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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归去来(8) 后知后觉的殷大帅这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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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 太守府。

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桌上的茶都凉了,顾岩也没喝上一口。

孟海英、余启江亦坐立不安。

顾岩是兵部尚书,黎原是兵部侍郎, 有上司在, 黎原也静静坐着不说话。

终于门帘被打起, 李非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个个带着外面的寒气。

进门后,随从立刻为其解下大氅,又给他拍去肩头残雪, 另有随从将炉子上一直在烧的热水取来, 倒了杯给他, 让他拿在手里取暖。

李非本就面如冠玉,有双漂亮高贵的凤眼,身形挺拔健壮。他只微微侧了下,随从们便明白主子意图,鱼贯撤出。这番动作, 无言中自有清贵威仪, 不笑的时候,更像一个有权有势的王爷了。

“大哥回来了!”黎原喊了声。

其他人起身迎过来。顾岩因早早来信, 所以李非知道他会到, 朝他微微颔首, 只说了句:“一路辛苦了。”

李非曾在一年多前的大朝会上, 陪殷莫愁招待过北漠王子图拓, 彼时顾岩刚刚被召回京,也参加了那次宴会。当时的李非未公开身份,他打扮风流、举止潇洒, 喝酒的动作都足以勾人,又对殷莫愁体贴入微,顾岩还真将他当作自家大帅的男宠,觉得他俩挺般配。

如今再见,他已是颇有威仪的王爷了,顾岩行朝礼:“见过燕王。”

李非自然行到主位坐下,问:“京城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原来,殷莫愁被俘的消息送入皇宫,皇帝紧急召集几名文武重臣商议。大元帅被俘虏是皇帝登基以来仅次于齐王造反的大事,往小一点说,事情传出去,有损国体。往大一点说,大元帅是朝廷柱石,武官之首,要真出事,北境都是殷莫愁的人,镇守北境的王琛将军第一个会带头领兵攻打北漠。

战事一开,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兹事体大,文官之首、殷莫愁的死对头刘孚这次也心急如焚,竭力出谋划策,最后定下策略。由兵部尚书顾岩领圣旨往陇右主持营救任务,又发圣旨往北境,令北境军固守城池,不得轻易开战。

这次围剿龙隐门的战役,原本是殷莫愁为首,以陇右军为主力,又调集周边一些地方镇军力量。如今大帅不在,各军本就互不隶属,孟海英作为“退役”将军,并不是他们上司,调配起来总有不顺。黎原又脸生,他只是兵部侍郎,品级还不够高,在将军们面前,更不能仗着驸马爷的身份。

好在顾岩及时赶到,作为兵部尚书,本就有调兵之权,他自己也曾是身经百战、殷帅麾下的第一大将,又持圣旨,地方上的几个镇军立马被收服。

顾岩担忧地道:“陛下让刘相注意官场消息,我们都担心,瞒不了多久。而且就算我们瞒得再严也没用,龙隐门那边如果将此事作宣扬,大帅的事迟早会传出去。所以边境军那边,已经发布了命令,要求加强操练、收紧防务,注意边境滋扰,尤其是和北漠走得近的几个小国。”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有时比小孩的脸变的还快,上一刻可能还谈什么唇齿相依、友好邻邦,下一刻就来个趁火打劫、鲸吞蚕食。殷莫愁被俘虏已经过去十多天,纸包不住火,只要有一点消息传出去,将快速扩散,殷莫愁倒了,所有邻邦都会趁机从中捞好处。

原本李非不懂这些,是认识殷莫愁后才慢慢学到的。

李非:“那你来了这里,朝廷军务谁主持?”

顾岩微微惊讶,李非的身份他是在离京前皇帝才告诉的,之前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小王爷,先帝庶长孙,远离京城,在江湖游玩。顾岩还以为燕王不学无术,但李非开口问了几个问题,全在要害上。

黎原接话道:“爷爷给我来信,说陛下让他暂领京城防务。”

黎老爷子是先帝时代的名将,封鹿国公,已年近古稀,在家中颐养天年,想不到因为这次危机,重新出山。老爷子在军中仍有一定威望,资历摆在那儿,京城世家们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敢乱来。

李非深吸口气,拍拍黎原肩膀:“谢谢你们。”

黎原诚挚道:“大哥说哪里话!”

顾岩道:“陛下说了,授予我临机专断之权,无论发生任何事,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大帅。”

不惜一切代价,意味着如果北漠人提出过分的要求,皇帝也将同意。

“有陛下这句话就够了。”李非心里松口气。

皇帝将殷莫愁当□□将,更当□□侄。

“陛下还说,他知道燕王也在这里,燕王但有吩咐,让我等听您号令。”

皇帝不仅爱莫愁,也很信他,李非点点头,说道:“好,那你们就听我的话,将楚伯的义子和义女们放了。”

孟海英大惊:“这怎么可以!罗悦香好不容易在山里逮着他们!”

罗悦香带大军搜山,除了找到殷莫愁曾经的落脚点和一支箭,其他什么也没找着,倒是遇到老鼠乱窜的楚伯义子义女们。原来谭鲲只带走楚伯,嫌他们拖累,并未抓他们。

李非:“因为楚伯不是龙隐门门主。”

顾岩颇讶:“燕王可有证据?”

毕竟楚伯是龙隐门门主这个调查结论,连殷莫愁都认可的。

李非:“证人就是我自己。”

顾岩、孟海英:“?”

“从我记事起,楚伯就陪在我身边,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如果说我小时候不懂事,那么长大了,我与他周游列国,朝夕相处,他是龙隐门门主,我怎么会一点也未察觉。”李非一挥手,“当然了,以上都是我的感情用事。

据祖母说,楚伯是她收养的孤儿,楚伯也是这么说自己的。但我仔细回想,楚伯从来没说过他是哪里人士,他原本的家乡、亲人是什么样的。就算是孤儿,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的生命早已习惯了楚伯的存在,也就从未想象过在我出生之前、甚至在我父亲出生前,楚伯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回了趟老宅,拜祭祖母。她老人家过世前曾留下一份遗书,说等有朝一日尤氏族人被赦免,就让我打开。

遗书中说道,先祖因犯谋反罪,全族被抄,列入罪籍,祖母一人扛起家族事业。但她认为这份家业仍属于全族人,所以等尤氏被免除罪籍,族人恢复自由后,让我将产业分给大家。

遗书中提到了楚伯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孤儿——他是我真正的老舅爷。

尤家人几十年来见不到光,楚伯又有张扬、不拘礼教的天性,也只有改名易姓为楚,才能自由自在。而这几十年来,他老人家也的确是这么过的。”

嬉笑怒骂、招蜂引蝶,商场上的生意人听见“楚伯”名号,谁敢惹,退避三舍,竖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

最后,李非说:“所以楚伯不可能是龙隐门门主,他视我父亲如己出,试问哪有舅舅会杀害心爱的外甥?他无子无女,唯一的寄托就是替他姐姐、我的祖母看着尤氏庞大的产业,不要在尤氏族人重获自由前,被我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败光咯,试问报复朝廷干嘛,丧心病狂么。”

这个消息令顾岩消化良久,道:“那么龙隐门门主其实是?”

排除楚伯嫌疑是一回事,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非既然开了这个口,已经胸有成竹:“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反正现在也找不到他。只需要知道其真实身份就行了。他的真名应该叫申屠然,奚木国的亡国太子。”

顾岩、孟海英:“!!!”

李非:“我知道,你们要说,奚木已亡国近五十载,大宁与北漠大军在奚木国土上发生激战,奚木王室皆殉了国。当年太子应该年级尚小,如何活着出来。而且就算活着,这些年杳无音信,我是如何查到的。”

黎原已毫不惊讶李非的能耐,因满怀期待看着他。

李非:“因为韩亦明和他心腹们的死。”

黎原:“韩亦明死因有疑?”

“非也。恰恰相反,经过检验,他们全咬舌自尽,是实打实的自杀。咬舌自尽,得多疼呢。

你们不了解奚木人,我因为做生意,和他们打交道甚多。奚木人是天生的生意人,且善于投附政治势力,取得一定地位,从而利于扩大生意。例如有的奚木人还曾代表北漠,奉使波斯、东罗马、酒泉等地,也有任西部小国官吏,其例不胜枚举。奚木人为了做买卖,不但擅长投依官府,还会利用宗教活动。奚木人的宗教信仰相当复杂,佛教、袄教、摩尼教皆拥有其信徒。”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大理寺少卿余启江终于开口:“全新教就是杂糅各教教义。”

“奚木商人是最灵活、最会谋生的群体,也是最自利、最忘恩负义的。当年面临两军夹击,国家危殆,奚木国王亲自出面求救,但奚木商人却根本不管国王死活,纷纷迁移资产,没一个愿意出资招兵买马拱卫皇宫。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一个奚木人跳出来喊着复国。

试问这样重利轻义、连信奉宗教都五花八门的群体,怎么会自杀?何来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所以他们不是普通商人,而有某种隐秘但必胜的追求。

韩亦明祖父的身份引起我的注意。

申屠鸿展,是奚木皇室的名字。我认识不少奚木人,让唐迪顺着这条线去查访,还真有人认得此人,缘由是他收购了一枚黑市上在卖的印鉴——奚木太子印鉴。”

顾岩听罢,皱眉道:“也就是说,申屠鸿展背后的主子是申屠然。如果投靠北漠的是一般奚木人倒说得过去,但作为奚木太子,北漠于他有亡国之仇。”

李非:“——孟海英,莫愁当初交代你的事,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大帅让我们去陇右走廊,截住即将入境的北漠王子图拓,以及命令北境军格外注意北漠人大规模用兵。”

孟海英原本一直不理解殷莫愁的安排,只是愣愣地照本宣科地执行,现在仿佛有一条隐形的绳子,将一切疑问串起,关西虎一拍脑袋:“原来如此。我懂了!”

顾岩将拳头重重打进掌心:“申屠然,狼子野心!”

黎原被惊得说不出话。

余启江缓缓道:“所以申屠然把北漠王子图拓也骗了。这个计划从北漠老可汗时代就开始,申屠然和申屠鸿展隐藏自己的身份,利用北漠支持,在大宁建立龙隐门,声称效忠北漠。这么多年,申屠然也确实在大宁境内制造不少事端,无论是老可汗还是图拓王子,应该都很满意。

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看似竭尽全力要推翻大宁的龙隐门门主,实则是要同时搅乱北漠和大宁,为他的故国复仇。他并非在帮助北漠对付大宁,而是要引起双方大战,斗得两败俱伤。”

李非点头:“莫愁与我挫败了他利用计蒙的计划。于是,他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黎原已喉咙微哽:“俘虏殷帅,以殷帅为饵,诱北漠王子图拓前来,届时同时杀害。大宁与北漠双方将会都以为是对方干的。天哪!”

殷莫愁和图拓是大宁与北漠两方最位高权重,也是军方最高掌权者,一旦遇害,双方手下必然不顾一切也要复仇。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这个推论过于震撼,导致众人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顾岩来之前还想,如果殷莫愁被押解到北漠,无论北漠人提出割地或者金钱要求,他都可以答应,只要能把人救回来就好。

孟海英始终自责,但也抱有侥幸,当年殷莫愁生俘了北漠老可汗,如今北漠人反俘殷大帅,一雪前耻。虽说被俘,参考当年京城招待老可汗好吃好喝的待遇,北漠人应该也会妥当招待殷莫愁,她对北漠是个金疙瘩,只要给够北漠好处,人就不至于受虐待。

但他们都错了,申屠然根本不会让殷莫愁活着走出陇右走廊。

孟海英当时也问过,但殷莫愁气力不济,只说“一时半会解释不了”,让孟海英和罗悦香照做便是。其实她已经猜到一切真相,但说出来又能怎样,无非多拉几个人“陪葬”。

孟海英“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李非带来的调查结论像一道天雷,霹雳而过,轰地一声将所有人炸醒。

从进来开始,李非举手投足始终表现得符合王爷身份,威仪端正,为了所有人能相信他、听从他的号令。但现在,他也忍不住眼眶发红:“我不会让她孤独赴死。我一定能找到她!”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起,罗悦香兴奋地喊:“我们的人真的蹲守到北漠王子了!”

山洞日夜都烧着火堆,一点也感受不到外头的风雪。

殷莫愁最近十分嗜睡,反正也无事可做,整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悠悠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崔纯熬好米粥,两人边吃边聊起来。

崔纯:“莫愁,你是如何洞悉申屠然的阴谋?”

殷莫愁:“有时我们深陷在查案繁复的线索堆里,却忽略一点点的常识。”

崔纯:“愿闻其详。”

殷莫愁看了看外面,虽然这里是山洞,不担心隔墙有耳,但春梅见状,极为知机地往外走去,守在洞口。再往外就有谭鲲的人,但距离已经足够远,外面的守卫应该听不到。

“我们现在都知道,当初是龙隐门用计接近齐王,诱使他谋反,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似乎有个无所不知的情报部门,应该知道,我当时刚刚得胜回朝,士气如虹,从结果来看,我的确也没有花太久时间就挫败齐王。反观齐王那边,因此死伤惨重,全新教也从一个普通宗教变成皇帝的眼中钉。这是矛盾的一点。如果龙隐门的情报可以算出这些,为什么不早告诉冯标他们?好歹可以挽回点损失。

申屠然的行为导向,是一个与整个紧密关联却又古怪的存在。你想想,他们在暗处观察、模仿大宁人,十几年前,应该是通过白阳会案,学习如何制造蛊惑、颠倒黑白。他们采购了叶记书肆的印刷机和雕版工匠,叶记是印刷业龙头老大,代表大宁民间最高工艺的印刷技术,但为什么从不将真正的道理传给草原子民?”

崔纯点头:“申屠然和北漠根本不是一条心,也无所谓龙隐门的覆灭,尤其是冯标等人出事。这些长得像大宁人的北漠人,事到如今,申屠然巴不得他们死光才好。”

殷莫愁:“可惜我们始终忙于解决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谜团,不能早看透背后的一切,提早识破申屠然的阴谋。”

“好在还有可挽回余地。”崔纯想起早前殷莫愁与申屠然的谈话:“莫愁点破申屠然的身份,似乎已叫他恼羞成怒。”

殷莫愁微微一笑:“我就是要让他急。”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啊。”崔纯也笑。

“他应该还是会拿我和图拓的人头当祭祀品,但会暂时取消奚木王室旧地这个地址。好事成双,同样的,图拓也就不会到那里。”

“图拓还不知其身份,申屠然仍以图拓下属、龙隐门门主和其联络,申屠然今天都没有出现,应该是和图拓的人接头去了。”说到这里,崔纯感慨,“还好,你在和孟海英分开前,交代他去陇右走廊盯着图拓,只要图拓没来,申屠然不会单独对你下手。”

殷莫愁点头:“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我只是担心海英和悦香不能领会我的意图,将事情办砸。”

将军不同于文官,打仗不同于治国。治国讲究的是烹小鲜、平衡术,讲究的是五味俱全、左右迂回。但行军打仗则完全不同,到殷莫愁这样高等级别的统帅,排兵布阵讲的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讲的是动静皆宜出奇制胜。

即使身处绝地,只要能抓住敌人一丝弱点,予以痛击,也能千里之外制敌。

但要达到反败为胜的前提,除了主帅的智力超群筹算有道,也需要下面人的配合无间。从孟海英当时的反应看,他完全不理解殷莫愁为什么让他去陇右走廊逮图拓。这也不能怪关西虎,除了殷莫愁之外,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元帅会被押到北漠当人质,以此洗刷当年殷莫愁生俘大可汗的耻辱。

崔纯也叹气:“是啊,如果孟海英不知道你的想法,大喇喇公开逮捕图拓,想拿图拓来换回你,这就不好玩了。”

申屠然根本不会听图拓的,而且眼看阴谋暴露,还可能逼申屠然对殷莫愁提前动手。

殷莫愁忽然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心累感觉:“如果有李非就好了。他也许会知道我的用意。”

崔纯温声道:“你想他啦?”

殷莫愁白了义兄一眼,大大方方承认:“是啊,犯相思病,被你看见了。”

崔纯难得看无坚不摧的殷莫愁也有微窘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非已经在紧锣密鼓地顺着殷莫愁的提示布置营救行动。

不仅如此,李非还推出楚伯只是被敌人放出的烟雾,并非龙隐门门主。同时查到申屠然的身份,并推演出他的真正阴谋。

李非没有看过大理寺崔纯他们收集的庞大卷宗,他完全是用自己的力量在调查,从江湖角度介入,却达到与殷莫愁的推论严丝合缝、完全一致的地步。

不约而同、珠联璧合。

一如十二年前的那场大朝会,铁城刺客对先帝行刺,尚是少年的殷莫愁与李非二人通过不同视角,各自发现蛛丝马迹,同时识破刺客。也是在那晚,他们被先帝赏识、赐婚。

就像殷莫愁所言,她和李非是同类人,绝顶聪明,享受孤独,因此有着超乎常人的犀利敏锐,有着洞悉复杂事件的绝对天赋。

什么叫心心相印、天作之合。

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此刻就算月老站在他们身后,也会觉得手里的红线太多余。

洞外响起一阵喧闹,有人喊:“雪停了就是好!跟着老大猎到不少好东西!”

喧闹声越来越近,像是朝着山洞而来,殷莫愁觉得不对劲,接着就响起春梅的声音:“你们进来做什么?”

外面没回答。

这些匪徒手里都有武器,春梅边问边退:“谁让你们进来的?”

谭鲲已经走到殷莫愁的视线内,他知道崔纯武功弱鸡,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对殷莫愁谄媚地笑道:“殷帅。”

殷莫愁没有出声问,谭鲲自己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下:“下几天雪,终于停了,兄弟们出去打了些野味,这只兔子最肥,给您尝尝。”

殷莫愁目不斜视,谭鲲是申屠然的人,受申屠然委托来关照他们?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不对,申屠然今天不在。

谭鲲边说边靠近,之前正面交战过,他看殷莫愁的眼神,她是熟悉的,敬畏,带着惧意。

但现在谭鲲的态度有点不对劲,他几乎是毫不掩饰地用打量的目光看她。不是仰望兵马大元帅,也不是看自己主子最大的敌人。

他将殷莫愁看作一个女人。

殷莫愁这方面一直很迟钝,看不懂他什么意思,崔纯和春梅却同时明白过来,两个人都露出见鬼的惊悚表情。

跟在谭鲲后面的匪徒都笑了,笑声下.流而暧昧。对虎落平阳的殷大帅,他们的眼睛都肆无忌惮往她身上看。

春梅手无寸铁,跃到殷莫愁身前,将谭鹏狠狠推出去,推一下,他又上前,然后几把刀架在春梅和崔纯脖子上。

谭鲲的手下都是悍匪做派,将崔纯与春梅五花大绑,嘴里都塞了布团,令他俩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这样就不会坏谭鲲的“好事”。

山洞又深又阔,站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疯狂而不计后果。现在每个人都像看戏似的看着殷莫愁。他们是这片小小山林的主宰,所有的动物,包括人,都是他们的猎物,可以尽情杀戮、□□。

所以他们想看传闻中天下无敌的殷大帅会不会跪下来讨饶,亦或像他们欺辱过的女子们一样颤抖挣扎?那将极大满足他们的心理。

但殷莫愁依旧靠在山壁,一动不动,也没说话。

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谭鲲不知用什么办法弄到热水和干净衣服,他应该刚刚漱洗沐浴过,络腮胡子剃得干干净净。

有备而来。

身上还有酒味,借了酒胆。

申屠然今日不在,看来他是万事俱备、觊觎已久。

他在殷莫愁面前傻站了一会儿,半跪下来,动作很局促,又充满热切激动。

谁都知道接下来他要干嘛!

十多天前,殷莫愁受伤被俘虏,被逼着赶路,直到了龙隐门下一个中转点才能稍稍停歇,由春梅为其拔箭。

谭鲲守在小木屋外,透过门缝,他看见了不该看到的画面。

白皙的皮肤鲜血涌出来,昏迷中紧紧皱眉,落在谭鲲眼里,有着凌虐的美感。

他的眼睛都瞪圆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竟是个女人?!

从那以后,谭鲲看殷莫愁的眼神就变了,送被褥、送食物,把好东西都献山洞,直到今晚,他总算逮着机会……

崔纯和春梅手脚都被捆着,他们剧烈挣扎,崔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春梅则急得往看押的匪徒脚边蹭,发出“唔”“我”不分的呜咽。

后知后觉的殷大帅这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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