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跪在冰冷的水磨青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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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小厮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一侧的嬷嬷,那是他亲奶奶。
她老人家是世子夫人的奶嬷嬷,在她面前向来有体面,也正是因为有她在,他一个小厮才敢在宴客当日大摇大摆的去躲懒。
嬷嬷立即皱眉,呵斥说,“夫人问你你还不快说,发什么楞。”
见着自家奶奶这么说了,小厮不敢耽搁,立即一五一十的把那天见到的听到的都说了。
世子夫人脸色随之慢慢变换,最后让他退下。
“嬷嬷,你说这个老六是什么意思?”室内的安静被折返回来的嬷嬷打破,她一抬眼,脸色下意识放松了许多,然后轻声问道。
“年少慕艾,六爷算起来也就比公子早生半年而已。”嬷嬷过来轻轻为她按着额头,边低声说,又道,“他什么意思不要紧,主要的是,那位施家小姐的意思。”
施秀盈是个香饽饽,诚国公府结的姻亲一个比一个不一般,又深得圣心,满京城不知道多少勋贵的眼睛盯着她。
可这位小姐洁身自好也是出了名的,亦或是高傲,平时很少理会那些男子。
“你说的对,”世子夫人点头道。
“不过,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咱们这位六爷之前不是还救过那位,指不定是为了这救命之恩才有来往,夫人不必急着忧心。”嬷嬷又说。
之前傅鸣琅救了施秀盈,诚国公府是过来道了谢的,府里的主子们都知道。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这救命之恩,最是容易让女儿家动心的,若是那施秀盈真因此对老六有了好感,那就不好办了。”世子夫人叹了口气,“之前见着两人没什么来往,我就以为施秀盈没太在意,可谁知,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夫人若是忧心,不如先找人查上一查。”嬷嬷想了想,低出起了主意,“我们在他的院中,也是安排有人的。”
世子夫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与嬷嬷低声吩咐了一番后。
嬷嬷依言下去安排,等一切妥当了才回来禀报。
世子夫人神色微凝,不见什么笑意,半晌,才慢慢叹了口气,说,“施家那丫头,别的什么都好,就是颜色过盛了些,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她生的普通些。不然哪里会有这些烦恼。”
她这话看起来说的是傅鸣琅这事,可嬷嬷跟随她日久,自然清楚她的忧虑,跟着就笑了一下,安慰道,“夫人放心,公子生性端正沉稳,又有孝心,不似那些纨绔子弟,断不会让您失望的。”
“的确,启哥儿是个孝顺的。”世子夫人听后想了想,不由展颜。
这两日大理寺不甚清闲,待傅鸣琅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晚。
“六爷,老夫人请您前去,有事相商。”半明半暗的灯影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说。
她抬头直视傅鸣琅,丝毫没有其他下人的恭敬。
这一幕,傅鸣琅早已习惯了。
从小老夫人,他亲娘身边的人就是这样对他的,他曾经十分不解,甚至想过他会不会不是镇国公的孩子,可不管怎么看,他和府里的世子都有着五分相似。
别的都好说,这样貌,却是做不得假的。
心中急转,傅鸣琅不由揣摩起老夫人找他的意图来。
来的这样急,甚至毫无预兆,在他刚进府门就把他拦住,必然是有事。
会是什么?
今夜月色不好,星子也有些黯淡,乌云堆积,似是有雨。
嬷嬷身边的丫鬟打着灯笼驱散了路上的昏暗,一行人穿过重重院落到了老夫人的留庆院。
院中人来人往,穿着粉衣的丫鬟们都压低了声音,十分宁静。
一进院中,傅鸣琅更觉不对。
老夫人上了年级,反而更喜欢热闹,尤其喜欢那些活泼的小丫头在院中玩耍,可今日却是这副样子。
“见过六爷,”一个青衣丫鬟上前行礼,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然后低声禀报,“老夫人在佛堂,吩咐过您若是来了就直接进去。”
傅鸣琅转身就朝着佛堂走去。
“六爷,您觉得老夫人这些年待你如何?”身后嬷嬷悄然跟上,忽然开口。
脚步一顿,傅鸣琅微微皱眉,越发觉得今晚的事不对,不然这个嬷嬷怎么会问他这个?
“母亲待我,向来是极好的。”他低声说。
的确,老夫人衣食住行,从来不会少了他,甚至可以说世子有的,他也不会少。
这一点,不管谁看了,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可惜——
若他笨些也就罢了,偏偏他生来就有能看透人心的本事,所以老夫人晦涩的目光,嬷嬷不喜的眼神,都被他一一收在眼底,从不曾忘记过。
“六爷记得就好。”嬷嬷说道,带着些轻嘲,“老夫人慈爱,老奴希望,六爷也能孝顺,如此才不负老夫人这些年的心血。”
“嬷嬷这是何意?”傅鸣琅驻足回首,看向嬷嬷,目光凛冽。
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他可以不在乎这个嬷嬷藏在眼底的不喜,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她的不敬。
夜色幽深,可傅鸣琅的目光却好似一道冰冷的剑光,瞬间划破了这暗夜。
嬷嬷不由一惊,跟着就是不悦,她轻视傅鸣琅了这么多年,骤然受惊,不觉得可怕,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咬了下牙根,低下头貌似恭敬,可声音却硬邦邦的,说,“六爷,您该进去了,别让老夫人久等。”
定定的看了眼她,傅鸣琅转身进屋。
帘子在身后落下,一股檀香扑面而来。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垂首跪在观音像前,捻着念珠低声诵经。
这世上断没有长辈跪着,而晚辈站着的道理。
可放眼看去,这佛堂中,除了老夫人膝下的那个蒲团,竟然再没有一个多余的。傅鸣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一掀衣摆,直接跪在冰冷的水磨青石地面上。
青石冷硬,那股凉意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夏衣侵蚀了他的肌肤,直入骨髓。
他闭紧双目,心中的轻讽止不住的翻滚,谁能想到,慈眉善目的镇国公府老夫人,竟然在佛堂之中,在菩萨面前,就让他直接跪在了地面上呢。
可见传闻不可信,说什么宠爱幼子,不过是哄骗愚人罢了。
而这佛堂之中,若无老夫人的授意,谁敢连个蒲团都不给他准备。
这段佛经似乎格外的长,也可能是她念了一遍又一遍。
傅鸣琅腰身笔直的跪在哪里,双目微阖,暗中算着时间。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终于,老夫人动了。
她放下念珠,双手合十行过一礼后,缓缓起身。
傅鸣琅大步上前,小心把老夫人扶住。
“母亲,慢些。”他低声叮嘱。
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听着满是关切。
老夫人站起身,又走向供台,说,“不必扶我,我还没老到走不动的地步。”
“是。”傅鸣琅应道,依言松开了手。
取出香点燃,老夫人不疾不徐的点上,行礼,插好。
傅鸣琅安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丝毫不见局促和不耐。
“你嫂子今天跟我说了,她有意与诚国公府结亲,想要求娶施家行五的女儿,你觉得如何?”老夫人忙完,转身出了佛堂,在客厅上座坐下,接过嬷嬷呈上的茶水轻啜一口后,看向傅鸣琅问道。
原来如此——
傅鸣琅心说,总算明白了今晚这一出的原因。
只是,他行事虽然算不上绝顶的周密,却也并不疏忽,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从哪里知道的他和施秀盈有来往。
“这种事,由母亲和大嫂做主就好,不必问我。”傅鸣琅食指一扣,面上分好不显的说。
老夫人直直看这傅鸣琅,说,“我在问你的意思?你愿不愿意,让那施秀盈做你的侄媳?”
傅鸣琅眉头一跳,没有说话。
他自然是不愿的。
可孝道在上,他不能说出反驳之余,却也不愿说出违心之话,最后,只能闭口不言。
“你果然也喜欢那施秀盈。”老夫人顿时了然。
这些年的母子做下来,正如傅鸣琅了解她,她也了解傅鸣琅。
他面上看似散漫恣意,但是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傲气。
他不是不会骗人,而是不屑。
“既然母亲知道了,不知您可愿为我去提亲?”傅鸣琅忽而轻轻一笑,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老夫人,那里面情绪太少,可目光却又太利,仿佛能看穿老夫人的心肝脾胃,看出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心思。
“傅鸣琅!”老夫人冷声说,待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她微一闭眼,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说,“如今镇国公府的情况你都知道,我等勋贵若无圣心,那便离没落不远了。镇国公府,需要施秀盈,需要一个深得圣心的长媳。”
如今的镇国公府,老镇国公已经年迈,而世子性格安顺,只会享受,傅禹启便是有才又如何,无长辈提携,也只会泯然于众。
这些老夫人知道,傅鸣琅也知道。
他更知道,这件婚事最要紧的其实是施秀盈的意思,而那个小丫头,其实并没怎么在意过傅禹启。
这个时候,他只要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一句自己绝不插手便可。便能一切介休,便可息事宁人。到时候,施秀盈自然会拒绝傅鸣琅。
可他不愿意。
他想娶施秀盈。
“鸣琅,你走的是仕途,勋贵之女与你并无太多益处。”老夫人软了口气,好声好气的说,“几部尚书和阁老家都有正值婚龄的贵女,过几日娘便去为你提亲,定给你说一个好人家。”
傅鸣琅的脸色越发的淡,始终没有说话。
他懒得说深得圣心的贵女于他仕途有好处这话,也懒得说为何他做叔叔的要让侄儿这话。
没用的,人心偏了,那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傅鸣琅!”话音落下许久,见着他都不说话,老夫人喝了一句。
“孩儿不愿说违心之语,还请母亲恕罪。”傅鸣琅起身跪下,直视老夫人,竟是丝毫不让。
“大胆!”老夫人气急,又道一句大胆。
傅鸣琅收回视线落在地面上,不言不语。
“老夫人,息怒,息怒啊。”嬷嬷忙上前扶住,连声安抚。
“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你竟然要为了她忤逆于我。”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傅鸣琅,常年烧香拜佛而熏陶出来的慈眉善目的脸在跳跃的灯火下,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扭曲感,说,“果然,不是亲生的,就养不熟。”
“母亲,您这话何意?”傅鸣琅一震,抬头看向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