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闹剧 要不来个滴血认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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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孩子?
清秋和陶酌风对视一眼, 一同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小巷子口被一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从他们两个所坐的位置看不见人群之中发生了什么,却能听得真切——
“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凭什么你一张嘴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证据么你?”
“你这人怎么……我孩子病了,我带他来看大夫, 你怎么就讹上我了?”
陶酌风压低了声音对清秋道:“八成是碰上卖孩子的贼人了。”
清秋听着那厢的争执声正皱眉, 一听他这样说,好奇道:“卖孩子的贼人?”
“云州这边一直都是这个样儿, 穷的穷富的富,富人家要是生不出孩子来, 就去买吃不起饭的穷人家的孩子。我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自己卖给那家富农吗?”
云州当初遭受战火涂炭仅次于宿州,即使过了十来年也仍贫穷破败,买卖孩子的事并不少见。清秋虽然觉得不忿, 却也无力改变什么,世道如此,普通百姓想要活下去, 就是这么艰难。只是——
“可我看这样子不像是你情我愿我的买卖, 怎么像是在抢人啊?”
陶酌风闻言又往那厢瞅了一眼,摇摇头轻叹一声:“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卖孩子的, 那做生意的贩子没了孩子给买主,自然就要去抢了。看着吧, 那群人里肯定有她的同伙。”
这边话音刚落, 那边围观的人群里便有人帮腔:“你看这孩子在你怀里哭成这样, 还一个劲儿的往外扑腾, 怎么像是不认识你一样?”
说者似是无意,落在旁人耳朵里可就有意思了。
那抱着孩子的小娘子脸色涨红,急得啪嗒啪嗒掉起泪来, 一边安抚哭得脸都发了青的孩子,一边把他抱得更紧,想要离开,却被人群挡得死死的。
与她对峙的女人见她想走,拉着孩子脚丫的手更一使劲,厉眉倒竖:“抢了我的孩子还想跑?!还给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真是我的孩子……”
孩子哭得越发大声,几度抽搐,听得人心疼。
“嘭”的一声,清秋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起身便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哎,清秋!”陶酌风拉她一把,却没抓住,只得放下筷子一溜小跑追上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抢孩子的人绝不会单枪匹马就出手,人群里面不知道有几个同伙,你别冲动。”
“我不冲动,我去帮她们一把。”清秋朝他一眨眼,甩开手走到了一旁的石阶上,踮起脚来越过人群看了一眼中间扯着孩子争执不下的两个妇人,只上下打量了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
陶酌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担心地把周围的小巷全都观察了个遍,以防她说出什么话来惹怒了那帮人贩子,他也好赶紧拉着她跑路。
他们两个的举动并未引起那两妇人的注意,只当多了几个围观的人,抓着孩子的妇人叫嚷起来甚至更起劲了。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评评理!我抱着孩子回娘家,就把孩子放这儿,去买个包子的工夫,这女人就把我孩子抱走说成是她的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胡说,分明是我抱着孩子从医馆出来,你就上来纠缠,你这人……”抱着孩子的妇人急得语无伦次,喊又喊不过,只是紧紧抱着襁褓不撒手,低着头一个劲儿掉眼泪。
“嘿!我胡说?我看你才是不见棺材……”
“要不来个滴血认亲吧。”
人群之外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女声,众人一愣,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窈窕明艳的姑娘站在石阶上,背着手,双眼明亮又无辜,好似只是随口提了一嘴。
“滴,滴血认亲……?”扯着孩子脚丫的妇人愣了一下,声量一下子弱了下去,往人群里瞥了一眼,又梗着脖子叫嚷起来,“你谁啊你?你说滴血就滴血?”
“我随口一提,左右你们两人都拿不出证据,孩子又小,不会说话,这么吵来吵去,孩子哭也得哭坏了,”清秋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不过每人取一滴指尖血,你们自己看着办?”
人群之中纷纷议论起来。
“滴血认亲这法子我好像听说过,有人孩子丢了十好几年,长大以后连模样都认不出来,就是靠着滴血认亲找回来的。”
“那这滴血认亲是怎么个认法?难不成那血还能说话咯?”
“嗨呀,滴血认亲呀,我看话本子里说,就是倒一碗水,把两个人的一滴血滴进水碗里去,两滴血要是融在一起了,就证明这俩人是母子。”
“嚯,这么玄乎?”
“这咱谁也没见过,不过话本子里都这么说,总不能是假的吧?”
眼看着人群逐渐偏向了滴血认亲的提议,两个妇人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得同意。
“滴血认亲是个法子,不过谁来执行?万一你们是一伙的,弄虚作假怎么办?”
清秋正欲反驳,忽听一旁的茶肆传来一声嗤笑:“要不我来做这个见证人,如何?”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茶肆最外侧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墨发高束,像是个风流不羁的少年郎,手腕上系着一串佛珠。
有人认出了他,忙笑道:“原来是廖三公子啊?廖三公子的为人在咱云州可是有口皆碑,谁还能信不过您啊?有您做见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廖三公子听着这溜须拍马的话,一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朝清秋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赶紧开始吧,正好我也没见过滴血认亲究竟是怎么个认法,今儿刚好开开眼。”
说着他已踱着步子走到了清秋面前,仰头朝她一笑:“法子是姑娘提的,可是姑娘来做这鉴别之人?”
清秋自从方才他说话起便将他打量了一番。此人一双桃花眼生得漂亮妖冶,眉宇间却又有几分正气,加上衣着气度皆不似凡品,应该与那抢孩子的不是一伙的。
一念及此,清秋微微仰首:“可以。不过孩子还小,外面天寒地冻的,又哭了这么久,当街取血只怕孩子的身子承受不住,不如找个暖和点的地方,也省得有这么多人围着。”
一听她要关起门来滴血认亲,众人没了热闹看,当即便想反对。可不待他们说什么,只听那廖三公子高喝一声“好,姑娘思虑周全,身后便是我名下的铺子,不如就到里面去做”,说罢便将清秋和那两个妇人一道请进了铺子里。
陶酌风本想跟进去一起看,可人还未进门,便被那廖三公子的手下拦在了门外,不得已,只得踮着脚尖探头往里瞅,却见清秋跟着那廖三公子上了楼,看不见影了。
不多时,两个妇人带着孩子前后脚走了出来。抱着孩子的妇人眼眶发红,捏着孩子从襁褓中伸出来的幼嫩指尖,另一个妇人则高昂着头,像只刚刚斗胜了的大花公鸡。
清秋和廖三公子随后出来,手中端着一碗水,递到众人面前,抬手指了指那耀武扬威的妇人。
“她的血,相融了。”
那妇人鼻子朝天,得意地“哼”了一声,抬手就去索要孩子:“看见没有?证据在此,把孩子给我!”
“不给,我的孩子……”抱着孩子的妇人一面抽泣,一面将孩子抱得更紧,摇着头往后退,却被人群里的几人一把抓住。
“抢了别人孩子还想跑?走,拿着这碗水,咱们去见官!”
清秋见状,对那廖三公子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对手下一招手:“把这几个人送去官府。”
那几个“正义直言”的人一愣:“廖三公子这是何意?我等好心主持公道,你怎么还帮着这抢人孩子的妇人?”
“抢人孩子的是你们吧?”廖三公子说完,清秋放下水碗走回铺子里,没过多久,只听“哄哄”两声憨鸣,她竟从铺子中抱出了一只粉嫩嫩的小猪仔,向那得意洋洋的妇人递了过去。
“呐,你的孩子。廖三公子说了,只要你乖乖去府衙认罪,这只小猪崽就便宜卖给你了。”
妇人一愣,登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秋抓起小猪崽的一只蹄子,朝她一晃,上面明显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那碗里的血是你和这小猪崽的。你不是要孩子吗?送给你了。”
“你!”妇人一急,气得上前两步,伸手往她脸上抓挠一把,却被她躲了过去,气得妇人直咬牙,可扭头看那孩子一眼,又不肯认输,犟道,“说要滴血认亲的是你,现在拿猪血愚弄人的也是你,我看你跟那贱妇就是一伙儿的!”
听她这么说,廖三公子立马黑了脸,声音一沉:“那按你的意思,小爷我和她也是一伙儿的了?”
“这……”那妇人哑口无言,瞪着眼珠子,半晌,耍赖似的,“我不管!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滴血认亲不过是个幌子,我方才只是想看看取血时你的反应,”清秋抱着猪崽,看了廖三公子一眼,“方才我与廖三公子先上二楼商议,将你们二人分置在两间房中,又从他后院里抱了一只小猪崽过来,取了一滴血滴入碗里。去你房中取血时,你的表情先是闪躲、慌张,眼神四处乱看,像是想逃走一样,直到两滴血融在一起,才松了一口气。那时我便确定了,你并非这孩子的母亲。”
“方才这边起争执时我便已经在旁边听着,当时孩子已经哭得几乎昏厥,你却丝毫不见心疼,叫嚷的声音比谁都大,还一直捏着孩子的脚不放。方才借口取血时我掀开襁褓看了一眼,孩子的脚上如今还有明显的指甲印,是你用力掐出来的,所以他才会哭闹不止,想要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
“先前这几个人一直在人群中安安静静的听着,却一言未发,直到一听滴血认亲有了结果,又立刻蹦出来为你做主,底气十足,一看便知是你的同伙。”
清秋说罢,廖三公子冲手下人一点头,手下得了指令,立马将这几个人扭送去了云州官府。
余下那抱着孩子哭得泪眼婆娑的妇人当即就要跪下:“谢谢恩人……”
“快起来,”清秋赶忙去扶,“小事儿,不用谢,赶紧回家吧。三公子能不能送她母子二人一程?我怕那人还有同党。”
“那是自然。”廖三公子说罢,便安排手下人送妇人离去。妇人对着二人又拜了三拜,这才离开。
等到一场闹剧尘埃落定,陶酌风忙到她身边来,好奇道:“刚才你说的滴血认亲我也听过,怎么这人和猪的血……也能相融?”
清秋听了低头吃吃笑出了声:“什么滴血认亲,都是话本子里忽悠人的玩意儿,根本就不靠谱。我这也是小时候在龙泉庵里学的。我们那里不是住了许多没了家人的女孩子吗?就总有一些奇怪的人去认领,说是她们远在他乡的远房亲戚,其实不是想带她们回去当丫鬟使唤,就是想不花钱买个童养媳什么的。这种缺了大德的人,大师父一眼就看得出来,但是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阻止他们抢人,这才想出了个滴血认亲的由头。其实只要是血,滴进水里就都会融的。我方才也是早就看出那妇人不对劲,想以此为由诈她一诈罢了。”
他俩这边说着,那头,廖三公子也听了满耳,不禁转头看了清秋一眼:“你早就知道那妇人有同党,还敢这样出头,方才要不是小爷帮忙,你这样揭穿他们,就不怕惹来报复?”
清秋一怔,眨巴了几下眼睛,朝廖三公子微微福身:“多谢三公子出手相救。”
听她这么一说,廖三公子心情顿时大好,摆了摆手:“多大点儿事儿,不用谢我。我看你们二人风尘仆仆还背着行囊,是要出城?”
清秋与陶酌风对视一眼,本想搪塞过去,但又见他坦荡得很,便直言道:“是出城。”
“要去何处?”
“祁国。”
“去祁国?”廖三公子皱了皱眉,沉思片刻,“这几日大越与祁国边界查得很严,加上大雪封山,只有云州西门一条道能走。你们两个人想要过去可是麻烦得紧。这样吧,我的商队再过两日刚好有一批茶叶运往祁国皇都。要是不着急赶路的话,到时可以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