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家母女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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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手从墙上拆下一盏镶嵌了琉璃荧光石头的灯，四处逛着。又观此处虽然明亮，却并不是来自于灯火。房屋通达之处以琉璃镜子巧妙安置，折射了远处房屋特地设置的灯盏。又以数百荧光石头装嵌，白日里日光照耀，夜里生出耀目光辉。她心底想着，这个地方和离恨天的地下城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走到一处年深久远的古籍前，那古籍编排成册，不过三十二册。但各家注解，竟然收藏了上百册。便将灯放在一侧，取了架上最明显的一处注明册来看。
那古籍原来名作：《沧田通论》，几本孤本册子的字迹，竟然是上古文字。演变多年，又续写数代，才有了现在常用的字体书写的。她翻阅了几册，道：“凡是流传广泛的，都是印刷本。这些书籍倒像是手抄的。”又见书籍表皮有着薄薄的一层石棉粉蜡，最是不易燃烧。只是工艺价贵，寻常富贵人家，也不舍得这样大费周折，最多多印几本。
这样想随手取了《沧田通论注解其七》，坐在地上看了起来，见书面上写了东方润注。她随手从衣裳里取了方才从御膳房取出来的零食干果，边吃边仔细看了起来。浑然不知身边已经站立了一个人。
女皇沐浴出来后换了一身玄色素装，一头乌发以银簪子束在脑后。因着难有睡意，便想着来寻一两本书安静一下。书乃圣贤所传，自当心存敬意，便未让人跟随。谁知道一进来不但发现墙上的珠子少了一个，上至三楼竟发现一个人坐在书架前嗑瓜子。
仔细一看，眼前的人身形羸弱，目中有神。一身衣衫不是本朝的花色，倒是和方才所见的巽恬与秦后一样花色质感。当下存有疑惑，也未立刻发作。便郎身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堇月听了这声音，先是一惊吓，却未露出什么异样。从容的侧目看着她。眼前的人气质清冷，年岁见长，颇有气场，眉目严肃，不见温和。一身素衣，身形纤瘦。手指纤长，然而露出的手指部分之间却有着明显可见的缝隙。
她心底马上盘算着：“宫里饮食不错，眼前的人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那种。且看她衣裳和方才御膳房的老妇人差的不多，想必是什么管事的。手指指节分明，中有缝隙是少时饮食不足的症状。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天生的富裕贵族。”
总总论断后，想起刚才御膳房的人的谈话。那个什么郡主脾气不好，我贸然跑出来可不能给师傅们添麻烦。心下镇定后道：“我姓南荣，才到这里几天。今儿个病好了些，所以出来逛逛。怎么，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新来的，怎么不认得我么？”
自来所有人与她说话无不适恭敬谦卑，哪里有人敢这样说话。却觉得眼前的人，有种没来由的亲切，令人无法动怒。于是又道：“那你究竟是谁？的确不曾见过你。”
堇月心下有些慌，强打了镇定微微生气道：“难道我要将穆云郡主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你才认得？”她想起方才师哥给的令牌，随拿了令牌道：“我不曾出门走动，你不认得我也无妨，难道不认得这令牌么？在叨叨扰我看书，明儿个在陛下哪里告你一状。”
女皇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假作穆云的年少女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穆云虽小，却一直很畏惧自己，能把话说清楚便不错了。何况这令牌分明是赐给巽恬与秦后的，莫非？她仔细看着眼前的人，莫约十六七岁的样子？这次与秦后来的两个女孩子里，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孩子。
震惊与惊喜之余，她迫切的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孩子。顺着她的谎言沉静道：“我不曾见过郡主，还请郡主莫怪。”
堇月见着忽悠过去了，忙收起令牌，深怕她看出端倪。柔和笑道：“不怪不怪，你是这里的管事的吧？我来的及，没问宫人这里管事的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女皇道：“我叫玫德，是这里的掌事。郡主这么晚了，怎的还不歇息呢，我安排人送你回宫？”
堇月本就怕她叫人，自己露馅。于是道：“不必不必，我最近睡太多了。陛下说要考我学问，所以前来这里寻找几本书看看。也好临时抱佛脚。”
女皇见她谎话越发的扯的远了，以袖掩面笑了一下。想到离恨天的景色与袁宣峻往日最喜研究星象，便道：“陛下近来再看几本关于星象的书，郡主见了陛下只怕少不得会被问道。前儿听陛下宫殿的人说，还出了几个题考了学士们。想必会考一考郡主也未可知。”
堇月心生好奇，又想着让眼前的人快速的走了自己好溜，两者兼问道：“什么题？这么难？”
女皇道：“西北望，射天狼？天狼星是在东方，且只在春夏季方看的明显。为何会是往西北望？”
堇月听了，笑了下道：“这也算难题么？看着这里的学士们，很一般嘛。我告诉你就是，弧矢九星如弓似箭，位在天狼之西北，所以才是西北望，射天狼。不过啊天狼根本就不需要射。一盘散沙，我想你们陛下想考验的不是星象，是天下局势才对。”
女皇听了前半句，已然确定眼前的人是来自离恨天不错。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袁宣峻，当日他的回答，便是如此。这是她们二人的谈论，外人从不知晓。只这孩子所言，正中其意。她更好奇，为什么这个孩子能看出她背后问的问题：“郡主为何这样说？”
堇月话至嘴边，不吐不快，于是挪动了身体，对她招手道：“来来，坐下说，你站着多累啊。”等她坐下在她旁边了，又把瓜子奶油果子等推了一推道：“来，我请你吃。慢慢告诉你哈。”
女皇窥见她的手上，伤痕与各种肉眼可见的茧，手指的指甲盖上甚至还有血泡。心下莫名的，疼惜的不行。便取了一点花生，往嘴里咀嚼着。
堇月道：“这两句诗成于三百年前的月氏文臣。那时候我记得正式北越草原诸可汗联合南下秦，想来攻占西边的月氏。所以什么是天狼，秦和北越就是想一把射下的天狼。我想，这可能才是你们陛下想到的。”
女皇坐在地上，一本正经。掩饰着心底的震撼，怎么这小姑娘能这样看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