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损千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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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自损千年（中）
这么一天，地府连出两件大事，眨眼间传了八江四海，天宫七院。引了不少凑热闹的抻着脖子瞧了一眼。
毕竟，上回地府这么热闹，还是上万年前，某位神佛手撕生死簿。
一是地府阎罗殿中的一本生死簿竟莫名自燃，幸好当时殿内有人巡视，火及时扑灭，只烧了半本罢了，并未酿成大祸。
二是阎罗殿的少主阎宁，同开阳宫的嫡子玄殷，打起来了！
这数千年来，世间就出了这么两位如此有名的世家公子，“既明公子”阎宁和“怀信君”玄殷。
要是有人夸开阳宫鸾鹄在庭，就定会有人提阎罗殿吾门标秀。只是后来阎宁在成人典上闹了那么一出，跌下神坛，从“既明公子”成了“鸡鸣公子”，再不配人们夸奖。
今天，这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竟然打起来了。
段黑子位置站的好，仰着脖子看神仙打架，没一会儿就被围进看热闹的圈里，有人起头问了一句:“这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回他:“害，你来的晚，还不知道吧，都为了那个……段黑子。”
四座哗然:“啊？？？”
段黑子:？？？
那人又继续道:“我刚才看到，俩人在争抢这个段黑子，一个拉一个拽，场面实在……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段黑子:“这个，你听我解释……”
有人打断他的话:“哎，这个段黑子究竟是有什么法子，竟然祸害了两个仙家人杰……”
段黑子:“我……”
“哎呦，这断袖还能有什么法子，无非就是……”
人群里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你们可别看不起，这轻浮狐媚也是种手段，你瞧瞧，这天上地下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有人说:“我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个段黑子，到底什么模样？”
“听闻貌若无盐，奇丑无比，常人见了都要作呕，但是擅长下蛊，专『迷』『惑』这种仙门子弟……”
“我还听说，今早上生亡殿内的火，哪里是因为什么自燃，是因为他打翻了烛灯，被阎罗殿包庇，硬是说成这样……”
“那你有没有听说，前两天东海丢了颗夜明珠，听说是阎宁为了讨他欢心，偷去的……”
“还有……”
这群人聚在一起，片刻已经给段黑子虚头巴脑编了十来段。
段黑子:“……”
他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污言秽语，正打算往外边挪挪，被身边一个人揪住了:“这位小兄弟，你可是小心点，你这样生的好的子弟，小心被段黑子下了蛊！”
段黑子呵呵一笑:“谢谢大哥，那边看的清楚……”
段黑子走之前，还听着那好心大哥来了一句:“呆头憨脑的，打架有什么看头。”
……
阎宁在玄殷肩头劈了一掌，玄殷退了几步，呕出口血来。
今日，玄殷刚一恢复神体，第一件事就是带人找上阎宁家门，要把段黑子带回开阳宫刑审。
阎宁自然不肯，把段黑子护在身后，冷声道:“我们阎罗殿的人，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们开阳宫的来审？”
玄殷双目赤红:“那我开阳宫的人，什么时候用的着你来放？”
段黑子伸出脑袋，恰时补了一句:“这位公子，我得提醒你一句，李铎不算你们开阳宫的人。”
玄殷大怒:“一派胡言！”
段黑子缩了头，躲在阎宁背后抽了抽鼻子道:“他好凶……”
阎宁恼了，拍案而起:“你这么大声作甚！我都不这么大声同他说话！”
阎宁脾气不好，玄殷更甚，俩炸–『药』包一碰，滔天火光。
阎宁收了灵力，经了这番缠斗，衣裳都没『乱』上一分。
“你虽逆天强毁了生死簿上的神结，但也自损了上千年的道行，你同我斗，如今是拼死也比不上的。”
玄殷双目赤红，偏偏还要冲上来硬和阎宁碰拳头:“我要知道他如今何处，投身谁家！”
阎宁一只手便挡了这记，顺带一脚踢在玄殷的腰腹，把人踹出去几米，拂袖冷笑:“你知道了又要如何？把他杀了？把他强行带回开阳宫？真让他成个孤魂野鬼，从今以后永世不得超生？”
玄殷爬起来，口中鲜血淅沥，还只是那执拗一句:“我要知道他如今何处，投身谁家！”
阎宁皱眉，只当玄殷疯了。陪这种功力半废的人打架也没什么意思，他下手一向没什么轻重，要是玄殷真有个三长两短，又是麻烦。
阎宁瞧见底下的段黑子，正打算带人回家，身边一阵劲风而过，谁料想强弩之末的玄殷竟然飞身直下，一把卡住了段黑子的纤细脖颈。
只一瞬间，阎宁遍体透寒，灵力四溢，双目滚出灼灼煞气。
“放手！”
阎宁一掌劈下去，玄殷把段黑子挡在了身前，硬是『逼』的阎宁乍收掌风，自己挨了遭反噬。
阎宁嘴角微红，他抬手抹了，冷声道:“我没想到，堂堂怀信君，竟生的这般卑鄙。”
玄殷咳出口猩血，手却死死钳住段黑子的脖颈:“我问你，他如今何处，投身何家……”
段黑子发了抖:“我…我我……我真的不……”
玄殷手紧了紧，卡的段黑子有些难受，他以为玄殷是要杀人，没成想，这人却睁着双血红双目，哑着嗓子道:“他在哪，告诉我，求你……”
玄殷道:“我怕他过的不好，想去瞧瞧……”
“他这人心善，容易被人诓骗，更容易被人欺负……”
“求你，当我求你……”
段黑子活了两千三百年，神魔妖仙也并不少见。但还真未见过一个上神如此低声下气。以至他都不忍心告诉玄殷，他是真的不知道李铎投胎转世是去了哪里。
李铎是被他私放，没有记载，没有明文，甚至这口孟婆汤都是他偷来的。
没有人知道，李铎投胎到了何处。
段黑子于心不忍，正想着要不随口扯个谎诓他，陡然间身上压力激增，四周灵力动『荡』，竟是直接把他和玄殷压的身伏在地，动弹不得。
段黑子勉强抬头，只瞧见一方黑面翘头靴，半角红绸麒麟衣。
段黑子处在压力中央，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
他听得阎宁的声音:“还请武曲星君不要动怒，无论是伤了我阎罗殿的人还是令公子，怕都非您本意……”
旁边玄殷身上本就有伤，倒是比段黑子先扛不住了，咳嗽了两声，遍地血污。
身上的压力撤的突然，段黑子咳嗽着喘了两口粗气，被阎宁从地上捞进怀里。
段黑子头重脚轻，栽进阎宁怀里却还有心思想，这要是让下头的人瞧见了，不准能编排出什么惊天骇地的故事。
武曲星君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赤目怒道:“下凡历个劫罢了！短短百年都熬不过去，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废物！”
玄殷跪在地上大口呛血，竟是说不出话。
武曲星君闭了眼睛，深吸口气道:“来人，把这不争气的，给我带回去！”
玄殷被强行拖走的时候，扭头看了段黑子一眼，段黑子对上他的眼神，心口骤然一疼，竟是回不过神。
等武曲星君把人带走，阎宁才问他:“怎么了？”
段黑子说:“刚才……我总觉得他是哭了。”
“哭了？”
段黑子点头。
阎宁叹了口气，搂着段黑子腰往回走:“哭不哭又如何，是不是后悔了又如何，天道轮回，无论人神，总要为自己犯的错做的事负责。”
……
谁都没料到，这日过后，段黑子名声大作，一时间成了众仙神茶余酒后的谈资。
阎宁怕开阳宫的人贼心不死，叫段黑子在家休息几日。这天段黑子在家正是无聊，门前脚步轻响，他哥段月白竟然不请自来。
段黑子眼睛一亮，把他哥按在桌前，一捧瓜子推过去:“哥！你这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
段月白一脸为难:“你和……玄殷怎么回事？”
段黑子:“什么怎么回事？”
“你……出墙了？”
“！？”
段黑子一把把他哥嘴堵上了:“哥！你胡说什么！这要是让阎宁知道，你弟弟还能有命么！”
“你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还能和他……”话说到这里，段月白叹了口气:“不过，只要你高兴，哥也能支持，你要是能调节好三人之间的关系……”
段黑子:“这都哪跟哪！哥，你这在外当了几年差，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段月白道:“我听说几天前，既明君同怀信君因为争夺你大打出手，怀信君玄殷还挟持了你，要和你双双殉情，可惜他爹武曲星君棒打鸳鸯，把人揪走了，你现在被阎宁囚禁在家，不准出门一步……”
段黑子心口一梗:“……哥，你信了？”
“开始倒也不信，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这阎宁同玄殷有什么架可打。”段月白想了想说:“而且，就阎宁的脾气，若非与你有关，肯定退避三舍，遮目充盲。”
“……”
最后，段黑子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把事情跟他哥说了个清楚。
段月白听的眉头紧锁。
段黑子:“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
“我这些年，在地府办事，倒也对天庭七宫有些了解。武曲星君……”段月白心下一沉:“你最近务必小心。”
“武曲星君为人刚愎狠辣，他的儿子在你这里吃了大亏，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段黑子:“那他能下来杀我么？”
段月白叹息道:“你要知道，他们这种人，倘若真的想杀你，自己是不必动手的。”
段黑子笑:“那有这么严重，他们这些人每天忙的头都『摸』不着，哪里有时间费心处理我这种小角『色』。”
“但愿如此。”
这话下了没有两天，某天阎宁刚出了房门，禁卫军就破门而入，把段黑子连拉带拽，押进了阎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