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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秋风先生失踪后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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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玛丽亚感恩医院

“病人身体不太好, 他脸发热, 体内严重缺水, 起码得吊两三天的『药』水。请如实告诉我,病人似乎会对什么『药』物过敏,我们好在用『药』上酌情避开。”

“这骨折虽然不严重, 但初步估计, 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治疗期。”

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医生收回听诊器, 一边在病历上记录数据,一边慢条斯理地跟几个大老爷们道。

几个穿大氅的北方大老爷们懵了,对上医生那探寻的目光时,纷纷摇头表示不了解,惹得医生看他们几人的目光更诡异了。

谢仲瑾坐在床沿, 看着少年静静躺在床褥中, 一头黑发散在洁白的枕巾上, 那肤『色』黯淡, 毫无血『色』,嘴巴也起了一层皮,是干燥的。一旁的小护士,正在用沾了水的棉花, 细致地润湿少年的唇角。

“205室的病人长得真俊, 应该是附近学校的男学生。”他听到小护士走出去后, 小脸微红地跟其他人道,其他人就情不自禁地对着门扉探头探脑。

谢仲瑾冷淡地瞥了她们一眼。

“原来瑞秋他发烧了,难怪昨夜『摸』他的脸那么烫, 喊人也没反应。”文员名叫谢康,他给少年掖了掖被子。昨夜刮风,在或明或暗的破庙中,少年面颊上滚烫的红,完全掩盖在橘红『色』的火把下,直到早上鸡鸣时分,晨光照进才被人发现。

他们只好临时拐了个弯,将人就近送往临镇备受口碑的圣母玛利亚医院。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瑞秋这腿要做手术,短期内明摆着动不了。”他们更是离谱,直到将人背上马,抓到那腿发现这形状怎么有点歪,试着捏了一把,感应到人在睡梦中痛苦的吚呜声,这才意识到这腿折了!

“这孩子也是命苦,到底经历了什么,落得一身伤。”

他们有诸多猜测,风风火火将人送医院后,还被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医生责备,说病人腿都这样了,怎么能如此承受旅途颠簸呢。

“你们先去办事,留几个人在这里,我守着他。”谢仲瑾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在袁瑞秋的脖子上除了那块牌子,还『摸』到一块玉,上面雕刻着一行字,“白鸟飞,一鸣惊人;蝉永夏,笑口常开。”

跟谢仲瑾身上的是一对,各有美好的寓意。五弟既然愿意把随身的玉送给这孩子,想来是因为此人在他心中有特殊地位,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把象征“永远聪明快乐”的玉交付,冲着这点,谢仲瑾就不可能随便把袁瑞秋丢在医院里。

听到老大那看似不经意的安排,谢康心神一动,凭着多年培养的默契,他迅速感受到了,其中更深层次的缘由。

比起他每年都会回老家过年,二爷常年在北方,曾有过无比思念家门,却狠心数年过门而不入的情况,况且越近奉城这块在国内舆图上的指甲盖小地,二爷的情绪就如这阴沉的天,打着最熟悉的马鞍,也心神不宁。

队伍里那烈『性』足的烟,醉劲大的酒倒是半点没少,想来是近乡情怯了。

扬城这块地,虽没有大奉城那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但却是另一种更为传统的热闹,香粉佳人、昆剧柳琴、鼓瑟吹笙,暂留此地整饬一番心境也不错。

一座城,一些事,若能留下一个人,那便是一座好城。

谢康想得很周到,他嘴巴微张,还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病床上的手动了。昏『迷』时大家都看不出,直到那人睁眼,一双眼终于让人瞧出了几分端倪。

少年拥有一张清秀的脸蛋,眼睫『毛』很长,眼神很懵懂,让一群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呼吸放轻起来。

尤其是那人看上去很安静,把脸藏在被子里,乖乖地问他们:“我是死了吗……”

可惜谢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他眼皮掀起,语气极为冷淡道:“死了,我亲手探过你的呼吸,你没脉搏了,你的尸体也是冰的,我亲自给你埋的,坟头在南郊三里外一棵槐树下,你安心去,看在有缘一场的份上,来年我会为你多烧点纸钱……”

“……”小傻子似乎被吓住了,半天没有了声音,只有一颗颗豆大的眼泪从面颊滑过,病服下的小肩膀也开始一抽一抽,似乎没想到死后,竟还能遇到这样冷酷吓唬傻子的人。

“哭什么,你小小年纪就到处『乱』跑,活该承受这样的恶果。”谢二皱眉道,手下都想让他别说了,瞧瞧那小傻子眼泪一串儿一串儿的流,那泪汪汪的眼,衬着清清秀秀的脸儿,多惹人疼。

这种情形能站着看的都是没良心,谢康想拿帕子去给人擦,却遭到了激烈的反抗,而且对方哭得更厉害了。

“哇呜呜呜呜呜呜!”小傻子哭得很大声,小嗓门贼尖贼洪亮,“我不信!我才没有死!”

好家伙,这震天响,死人都能给哭回来,隔壁病房的门都摇了。

*

新一期的绣像报挂上了请假条,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不少专门为秋风先生买报纸的人,翻开报纸才发现这一期秋风居然请假了。

七月底八月生(狮子座)人都怒了,他们盼了一期又一期,怎么那么巧,正好到了他们,秋风先生就请假了,还挂了个“归期不定”的假条,他们是有多倒霉!?

报社也不说清楚,秋风先生这究竟是去探亲访友呢,还是生病了。如果是前者,他们希望那些亲戚朋友自己麻溜识相点,别占用秋风先生太多时间;如果是后者,报社好歹也说说是哪个医院啊,他们这些读者去探个病买束花,顺便催个更也好啊。

仁德中学里,一群风华正茂的学生也很失望。

因为绣像报连载了秋风先生写的星座文章,极大地带动了西洋占星学的热度,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大家都对黄道十二宫的研究很感兴趣。校园里的学术氛围很浓厚,想报名参加“星星、月亮与艺术”诗社的学生络绎不绝,跨越了好几所高校,不少老师甚至提出愿意给他们当顾问,挂个牌的都好。

大家都翘首以盼新一期的文章呢,就看到了请假条,一时间心中涌起了浓浓的失落。

“哎,我就是农历六月出生的,盼了好久呢,秋风先生怎么就突然病了呢?”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捧着报纸,失魂落魄地将脸埋在课桌上。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

她可是一大早就爬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在街边报童的吆喝声中购买的一手报纸。熬过了同班白羊、金牛乃至双子巨蟹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好不容易才捱到了自己,却赶上这一出,顿时饭都不香了。

“晓静,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每一个有才华的人都是上天赐予的瑰宝,怎么能要求他们一定得拖着病重的残躯,为我们书写文章呢。”她的同伴教训她,觉得她对秋风先生一点都不体谅。

听到社员的讨论,作为社长,明钰皱眉道:“你们别乌鸦嘴,报纸上哪里写了秋风先生病重了,你们是拿放大镜看出来了,还是自己瞎猜的?”

“都怪报社,一期一期出,平白吊人胃口。”其他学生抱怨道,他们这些十一、十二月底生的人,估计都得等到明年去了。

“报社还不是为了销量,为了挣银元,要是让秋风先生一口气全出了,下次谁还买报纸啊?”噫,真是铜臭『逼』人!

一提起报社这件事,学生们就跟找到了突破口般,爱恨分明起来:“是啊,要怪就怪报社,磨磨叽叽太过分!我们去写信,寄到报社去。”

这年头能看书读报的,谁差那点墨水邮票钱,雪花一般的去信,很快就塞满了报社的信箱。

负责袁瑞秋的姜编辑,和报社主编本人都坐不住了,惊蛰才踏入办公室,就被这两人接了过去,按照礼节端茶倒水客套一番后,立马急切地问:“惊蛰先生,你老实告诉我,秋风先生这出的一趟远门,到底还有多久回来?”

在秋风来绣像后,新增了五分之二的读者,秋风连续请假两期后,那些读者已经不满了,广告商也抱怨他们花大价钱投的广告没有效果。外面有关“秋风江郎才尽”和“报社克扣稿费”传言已经开始了,如果下一期还是没有秋风先生,那就危险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报纸连载的王牌小说正好在上一期完结了,剩下挖掘的也没有什么好苗子,本就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境地,这下估计连看白话小说的读者也要闹了。

“你们当初可是跟报社签了合约的,我们留最好的版面、最优的稿酬给先生,先生不能空窗每一期,可这都空了两期了……”因为袁瑞秋的小摇钱树身份,姜汝石不会直接指着惊蛰鼻子说,你们可是违约了,但抱怨几下总是有的。他们不想追究违约打官司的事情,只想秋风早点回来写稿子。

“这……”问袁瑞秋什么时候回来,惊蛰哪里回答得上啊,他连袁瑞秋如今人在何地,身体状况如何都不知道。这些天他四处奔走,身形也清减了很多,事到如今,他长叹了一口气,只好承认:“秋风先生不是出远门了,而是身体不适。”

“天哪!”这简直比出远门还惨,都说拿笔杆子的文人多是体弱善病,果然是真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如果秋风真的病魔缠身,病得很严重,他们也不能去催促,毕竟这有违道义。可秋风病多久,他们的销量就得被多拖久。

“秋风先生临走前是没有多少文章草稿,但留了半本小说稿,也许能解燃眉之急,你们要吗?”看报社成员实在焦头烂额,惊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口。

“……等等,你的意思是小说?”姜编辑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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