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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假哭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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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天人交战时,袁瑞秋已经走了。倒是谢氏从旁人嘴里,听到袁瑞秋去“接”小儿子这件事后,八成想生吞袁瑞秋的心都有了。

在诅咒声里,袁瑞秋倒是好吃好喝,还抿着被子睡了一场好觉。

没过几天,他的第二篇文章发表了,他本人也许只是为了稿费随便写写,但着实引起了某个行业集体瞳孔地震。

宏桥街,柳宅。

青天大白日,宅子里烟雾缭绕,时不时传来碧玉碰撞般的清脆声响。笔名鸳鸯梦的柳先生正在和自己两个大小老婆,另一新纳的小妾打四人麻将,看上去输多赢少。

门人筛选了今日送来的报纸,因自家先生是个很在意别人对自己评价的人,所以他先浏览了一遍,过滤掉不好的信息,才前来躬身汇报:“先生,报纸都熨好了。”

“今天有人骂我没有?”鸳鸯梦叼着一根烟分心问,他摩挲着手里的麻将,冷眼看自己婆娘,企图通过她们面上的细微表情来才猜牌。可惜这几个婆娘个个跟练过似的,眉眼毫无变化,端的是滴水不漏,反催促他别磨磨唧唧的赶紧下牌,反让鸳鸯梦犹豫着打不打这张红中。

门人道:“有几个无名小卒说您写三角恋,伤风败俗,还有一个笔名叫‘秋风’的新写了一篇您作品的讨论文章……”

在催促声中,鸳鸯梦最后还是熬不住,把牌打了出去。

他婆娘挑眉,『奸』笑:“胡了,十三幺!给钱!”

鸳鸯梦大受打击,只好听到袁瑞秋的文章,对这名字显然有印象,迁怒地破口大骂:“这小兔崽子又来借热度!”一个新人作者踩着他出名还不够,还来第二次?

“把报纸拿来我看看,又写了什么!”鸳鸯梦翻开新一期的报纸,很快就翻到了。他倒是没有囫囵吞枣,而是认认真真地看完了,连一个句读都没放过。

“先生,这个‘秋天的风甚是喧嚣’应该是您的忠实读者。”

鸳鸯梦放下报纸,冷笑一声:“我的忠实读者?我的忠实读者会写文章,说我的苏晴(小说女主)去西餐厅吃饭,不懂礼仪,闹了很大的笑话,他来好心教人怎么使用西餐厅礼仪吗?”

这摆明了借热度!还是极其不高明的手法!

都说同行是冤家,对这行为鸳鸯梦是深恶痛绝的,但从读者角度,他不得不承认这文章确实写得不错,教人去西餐厅点单,里面的食物有什么,服务生问牛排要几分熟如何应对,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中途想上厕所怎么才能不失礼等,写得极为详尽。换了个后世人来看,他会拍大腿说,这特么不就是攻略书吗!但放在这个年代,这可是稀奇物。

西餐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吃得起,吃得起的也或多或少对洋人招牌有些望而却步。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篇文章算是揭开了洋人西餐厅在老百姓眼里的一层神秘面纱。

看得鸳鸯梦都有兴趣动手实『操』一次了。

他拿起西装外套,跟软在榻上抽烟的婆娘们道:“今晚去外滩吃西餐,去不去?”此话一出,三个婆娘顿时蜂拥而上,娇滴滴地霸占他左膀右臂。

绣像报是本地最热门的报纸,读者自然数不胜数。

像鸳鸯梦这种有钱还有闲、想来凑热闹的富贵闲人不在少数,外滩西餐厅外都排队了,到处可见穿旗袍的小姐,挽着身着西服的绅士,还有一些腆着大肚子的黑道暴发户。

面对催促,柜台小姐知道这些客户非富即贵,一个都不能得罪,只得耐心地回复:“不好意思本店今夜暂时客满,请各位客人耐心等待。”

翻来覆去同一个说辞,客人都在抱怨。

西餐厅的后厨也在忙碌,手忙脚『乱』宛若战场。

“这三分熟怎么煎,血丝都还在,不怕吃坏肚子么?”

“你管得着吗,客人乐意,你快去给我准备!”

袁瑞秋不知道,他写得太详细了,比现如今国人经营的西餐厅还要完善。达不到要求的就是“不正宗”,本地那些遍地开花、披洋皮的餐馆,谁敢承认自己是贴牌货啊,于是纷纷卯足了劲,努力往那文章里所写的靠。

很多服务生临阵上岗,被迫换上黑白制服,硬着头皮学了几句怪腔怪调的洋文。

等谢金燕光临时,就发现原来罗曼蒂克氛围的西式餐厅,颇有些人满为患,座位上不光是光鲜亮丽的名媛男女,倒有一些长褂青衫混杂其中,一时感到万分新鲜。

他噙笑,“这是怎么了,有够热闹。”

戚安阳摇头,抱怨道:“可别说了,这些都是来‘砸场子’的。一个叫‘秋风’的老餮在报纸上写了篇关于西餐的文章,引来一些人想亲口尝尝我这西餐厅到底正不正宗。”这年头有钱没事干的人还真有够多的,一个个还信誓旦旦说要挖出本地所有不正宗的贴牌洋餐馆。

作为老板,那报纸戚安阳也看了,看完后他的心怦怦直跳,心想自己好说歹说还有几年留洋经历,学了一门手艺才敢回来开这家餐厅,自认为味道已经够地道了,没想到报纸上竟还有几道菜他闻所未闻。

这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真正留过洋的不好糊弄。是的,戚安阳完全把袁瑞秋当做留洋十多年的老餮了,还是富家子弟出身,会写点文章的那种,这类人口舌挑剔,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谢金燕听出他抱怨之外的其他声音,忙碌也许是有的,但这个月西餐厅营业额能够上升乃至翻番,也足以让一心想做出成绩的他满面红光、摩拳擦掌了。

果不其然,戚小先生道:“也不是没有好处,等那些贴牌的假货倒了,大家就知道,我经营的餐馆才是味道最好的。”那时候就轮到他一家独大的局面了,等口碑打出去了,还愁客不如云来吗?

“那看来我的位子是订不到了。”谢金燕没什么遗憾地叹一口气,举起香槟,“提前祝你心想事成。”

戚安阳感激他的理解,与他碰肩:“好兄弟!这些人也就吃一时新鲜,等这股热『潮』退去,我一定将最好的位子留给你和邱小姐。”就那靠窗的,往外一看能将繁华的十里洋场尽收眼底。

“别误会,这位子不是为邱小姐订的。”谢金燕笑容淡静,“我和邱小姐只是朋友。”

“是是是,你们是朋友关系。”戚安阳点头如捣蒜,显然没信男女关系会有纯友谊这种鬼话。他的心思又回到自家餐馆上,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感激“秋天的风甚是喧嚣”这个作者,他在想要不要往报社寄一份感谢信,可信封里要放多少才显得不那么侮辱人呢,这得好生琢磨琢磨。

于是,袁瑞秋的小金库又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

奉城最近时常下雨,好不容易天晴日丽。

仁德中学在周末组织了一场学生活动,去邻近的城镇义务帮忙,重点是可带家属。没有旁人暗示,谢烟麟自己就鬼使神差想到了袁瑞秋,他对外说的是弟弟,但许多同学对此心照不宣。

谢公馆负责把袁瑞秋打扮得漂漂亮亮,里边暖和的棉衣棉裤半件不缺,第二层又穿了一件貂绒小褂,外头罩了件蓝『色』大氅,穿得实在臃肿,但不影响那张小脸的俊俏。

袁瑞秋在谢氏面前总是微微低头,看上去又乖又呆。面对谢夫人指桑骂槐般的诋毁,完全听了就忘,半点不过脑。

让谢夫人深感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眼神自然更加狠厉。

袁瑞秋见她一副要在他身上盯出两窟窿的架势,装作害怕之余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发现隔离不了儿子,谢夫人就应该往他脸上甩一张奉城银行的支票,说自己两个儿子如何优秀过人,让袁瑞秋拿了钱从此识相点,谨遵本分跟少爷们保持距离,不要做什么妄想攀龙附凤的梦。

袁瑞秋还撑着下巴琢磨着,如果得到这笔钱,该怎么实施这个想法。不管是让他离开谢五,还是谢七,哪个他都会好好滚蛋的。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

没办法,电视剧看多了,谢夫人没甩支票,他比谁都要失望。说好的当家主母呢,一点断舍离的魄力都没有。

袁瑞秋是一枚软柿子没错,但也是稍微有点心机的软柿子,在走出来时,他故意低着头走,似乎不肯见人。

“瑞秋。”谢烟麟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便再喊了一声,依然没得到回应,他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捧起了袁瑞秋那张脸。

旋即愣住了,因为瑞秋脸上眉头轻蹙,唇上被咬得毫无血『色』,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红通通,在谢烟麟『摸』上去时,那双眼睛跟开了洪阀似的,一串又一串的泪水往外冒,一滴滴沾在手心根本擦不完。

袁瑞秋并没有直接挑动母子对抗的意思,他只是轻声呜咽几句,用楚楚可怜的傻态诉说自己的委屈就够了。他本就是弱势群体,落起眼泪来纯然无需雕饰,就叫人心怜。

谢五是个精明成熟的成年人,不会吃袁瑞秋这一套,搞不好袁瑞秋在他面前哭,还能激起他的特殊兴趣,把人拖到床上欣赏他慢慢哭的姿态。但是谢七心肠柔软,含蓄的哭,只会激起他的怜香惜玉。

“瑞秋,你怎么了?”随着那泪水砸地,他的心也好似碎了。

谢烟麟抱紧了他,手轻轻怜怜地擦去瑞秋腮边的水痕,他心跳得厉害,无法形容刚刚的感受,在看到瑞秋的眼泪,和温热的呼吸,比起去责怪母亲,他居然升起一种情『迷』意『乱』,想顺着瑞秋微张的嘴,俯下。

但谢七不会,他想瑞秋怎么可能会允许别人这样吻他,这样趁人之危呢,他所受的良好教育,也不会让他对一个说不愿意的人下手。这就是他跟哥哥差别最大的地方了,如果换做谢金燕在这里,管你情不情愿,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先亲了再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这不老实的傻子就跑了。

这也是袁瑞秋浑然不怕自己翻车了的原因。他眼眶里还聚满了泪水,在呜呜呜在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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