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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酌风 我想起夫君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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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什么时候愿意, 就什么时候戴。”

宫哲此话一出口,清秋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尖,却又很快舒展开来, 轻轻扯了一把他的衣袍晃动起来,软声细语地与他商量:“夫君, 听老板娘所言, 这镯子一旦戴上就再难摘下。若要以火炙烤,不得把皮肉都烧掉几层?若真戴上, 只怕日后会不方便,还是别戴了。”

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全是为他考量,听得宫哲心里舒服得很,反手握住她的拳头攥在掌中, 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这镯子既然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戴上了哪还有取下来的道理?不过就是个小镯子,不碍事。”

老板娘拿着镯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附耳私语, 笑出了声:“二位这般郎情妾意, 可真叫人羡慕。这位俏郎君如此执着于这‘永结同心镯’,还怕姑娘不愿, 竟抢着自己先戴,可见对姑娘当真爱重。姑娘能觅得这般痴心的夫君可不易, 又何必一再推辞, 伤了他的心呢?”

她这番话直说到了宫哲心里去, 见清秋仍有些犹豫, 他当即拍板,将其中一只镯子戴在了手上。

那玄铁寒凉如冰,甫一触及皮肤便使得周围一小片皮肤汗毛倒竖。宫哲没有想到玄铁竟是这样的温度, 一时不妨地缩了一下手,却又生生止住——清秋在看着他,他怎能表露出一丝一毫地迟疑?

老板娘见状赶忙解释:“贵客是头一回戴玄铁装饰吧?确实是冰人得很,不过焐一会儿就热乎了。”

说罢,她轻轻一碰那镯子,也不知是触到了什么机关,只听镯子之中发出几声清脆的“咔咔”脆响,原本大出宫哲手腕些许的镯子竟肉眼可见的缩小,紧紧贴在他手腕上,再也看不见一丝缝隙。

如同皮肤上生出的一圈玄色花纹一般。

感觉到腕上传来的紧绷,宫哲有些不适,但尚可忍受,又觉得这镯子中的机关着实新鲜,抬起手来递到清秋眼前,炫耀似的:“喜欢么?”

清秋看着那只雕着鸾凤的镯子,忽得感觉一阵心悸,似乎这样的图案她曾在何处见过。

自从那日从大巫师的宫殿中离开,她便发现自己想不起很多过去的事,他也说过这是莫愁的效用,能够帮她忘记不愉快的经历。可这副图样她却觉得甚是眼熟。

她一定在何处见过,至少见过类似的图案。

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像是繁星璀璨的夜空,可惜她没能看清。

清秋不舒服地轻咬下唇,没有回应宫哲的问话,只一拉他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待宫哲急匆匆付过银子,拿着剩下那只镯子追上先行离开店铺的清秋时,发现她眉头紧锁,似是不悦。

他心一惊,忙揽过她的纤纤细腰箍在怀中,不让她再走:“你不开心?”

“没有,”清秋没有抬眼看他,侧过头去看向两人暂住的农院的方向,“只是有些乏了,腿疼。”

宫哲又盯着她看了几眼,轻轻叹了声气:“你腿上的伤还未好全,怪我,不该带你走这么远的路。”

说着,他背对着她蹲下身去:“上来,我背你回家。”

清秋未动,怔怔盯着宫哲的背影,出神了片刻,直到他又催促了一遍才趴在了他背上。

他的背膀宽阔温热,衣服上沁着贵重的香味,可清秋却觉得好陌生。

他们当真是夫妻么?若是夫妻,怎么会连靠近他都打心底里抗拒?

察觉到她安安静静的,宫哲当她睡熟了,扭过脸去轻轻换了她一声,她没有应声。他只当她乏得没精神,便没再与她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好让她睡得稳当些。

从街市到农院的路并不长,宫哲托着她纤瘦的身子,心里既踏实且满足。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长到足够他俩都白了头,长到他再也背不动她,颤颤巍巍地听她骂他一声“老头子”,再下来挽着他的手,与他一道慢悠悠地往家走。

等他们回了家,清秋便钻进屋里再没出来。

宫哲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在她门外询问了半晌,直到确定她身体无恙,只是有些困乏,才稍稍放下心来。

……

转眼入夜,在房中回想了一整天过去的清秋堪堪睡去,睡梦中却辗转反侧,分外不安稳。

梦中,她遇见两只拦路猛虎将她包围,而她那所谓的夫君却带着一个长相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奔逃而去。

而后画面一转,她又被他生硬地拖进一顶红艳艳的花轿,听他用命令的口吻要她替那女子和亲,又沉着声音警告她休想逃走。

宫哲。

轿子一摇一晃,她在梦中嘶喊着这个名字,肝胆俱裂。

突然,窗外“轰隆”一声,春雷乍起,下一刻,一场大雨毫不留情地泼了下来,将本就潮湿的玉宿城浇了个通透。

清秋在那声炸雷响起时便猛然惊醒。

窗外雷雨阵阵,掩盖了所有一切动静。而她直勾勾地望着屋顶,眼中恨意翻涌。

“宫哲……”

她想起来了。

那日在大巫师,不,苏语琰的殿中,她根本没有喝下那杯莫愁。

是那殿中的冉冉熏香暂时封住了她的记忆,如今几日过去,熏香的药效减退,她终于把过去的事又想了起来。

包括他想让她遗忘的,和他所不知道的,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次日清晨,宫哲方才从梦中醒转,就听一阵小猫挠墙似的敲门声响起,吵得他急忙翻身下床,给她打开了门。

“这大清早的,何事这么急……”

他话还未问完,便被一个粉嫩的身影扑将上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揽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夫君!”她大声喊着他,小脑袋瓜来回蹭着他颈窝,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要说与他听似的,兴奋地安静不下来。

就算是去龙沙之前,她也从未与他如此亲密过。过去他不喜欢她这般张扬外放,于是在他面前她便总是拘束着自己,如今猛地抱住他,反倒将他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他搂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放下,见她笑得像只偷吃了蜜的小狐狸,他也跟着她笑:“何事如此开心啊?”

她盯着他笑,一双莹润的眸子灵动如昔,缀满晨光。

“我呀……”她转转眼珠,神秘兮兮地卖了个关子,“你猜!”

宫哲哪里猜得到,却又扛不住她撒娇似的痴缠,只得顺着她的意随口猜了一猜。

“你房中的花开了?”

“不对!”

“隔壁院里的小狗跑来找你玩儿了?”

“也不对。”

“梦见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嗯……”这一个字拐了几个弯,她见他一连猜了三次仍是不对,不禁有些急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因为这些小事激动成这样?”

宫哲听罢露出一副颇为赞同的表情,点了点头认输道:“为夫实是愚笨,猜不出了,娘子便行行好,告诉了我罢。”

清秋弯唇一笑,踮起脚来抱住了他,一双小手将他的腰圈得紧紧的,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想起夫君的名字了!”

听她说完,宫哲登时一慌。

她想起他的名字,是否也意味着想起了过去的事?

不,不对,如果她想起了从前,绝不会还与他如此亲密。

一念及此,宫哲略微安下心来,正要抬手抱她,就听她“嘻嘻”一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鹿眸认真地对上他的视线,笑意盈盈地开口唤他:

“酌风。”

宫哲抬起的双手顿时僵停在了半空。

“公主,属下刚刚收到消息,王爷已经不在宿州。据派去跟踪王爷马车的人回报,那车里只有两句身份不明的尸体,由展晟运送回京,其余那些随王爷一道前来的神武卫,有一大半并未跟随展晟回去,应该是留在了宿州,只是不知在做些什么。”

“属下今日回来时,在镇子口上见到了几个神武卫,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宿州的别院里,一身素衣的德阳负手站在院中,听着手下暗卫们报上来的消息,不由心头一动。

“想来是本宫离京,前往宿州的消息已被皇叔知晓,却又未在王府见到本宫,着急了吧。”

她此次擅自离京,目的就是为了让宫哲知道她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一路上她让这些暗卫想方设法将自己与陶酌风在一起的消息传到宫哲耳朵里,便是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之前绿璃说得对,她过去对他太过上心了,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反观那个关清秋,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如此骄纵,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逃,使得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愣是将他勾得魂不守舍。

可若不是长得与她相似,凭她一个乡野丫头又怎能得到一国王爷的宠爱?!

德阳的手指绞紧了衣袖,粗布麻衣被她撵得满是皱褶。

她决不能容忍有人借着她的势,反将她踩在脚下。

宫哲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给本宫盯紧了些,让那些神武卫接着找,找得越久越好。”

身后几名暗卫面面相觑。

且不说他们此次是秘密离京,一路上又怕舟车劳顿惹得她不快,速度早就落在了宫哲之后,等他们到了宿州,宫哲早就不知去向,他们的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到他手中,就算是宫哲仍在宿州,也不会派神武卫乔装打扮成镇上的百姓来秘密找人。

他在宿州经营这许多年,真想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们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好对德阳应了声:“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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