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小傻子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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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来看看吧。”姜汝石点了支烟, 嘴上这样说纯属客套, 实则他根本不看好袁瑞秋写的小说。

要知道, 会写文章的，未必是写小说的料子。以他自己为例，他做学术文章, 能写某某建筑是哥特式风格, 塔高多少, 宽多少，每一个数字都准确无比，相差不过毫厘，却写不出鸳鸯梦那般艳丽靡情的文字。短小精悍的文章和通俗易懂的白话小说可是两个概念。

但惊蛰先生毕竟是秋风先生的助理，他不能直接拒绝, 得给对方一个机会。

在接过那一摞厚厚的书稿时, 姜汝石脑海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委婉又不落面子的拒绝, 但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直到夕阳西下，嘴里咬的烟斗都没味了，丝丝缕缕的烟灰都抖到长挂上，他才缓过劲来, 半晌拨开烟尘, 才喃喃评价道：“真是一部奇、奇、奇……”奇了半天没有下文。

“奇什么？”主编李杭央看不下去了, 他才是负责白话小说板块的，既然文章很奇，就该让他看看才对。不顾姜编辑想要二阅的想法, 他直接抢了过来，还正经地说了一句：“让我看看，我可是很挑剔的哦。”

惊蛰很耐心地坐在报社内用来待客的沙发上，他特别能理解姜编辑的感受，因为他第一次看书稿时，所感受到的震撼半点不比姜编辑小。他识字不算多，为了能读懂袁瑞秋的小说稿，他还咬咬牙，花了两块银元，买了本北平出版社新编的一本字典，遇到不懂的词，就去翻字典，一边翻字一边把稿子看完了。

作为一手读者，惊蛰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阅读感受，但他能肯定，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题材，非常大胆，非常新颖，绝对能火，但与之相对的，争议必然也少不了。

“天哪！”主编李杭央确实也震惊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差点撞到了递茶的小厮。他本来口干舌燥，才令人沏茶，可这会儿茶已经沏好，他却连一口热茶都不想喝，马上翻开下一页，如醉如醉地读了起来，嘴上毫无半点文人的优美措辞，只会一句接一句的“天哪！天哪！”

惊蛰很淡定，这不就是之前的他么，他还没那么夸张呢。

同样是一个时辰，主编李杭央看完后，狠拍一下大腿，毫不吝啬地评价了一句：“这种题材我从未见过，绝对能红。”毫不夸张地说，这部想象力大开的白话小说，绝对会把绣像报的影响力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这样的结果有利有弊，一旦秋风不连载或跳槽了，对绣像报的打击就是巨大的。可是放弃这样能够爆红的机会，他又不甘心，只能翻来覆去地再去看那一摞书稿，赞美道：“没有想到秋风先生写文章是一把好手，写小说也如此优秀。”

自明清以来，历史演义小说层出不穷，但已经许久没突破新格局了，甚少有令人耳目一新的存在。

一开始，他刚看那个标题《穿秦记之我是国师》时，还想着这是什么东西。开篇的背景是在当下的民国，主人公楚烨不过是一介芸芸众生的小人物，有一副俊美的皮囊，会读诗书文章又有些小聪明，他看上了都督府的千金，他挺会花言巧语，偶尔惹得千金开怀一笑，但两人身份差距巨大，身份高贵的千金注定是要嫁给高官子弟，根本不会看他这个穷书生一眼。

这典型的郎有情妾无意，令他还皱起了眉，结果下一秒他就惊得跳起，原来这小人物竟然痴痴看着千金离去的背影，然后被车撞死了。

怎么回事？主角开局就死了？这莫非和聊斋故事一般有什么借尸还魂的奇遇，比如这卑微的小人物，机缘巧合附身到那千金小姐的未婚夫身上，抱得佳人归？还是附身到千金的父亲身上，以父之名拼命阻止这段婚约？

李杭央想了很多，结果竟一个都没猜到，这书生竟然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秦国！他先前还在想，秋风先生多次强调这叫楚烨的书生熟读历史、甚至平日蓄长发是何用意，现在知道了，是为了穿越准备的。

这也是他无法控制说了好几句“天哪！”、“天哪！”的原因，确实万万没有想到。看完这部分，他再倒回去看那简单粗暴标题，他似乎有些领悟后续会如何发展了，定是主角凭着先知的能力，一路混到了国师地位。

惊蛰只拿了一部分稿子过来，这部分只写到了主角穿越，却因为时机不对，一个奴隶不堪侮辱逃跑了，主角被当成了那个在逃的奴隶，遭受到了无数非人的待遇，令人捏了一把冷汗。好在有一个士大夫家的婢女绿盈看他颇有谈吐，倾慕于他，至始至终对他不离不弃，甚至还去向士大夫下跪求情。

这样的用情至深，令李杭央都动容了，他问惊蛰：“惊蛰先生，你看过后面的书稿，下一章回，一定是楚烨收了这个婢女对吧？”平心而论，若世间能有这样一个女子肯为他献出生命，哪怕她身份再低微贫贱，他也会娶她为妻的。

更别说，这个绿盈虽是婢女，按书中的描写却是“眉目如画，肤光胜雪，气质若空谷幽兰”，一看就是绝代佳人。

“……”惊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能说后面出场的绝『色』美女多了去了吗？穿越前被督府千金嫌弃的楚烨，回到了两千多年前，俨然过上了人生赢家的日子，朝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多若过江之鲫，还一个赛一个的绝『色』。

“这就是绿盈吧？”李杭央翻到最后一页，『露』出了一名身穿碧『色』衣裙，容『色』清丽的佳人，纤细的皓腕佩戴一对碧绿的玉镯，更显肤『色』欺霜赛雪。图上可见一个男人背影，男人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女子面颊微红，娇怯地低了下头。

该如何形容这等风情呢？就像是春风抚破冻土，唤醒新的生机，枝头上绽开的柳枝轻轻摇曳，又似悬崖百丈冰中，残石中一朵娇弱的花儿。而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如同山林中一汪清新的泉，眼眸中有羞涩有温柔，更惹人怜惜。

完美地符合了书中的描写。

一幅精心描绘的美人图，令李杭央惊为天人，他忍不住想要摩挲，面『露』痴『迷』：“这真是……这真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秋风先生先前的两幅画，屡屡惹来窃贼了。

“这画报社要了，到时候会作为小说『插』画，印出来。”李杭央意犹未尽地说，现在的印刷技术还没优秀到后世那地步，但是李杭央相信，普通的印刷版也能令广大读者惊艳。哪怕不认得字，看图也能欣赏的画儿，不愁报纸销量不上去。

更别说，这部白话小说内容本身多么新颖骇俗了。

“你疯了！”姜汝石道，现在外边秋风先生的一幅美人图都炒到了近百元一张，他『操』持报社，恨不得一块银元的支出都用天秤来衡量，哪里会答应主编拨款买画。

李杭央耐心安抚好友：“汝石，你要相信这绝对是值得的。”年少慕艾，多少男人会甘心为美『色』消费，这就是一大潜力市场。

“惊蛰先生，这后续还有画么？”他可不愿意一期销量爆高后，后续走势低『迷』。

惊蛰点头：“有，每个女『性』角『色』都有图。”袁瑞秋一开始就打着这主意，从小家碧玉的婢女到牡丹国『色』的公主，再到祸国殃民的妖女，应有尽有，一个不落全画了，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从男人的口袋里陆陆续续掏钱。

“妙啊，秋风先生真是聪明过人。”李杭央这下真的佩服了，人家早想得比他们还周到了。

*

因为袁瑞秋哭了，惊动了隔壁病房。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一看床上的情形，三言两语中很快就『摸』清楚了情况，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重新给袁瑞秋的诊断，感受到那小嗓门的撕裂，他甚为不悦道：“你们为何刺激我的病人？如果不想治病了，可以趁早抬走。”

无论205室的病人是否是个傻子，在信奉仁爱的医生眼里都是一样的。

一群大老爷们自知理亏，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发完火后，医生道：“既然病人都醒了，那就趁早接骨吧，劳烦你们这些家属压着他。”腿断了不早点接，后续更难。

“你会配合吗？可能会有些痛。”医生问一脸乖巧的病人，吩咐助理收拾器械，必要时注『射』局部麻醉。

小傻子点了点头，眨巴着一双黑莹莹的眼睛，似乎在忍痛，但很懂事地把呜咽声吞了回去。谢仲瑾旁观到这一幕，下意识对这会哭闹的傻子有些改观了。他曾从马上跌下去过，自然知道这种腿骨医治的前期有多疼，堪比刮骨疗毒。

这傻子居然能忍，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谢仲瑾刚想夸他坚强，下一秒就听到如雷贯耳的哭声，“呜哇哇哇哇哇哇！！”

那眼泪哗哗哗，震得谢仲瑾胸膛发闷，震得他耳膜都痛了。谢仲瑾想去捂他的嘴。

似乎非常痛，那傻子扭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那咬是真的咬，带着几分凶狠劲儿，牙齿刺破了皮肤，渗出鲜红的血。

谢仲瑾双眉微锁，有想抽回手的冲动。

但可能这傻子咬时，一边哭，一边身子抽搐，那乌黑细长的眼睫还忽上忽下，发出的吚呜声像极了他在北方狩猎时，山野间捕捉到的未断『奶』动物，所以谢二皱了一下眉，但到底没有挣开。

他见惯了北方的铁血男儿，从没见过这种类型，不得不说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