唯恐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再丢了，立刻表态。
“大娘？你才几岁啊，我都能当你奶奶了。”老太太没好气地说。
“那，奶奶，您好，很高兴能做您的护工。”菊花硬笑着说。
“我就随口说说而已，你看我真有这么老吗？”
“我，我，我...”菊花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看菊花那慌张的样子，老太太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我也没得选了。去，给我倒杯水。”
“哎。”菊花立马屁颠屁嫡去倒水了。
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菊花总算明白了。
菊花一路小跑给老太太取了饭来，老太太却抱怨凉了不好吃了。老太太说要用热水烫脚，菊花打来满满一盆水，她却又闲洗脚水烫了。最要命的是，老太太最喜欢夜里折腾人，一会说口渴要喝水，一会觉得头晕，要求把床摇高，一夜下来，菊花基本上别想睡觉了。可是菊花从不抱怨，因为她知道自己抱怨不起，丢了这份工作，她真怕自己会饿死。所以老太太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水烫了，她就再去加点凉水，水冷了，她就再添点热水，几天下来，老太太也看出菊花是个勤快心善的，也就不那么故意折腾她了，无聊时和她一起聊聊天，竟觉得心情比往常好了，身体也似乎好了一些，菊花待她也不像是护工对病人那么冷冰冰的，倒更像是自家老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