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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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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 褚云没通知任何人,给刘教头留了封信,就悄悄地离开了工地。

起先大家都不知道他走了, 以为他出去办事了。

直到中午,孟婕来了。

梦婕又高又瘦,皮肤有点黑,修了个大平头,背着个山地包就出现在了遗址大门口。

看见她,所有人都愣住了。

乔潇惊叹,“妈呀, 晏晏你快看,那个游客很帅!”

林晏晏回头,就看见苏琪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 一把抱住那个高高瘦瘦的假小子, “学姐!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们的么?你找到工作了么?”

“啥?学姐?”

“卧槽,这不是孟婕学姐么?”有认识孟婕的男同学惊呼出声。

找不到工作甚至想要放弃考古的孟婕学姐怎么来了?怎么还剃了个大平头啊?

这模样真是刚的很,从头到脚都写着谁说女子不如男。

孟婕笑得咧出八颗白牙, 对着苏琪笑, 也对着他们笑, “算是暂时找到工作了吧, 刘教授让我来的, 再实习一次,给你们当小组长。”

“哈?我们不缺小组长啊?”苏琪一脸懵。

林晏晏走近, 听见这句话,心里接了一句,“现在缺了,褚云离队了。”

褚云的离队让考古队的同学们难过了好几天。

特别是他们这个小组, 陡然换了个组长,行事风格都完全不一样,确实有点不适应。更何况褚云很好,很好很好,几乎是润雨细无声地鼓励着他们,支撑着他们。

这么好的一个顶梁柱忽然离开,真是有些不得劲。

好在同学们对孟婕的印象都很好,孟婕也收到过同学们的信,对同学们更是不错。

彼此磨合下来,也算慢慢适应了。

后两个星期,疆大新闻系的同学也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临走的时候,邓秦一大小伙竟然在饭桌上哭了。

他说:“我马上就要去实习了,我其实挺迷茫的,原本想着那就混日子过吧,反正现在也没几个真记者了,不过都是资本的喉舌,利益的喉舌。可是看到你们,真正了解你们所坚持的东西,看到你们苦中作乐的样子,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童年时候的梦想,其实以前,我一直想做个调查记者。”

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咽了咽口水才继续,“我小时候,其实也是三羊奶粉的受害者,只是我吃的不多,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如果不是当时的调查记者,凭着一腔孤勇撬动资本,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孩子被害,我也可能深受其害。所以我小时候的梦想一直是做记者,做真新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在瞎几把过,所以我也觉得那就算了吧,也跟着瞎几把过吧,能赚钱就行了。可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总觉得这样好像对不起我自己。”说完,他还不忘咬牙切齿地吐槽,“你们考古队有毒!”

林晏晏低笑,恨不得猛点头,可不是有毒么?

这都是一帮子什么人啊?

放在抗战时期,这队伍里有一半能成舍身忘死的抗日英雄。

褚云刚走不久,林晏晏就给褚云发了条微信,问他:“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褚云的回复十分老干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再之后,他就没和她说过话了,在考古队的小群里,他也没再吱过声。

日子还在继续,冬天也好像来的特别快。

外头的风更大了,卷起的沙能打得人脸疼,大家干活时都换上了厚手套鏖战。

林晏晏怕冷,每天都穿三条裤子,戴着两双手套在工地上清理遗迹,绘图。

有一天早上,发现工地结了一层薄冰,连刘教头都苦笑,“好日子到头咯!”

好在大雪来临之前,褚云个人买了十台取暖小太阳寄到了遗址,还是太阳能充电一体的那种,彻底解决了他们的用电难,取暖难问题。

这可解了燃眉之急,北风呼啸里同学们也能被暖暖,夜里也终于能睡上一个温暖的好觉了。

刘教头到底年纪大了,天一冷,身上的各种毛病都冒了出来,先是咽喉炎,后头关节炎又犯了,再后来,下探坑又闪着了腰,整得人都站不直。

即使这样,他还每天下工地指导,和同学们同出同回。

林晏晏看着他歪着身子站在风雪中都觉得难过,觉得人活着真苦。

她跟在刘教头后头像个跟屁虫,一直追着说:“老师,我给您按按腰吧?按了会舒服好多的!”

刘教头连摆手,明明都能当她爷爷的年纪了,还是避之不及,“不行不行,小姑娘家家的,你哪有什么力气。”说白了还是为了避嫌。

这时候,刘淼也不说她拍马屁了,咬咬牙,和林晏晏说:“你教我怎么按摩,我去给老师按。”

就这么着,闲暇时间,所有考古队员都成了按摩小弟,按摩小妹,互相学习,互相切磋。

女孩子们互相解乏,男孩子们一窝蜂誓要为两位老师分忧解难。

这段时间,林晏晏一直埋头学习,埋头努力,再没有胡思乱想。

老爹给她打了次电话,问她:“你想得怎么样?要不要转系?转去哪里?”

林晏晏恨恨磨牙,“没时间想,我好忙啊。”说着,就敷衍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又觉得后悔,觉得自己没有好好说话,想给老爹发条信息,握着手机踌躇半天,一个字都没打出来,十分词穷。

探方正式结束发掘后,同学们仍旧留在遗址,继续完成探方绘图,填表,拍照,建档,个人考古笔记等工作。

当所有人个人的工作完成,再将各种记录汇总为整个发掘区的总图总档案,把所有的土层和遗迹都用三维模型的方式还原后,这一次的考古实习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离开遗址的前一天,离春节只差一个星期。

同学们回到临时安排的教室里,忽然就觉得如此寒酸的教室竟然叫他们恋恋不舍。

刘教头的腰疼还是没好全,他杵着根木棍站在黑板边上,朝着同学们笑。

外头下起了大雪,鹅毛一样的,小太阳都堆在房间里,照得里头暖烘烘的。

林晏晏看看刘教头,又扭头看看外头。

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入眼望去一片雪白,像是梦一样。

半个多学期的实习也像是梦一样,每个人的考古笔记都被放在了最前头的桌子上,成绩单就在刘教头手里,他望着大家,笑着问:“你们觉得这次实习自己的表现怎么样?”

“还成吧!”

“真的很努力了!”

“很优秀!”刘淼一向的不示弱,他也确实很优秀,因为长时间的刮地,他给刮出了腱鞘炎,疼得要死,却还坚持打封闭继续刮,一点也没给考古队拖后腿。

林晏晏这次没嘲笑他,想了想说:“尽力了。”

即使徘徊犹豫过,也不曾有一丝懈怠。

江洋手里玩着几枚从灰坑里挖出来的精致的老鼠椎骨,也在笑,“很满意。”

“我也很满意。”刘教头难得夸了所有人,“你们这些小朋友,乍一看吃不了苦,没想到事情还办得不错,这一次,我竟然不想刷人。”

卧槽!他们全部都合格了?没有挂科的?

同学们开始欢呼,孟婕早就毕业了,也坐在教室后头跟着笑,她的笑容很爽朗,一段时间的实习,让她再次找到了自信。

就听刘教头继续说道:“考古工作是很苦的,我一个大男人,六十多岁了,也觉得苦,苦到满心的热忱和汗水都没有人理解。我年轻的时候,有被不理解的村民放狗撵过,当时手里抱着文物,怕摔了,生生被咬了一口,屁股上现在还有个疤,我爱人看了总叹气。风吹日晒更是不可避免的,以至于听到朋友加班到深夜都羡慕他至少有空调。考古工作很辛苦,比大多数工作都苦。但每新出一个迹象,又都会觉得很值得。总觉得,咱们能对文明的认知踏进那么一小步,哪怕只有零点一毫米,这辈子就没白活。

这一次,我们在北门瓮城遗址出土了一些等级可能比较高的文物,林晏晏同学发掘到了贴金的墙皮,江洋同学发掘到了雕塑的城块,我们小组发掘到了金石粉的木构件城块,这些发现足以体现北瓮城不仅建筑规模大,体量也大,而且它的底可能比较高。更依据土层的堆积,目前出土文物等情况看,我们可以推测,通古斯巴西古城的建成年代,可能会早于此前被公认的唐代,能够追溯到西晋时期。

这次发掘,比想象中要成功,不光推进了古城的断代工作,也有助于加深和丰富对于古代西域历史文化的认识,对寻找和确定整个安西都护府遗址都有很大的意义。所以,我十分满意,这一切成果,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在他们来到通古斯巴西古城遗址之前,学者们都认为,通古斯巴西遗址建成于唐代。

而随着他们的考古工作的顺利进行,挖出各种各样的遗迹,出土出许多的五铢钱和小五铢,这一系列实物证据都将通古斯巴西的建成年代向前推进到了西晋时期。

这是了不起的发现,最起码,教科书上要改几个字了。

曾经,这座繁华壮观的古城无比的庞大昌盛,但历经岁月,终究归于一片荒凉。

没有人知道它的故事,文学家口中的诗句也未必会引来旁人的深究。

直到首大考古队再次来到这里,带着手铲,弯着脊背,在一个个区区二十五平米的探方里,一点点探索,一点点挖掘。他们拨开迷雾,打开地层,追问人类从茹毛饮血到上天入地到底走了多久?追问这座城从何时起到何时灭?

在有限的,纷乱的,平常的,琐碎的考古工作中,他们努力摸索,奋力拼凑,一点点地去逼近它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来到通古斯巴西古城遗址实习的首大同学们是幸运的,考古学家打开地层进行田野发掘,真能有所收获的其实少之又少。

考古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穷其一生或许也无法看见花开。

可他们在人生第一次拿起探铲时,就能见证到教科书上那几个字的改变,就能听见花开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老天对赤诚善意的回馈。

这一刻,每个人都在想,“还好,我坚持下来了。”

坚持原来真的是有意义的,伸

作者有话要说: 手摘星未必如愿,但它不会弄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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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涨收藏还掉收藏?????

我太难南了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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