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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归去来(7) 殷莫愁看他表情,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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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纯一惊:“谁?!”

前几天他们被谭鲲催着赶路, 一路上崔纯并没有看见新的人出现。他还想,龙隐门门主应该已经离开大宁,只在某个地方等待谭鲲将人送到。接着遇到今年第一场雪, 所有人不得不原地休整, 崔纯他们被关押在山洞, 无法随意走动,就更不能知道外面来了谁。

但不知什么时候, 龙隐门门主已经悄然出现。

几天都不能等,有这么心急吗?到处都在搜捕他,就不怕被抓吗?

这里一定有他视为珍宝的人。

反正会被龙隐门门主放在心尖上的不可能是崔纯, 再看楚伯是从洞口出现, 他既然不是龙隐门的人, 而且还和殷莫愁同一阵线,但却能有一定行动自由。而且刚才听楚伯的口气,他知道龙隐门门主的身份并没有比殷莫愁早……

所以,叫人闻风丧胆的龙隐门门主的心头肉,就是楚伯!

话音刚落, 洞外变传来脚步声, 同时沉厚的男声响起——

“不知殷帅何时识破我们的真实身份。”

来者正是李非的老舅爷尤望章!

楚伯像是知道他会出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但尤望章看楚伯的眼神却饱含深意!

崔纯何其聪明, 看见尤望章不必依赖轮椅, 而是拄着拐杖出现, 神情泰然, 又见谭鲲跟着出现, 对他毕恭毕敬,便猜到七分,又联系到殷莫愁刚才说盗取布防图的幕后未必是北漠人, 已到十分:

陇右走廊原名为“奚木走廊”……

奚木国于五十年前因受北漠和大宁的战事牵累,从地图上消失……

尤贵妃曾收养一个孤儿,名叫“楚慎”。她始终带楚伯在身边,培育成材,乃至将家产、儿子和孙子都托付给这个“外人”。而尤贵妃的亲弟弟却无所事事,带着“残疾”的身体荒度平生……

“楚慎”,慎之又慎的慎,可他的轻狂诡谲,性格上和“慎”字大概只沾了个“真”……

但连这个“真”字其实都没有!

因为!楚伯不是楚慎,尤望章亦非尤家人!

此时的尤望章与楚伯并肩,虽然一个童颜鹤发、红光满面、保养极好,一个则眼眶深陷、发量稀疏、干枯苍老,但只要仔细看,两人从体型到眉眼,竟有几分相似。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发现我们互换身份的秘密。殷帅是第一个。”尤望章嗤笑,“但也是最后一个。”

所以最后还是要杀了殷莫愁?

“别怕,等雪停呢。你们如笼中兽,跑不掉的。”尤望章阴恻恻笑笑,又问殷莫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难怪,没有异于常人的坚持和忍耐,哪能在暗处蛰伏五十载,在多重身份间变换自如,运筹帷幄一个庞大的内涵远超刺探情报、杀人掠财的颠覆组织。

尤望章上前两步,春梅立刻重拾起烧火棍,做出抵御,将其拦在一定距离。

“殷莫愁,你说不说,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奚木人!”殷莫愁适才一语点破尤望章“国破家亡”,暗指其为奚木人,而非北漠人,尤望章急了。

说她是笼中兽,他又何尝不是。

只要出深山一步,尤望章和他仅存的手下们就是现成活靶子。而这里大雪不停,往陇右走廊又寸步难行,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

什么时候发现尤望章是奚木人?

虽说龙隐门情部部主韩亦明可以是奚木人,门主为什么不能也是奚木人,但殷莫愁是如何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看破他并非尤家人。尤望章将他们第一次见面过程细细回想,他认为自己分明毫无破绽,这些年伪装功力如火纯情,怎么可能跟殷莫愁见一面就被识破?

殷莫愁就静静看着他着急,良久,她将视线放到那根拐杖上,才说出几个字。

“就是现在。”

楚慎从韩府回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经过和那入赘韩府的男子秉烛夜谈,楚慎仿佛已经脱胎换骨。

申屠鸿展,真是好名字,他将辅佐楚慎大展宏愿。

楚慎满脑都是申屠鸿展为他谋划的蓝图,以至于他在□□时,没注意到有人傻傻地蹲在墙根,而且看样子已经竟是睡着了。

等楚慎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为不落在那人身上,他身形急转,摔落在地。

砰,只闻重重落地声,接着咔嚓,像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楚慎不由疼得嘶叫。

尤望章这方惊醒,待看清摔在地上的是楚慎,忙起身,因为起得猛,还踉跄了一下,自己也差点摔倒。

“你躲这里干什么?”楚慎疑心脚扭了,疼得无比厉害,干脆坐起来,满腔抱怨地看着尤望章。

小太子是金枝玉叶,从小没磕着碰着,分不清脚扭还是骨折。

“我、我起夜,没见着你。”尤望章瑟瑟地说,“我扶你起来。”

“谁要你扶——嘶——”楚慎生气地推开他,还欲再骂人,但右脚脚踝处的疼痛感撕心裂肺地传导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他感到摔伤的地方支撑力全失,整个脚踝像是空的,绝不是扭伤那么简单!

今天是乔迁的大日子,仆人们都早早起床准备,看见了院子里这两人。

如何解释半夜□□出去,尤望章抱起他的猫,面不改色地替楚慎找到说辞。

“这猫晚上不都是陪你睡觉吗,怎么跑树上了?”

“是啊,少爷,大半夜的上树抓猫太危险了,以后千万别这样。”

仆人们七嘴八舌,将楚慎背进屋里。有个仆人懂得正骨术,为他检查完伤势,说是脚踝的骨头摔断了,而且断裂脱位的地方正好是关节处。

踝关节比较特殊,细而脆,一旦断裂,会产生碎骨,不同于手脚其他关节,可以正骨术复位。仆人摇摇头,说只能待身体自行痊愈,好到什么地步便是什么地步。而后为楚慎仔细包扎,又说了些须静养等注意事宜。

楚慎看着肿得像个馒头似的脚踝,有不好的预感,这一摔,怕是摔废了。

才谋完复国大计,太子爷却成残疾,难道这就叫“乐极生悲”吗?

“你觉得怎么样?”尤望章握着他的手,担忧地询问,“我想再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

“有什么好看,大不了就是成个瘸子。”楚慎不在意地冷哼,他习惯了痛感,催促道,“别磨叽了,你姐姐可在新宅等着我们,快启程吧。”

申屠鸿展告诉楚慎,大宁官府的人已经查到丑乞丐是被嫁祸,丑乞丐是假,那枚奚木太子印鉴却是真,大宁朝廷一定会深挖其所在。楚慎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对不起,阿慎,”尤望章满怀愧疚,“早知道我就不去等你了。”

楚慎气头已经过去,只是无奈叹道:“也许是上天不会白白帮我达成心愿,要我付出点代价吧。”

尤望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不生气了,因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那么天真无邪。

谁也不知道他那瘦小的身板哪来的力气,把健壮的楚慎背上马车,大少爷还一路上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书童,给他端茶倒水,弄个炭盆,把圆润的鹅卵石烤热,给他敷患处,自己却烫得小手起了好几个泡。

“傻子。”楚慎看着尤望章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苦笑。

明明受了伤,脚踝肿得像馒头,面临终身残疾的事实,为什么楚慎仍时不时嘴角噙着笑,就像一个人找到未来希望。

为什么,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受主人爱护的书童。

由始至终,尤望章也没有问过他那夜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情窦初开的少年,愿将全身心奉献,何况是小小相信。

而由始至终,楚慎也没有思考过,当他从墙上一跃而下,看见蜷缩墙角的弱小身影的瞬间,为什么脑袋里恢弘壮阔的复国画面像被定格了似的,眼睛里、脑子里,全变成那个孤苦伶仃的白衣少年。

宁愿自己摔断脚,也不忍伤他一根头发丝。

不知不觉中,他也喜欢上了尤望章,这一点,连楚慎自己也不知道。

楚慎因为少爷救猫受伤,尤贵妃为他安排了单独厢房休养,并着专人伺候。

虽然分开住,尤望章仍爱黏着他,每天过来背他上下课。这些事本有仆人做,但尤望章坚持如此,诸人也只能顺着少爷。

期间,申屠鸿展的人在夜里来过一回,带话说请太子爷好生静养,灵州城那边已找人假扮奚木太子,往后他应该是安全的。楚慎终于放心下来,每天吃饱喝足晒太阳,过得比猫还懒。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百天里,楚慎心安理得地接受尤望章的关照。

他只是断了脚,又不是断手,但尤望章却顿顿给他喂饭。大少爷如今不仅识了字,还能熟读经书,书法亦有小成,常常摘抄情诗给他。若逢每个月赶集出去玩,必早早回来,带许多零嘴给楚慎。

楚慎的脚踝不能受力,需要搭在椅上,所以常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尤望章半跪在地,满手捧着香甜的糖果为楚慎奉上,犹如谄媚的佞臣。

可不是奸佞吗,长此以往,太子爷的复国大计何堪?

尤贵妃只在他们搬迁新宅的第一晚留宿,而后依旧很少过来,每次都是乔装打扮从后门进,匆匆来匆匆走。楚慎想,尤贵妃对弟弟那么宽容,她自己也曾“离经叛道”,放着妃位不享逃离皇宫,如果弟弟宣称要和他在一起,她应该不会反对。

温柔乡英雄冢,楚慎有那么片刻恍惚过,如果他不去找申屠鸿展,这种小日子永远过下去,挺好。

少年的心动是荒原上烧不尽的火,一日未灭,终将燎原。

尤贵妃找过几个大夫来为他诊断,结论都差不离,脚踝骨断裂错位,即使痊愈,也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终身不良于行。

尤望章为此哭过好多回,反倒要楚慎安慰他说这没什么。

直到一天,尤望章又红着眼来找他。

楚慎以为尤望章又在为连累自己残疾而内疚,太子爷哄这孩子已经哄出经验来了,温声道:“贤弟啊,世事无常,人有旦夕祸福,你要看开点……”

“阿慎,但我不想和你别离!”尤望章哭喊道。

楚慎:??

尤望章抽泣着断断续续将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

原来,因尤望章父亲谋反,除尤贵妃外,满门获罪,尤望章和尤氏族人至今还是戴罪之身。尤贵妃动用不少资源将流放路上的弟弟解救出来,但皇帝似早有预料她会这么做……

尤贵妃发现,有人在通过跟踪尤望章来寻找她。

难怪了,这么久时间,把亲情看得极重的尤贵妃迟迟未将她的孩子接来与尤望章团聚,自己每次出现也都极为小心。院子里都是老仆,从来不聘新人。

所以他从乞丐堆里被捡回来的目的,始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狸猫换太子!

哦不,这事儿发生在楚慎身上应该叫“太子换狸猫”。

真就,太特么哭笑不得了!戏剧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可笑,他竟还天真地以为尤贵妃是富有同情心的女人,还以为遇到尤望章是多么奇妙的缘分。

一切不过是一个局。

他是被选中的一颗棋子。

尤贵妃让楚慎和她的弟弟吃住一起,不过是要他熟悉尤望章的生活习惯,以便更好地模仿和代替尤望章。

从此以后,尤望章将改名楚慎,跟在姐姐身边,四处阅历,游览大好河山,而他只能替尤望章终生在这里生活。

他们姐弟一家人共聚天伦,他则替尤望章关在看不见枷锁的牢笼,任由朝廷的人去监视,终生不能离开陇右。

脆弱的少年仍哭泣不止,尤望章趴在楚慎膝头,泪水沾满衣袖。

少年的泪水剿灭了太子爷原本在复国大计和小情小爱之间左摇右摆、蠢蠢欲动的心。

楚慎的脑袋彻彻底底冷静下来,他想,和尤望章分开了正好,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受这“佞臣”的“谗言”所扰。

在复国和少年之间,尤贵妃替他做出选择。

“别哭了,我反正已经残废,无法走远路,呆在这儿挺好。”楚慎出言安慰,语气却是冷冰冰,“我俩互换身份,这叫口渴的遇到卖茶的——正合适。”

“阿慎,你真这么觉得?”小小的尤望章泪眼婆娑。

当年心智尚幼的尤望章听不出楚慎的决绝,只以为还能用歇后语这种他最爱用的语句表达,应是看开了。

“当然,谢谢你姐姐和你给了我这么好的地方生活。”

也给了我这么好的隐藏身份。

楚慎一语双关。

从此以后他既不是奚木太子申屠然,也不是被捡来的孤儿楚慎,而成为了尤氏的尤望章——尤贵妃的弟弟、大皇子的舅舅、李非的老舅爷。

而尤望章则成了尤贵妃身边、掌握尤氏兆万财富的大掌柜“楚伯”!

“我记得,楚伯射我的那一箭,是右手持弓,左手开弓射箭,说明楚伯是左撇子。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曾说,你是左撇子,楚伯是右撇子。”说罢,殷莫愁视线停留在尤望章持拐杖的右手上。

申屠然恍然:“不错,我是右撇子,望章是左撇子。互换身份后,为了装得像他,我改变成左撇子。”

楚伯亦道:“我要为姐姐打理庞大的家业,免不了到处抛头露脸,左撇子本来就比较少见,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我学习用右手写字。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连李非都不知道,我其实左手更加灵活。”

殷莫愁:“但人在情急之下,还是会使用自己最熟悉的那只手,所以那日,楚伯以左手开弓。”

所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楚伯对李非无微不至的、像对待调皮孩子的关怀和包容,自己终身不娶,没有留后,却甘愿为尤家产业奔波一生。因为他本就是尤家人,是大皇子的亲舅舅、李非的亲老舅爷。李非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难怪,楚伯曾说过“我当李非亲爹也使得”,这并非是一句调侃,他是实实在在的李非的祖辈。

申屠然双目一凛:“想不到殷帅是通过这一点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呵呵,当年朝廷监视我的人要是有殷帅十分之一聪明,也不会被我们骗了这么多年。尤贵妃之后再也未来探望过过,时间一久,监视我的人也就放弃了。我成为尤氏大院名义上的男主人,申屠鸿展从那时起频繁与我接触。”

楚伯冷声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你一字未提。不提也罢,还利用我对你的真情。我想,你替我困于一隅,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所以每到一处,就写信像你描绘当地人文风景,又将土特产寄给你。

我还以为这样你会开心点。呵呵,没想到,你利用我在李非身边的关系,监视我们的行迹。你发现我在调查龙隐门时,干脆制造迷雾,让来查你的人查到我头上,真是顺杆上爬——倒也顺溜。”

申屠然垂目,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让你霸王敬酒——不干也得干了。”

楚伯爱讲歇后语,申屠然也拿歇后语当口头禅。这时崔纯也已看明白——这俩关系不寻常。

两人这边正说到融洽处,殷莫愁忽然道:“尤贵妃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怎么下得去手杀害她的儿子。”

这里指龙隐门谋害大皇子、即李非的父母。

提起此事,楚伯愤慨地看着申屠然。

申屠然深知这是他与楚伯之间最大的鸿沟,他杀害了楚伯的外甥、李非的父亲,如果没有这一桩,以楚伯个性之无拘无束、亦正亦邪,未必不能重新接受他。

申屠然:“那一年,废太子案刚刚结束。新立太子还嫩,我派人招揽大皇子,希望他去争一争权位,为了动之以情,还搬出先帝对尤氏的灭门之仇。但大皇子夫妇不为所动,而且不知怎么地,似乎对我的身份有所察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楚伯叹了口气:“那你害死那么多百姓怎么说,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也不能伤及无辜。”

申屠然无法忍受楚伯灼热的目光,转而道:“世间事哪有分对错,只是看从哪个角度看而已。殷帅在北境短短几年杀的人,比我这辈子都多吧。”

饶是如殷莫愁般冷酷,亦被他的冷血激怒:“战争与阴谋不一样。”

没有人能复盘龙隐门制造的所有流血事件,因为绝对的真实过于苛刻。殷莫愁无法给出绝对准确的伤亡数字,也无法说出每个事件主角的名字,无法调查清楚每一个龙隐门门徒所作之恶行。就如她十年前无法得知大皇子夫妇倒下前对儿子的思恋,无法听到人们死于蜂毒前的哀嚎,大部分的真相是靠白阳会、齐王案档案以及崔纯的调查里苦苦搜索。

对于龙隐门的罪行,只要每次把还原真相的路线往前推进一点点,所搜寻到的证据脚印就足够震撼人心。

也正是因为时间久远、活动版图辽阔,又将大宁视作敌人,戕害起大宁百姓,申屠然毫无道德上的约束。

浑然忘记,他的命是大宁人救的,他是吃大宁的米长大的。

申屠然对殷莫愁挑起他和楚伯的仇恨十分不满,眼睛像两柄淬了毒的匕首,恨恨道:“殷帅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吧,来猜猜,接下来你会死在哪里?”

殷莫愁摇头:“当然不会在这里。”

申屠然阴阴一笑:“废话。殷大帅的人头何其宝贵,北漠人做梦都不敢肖想得到。”

“但你不会将我送去北漠,对吗?”殷莫愁冷冷看着他,“我刚才说了,你已经国破家亡,所以你会将我带去你的故土,用我的血祭奠你的先人。我说得对吗?”

殷莫愁口气很平稳,申屠然却犹如被重击般,笑容凝滞。

本以为要拿死亡来吓唬殷莫愁,但现在申屠然却被反吓到了。

他是谁,他是深藏在大宁近五十年的龙隐门门主,是几万名全新教教众供奉的幕后之神,他可以随意操纵北漠人最精锐的杀手,朝堂里到处都有被他收买的官员,祁云山脉最残暴的匪窝首领也对他噤若寒蝉。

就在不久前,他几乎差一点组建大军,成为无冕的陇右之主。

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老谋深算,他将殷莫愁利用“计蒙”的反杀怪罪在韩亦明办事不利上。

所以他依然自信如初,利用楚伯对他的信任,在给楚伯的“养老地”附近早早埋伏,又故意放出线索,引罗悦香带殷莫愁前来。

虽然起兵失败,但自问能生擒天下兵马大元帅已是非凡成绩。

所有人都应该被他操.弄在股掌之中。

但殷莫愁仅仅在跟他第二次见面时,道破其目的。

仿佛深不见底的内心骤然霹进一道烈光,几十年的秘密要被挖出来晒太阳。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以你的年纪,应该是奚木国王室的王爷,还是太子殿下?”

这一次,申屠然再也笑不起来,他震惊得哑口无言。

殷莫愁看他表情,便知,她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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