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雨水声,风声,雨声,呼喊声,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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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 第四大外，某河边。
暴晒了半日的天在两小时前突开始阴沉，狂风大作, 厚重乌云以极快速度自天边卷来, 犹如黑城压下，吞没所有的光。
参加考试的一百七十九名同学已抵达岸边, 等待考务组老师做最的准备工作。
“什么鬼天气……”上午在烈日里闷热窒息，下午在狂风里东摇摆，两级验引来不少同学抱怨。
第四大就地处偏僻，条河所在的片区更是荒凉中的荒凉, 平时鲜有人来, 岸边灌木杂草横生，此刻阴霾压抑的天空底下，风声如鬼哭，水浪似狼嚎, 氛围感拉得满满。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有同学敏锐感知到了前路的不详。
也有同学从实际考虑出发：“确定是个河段？水流有点急啊……”
游泳考试不分组，所有人在同一起点下水，游过规定的河段, 在设置标志的位置上岸即完成考试, 最终取前八十名，计分方式和跳跃相同。
“一会儿不会下雨吧？”贺秋妍抬头看看天，有些忧虑。丹顶鹤虽喜欢在浅滩走，但并不是真正的水系鸟类, 游泳实是她的弱项。
“不会的，”黄冲一门心思替她解压，“天气预报说晴转阴，没有雨。”
贺秋妍半信半疑：“真的？”
假的, 因为上一世胡灵予就是在暴雨中陪伴大黄考完全程，大黄水里游，他沿岸走，到终点的时候两人也说不清谁比谁更惨。
“不只会下，还会下得很大，”胡灵予不想拆大黄的台，但现在况特殊，“最好有心准备。”
笃定的语气引得路祈微微挑眉。
胡灵予来还要说，瞥见路祈神，突顿了下，面的话就飞快转成了：“反正是么觉得，凡事要想到最坏的况才比较稳妥。”
路祈没作声。
胡灵予也不知道自己找补的有没有破绽。
另外两人毫察觉。
贺秋妍忧心望天，为方便游泳扎得一丝不苟的丸子头，被风吹散下来几丝碎发。
黄冲真心实意地开解：“没事的，就算项考不好，面还有三项呢。”
丹顶鹤瞪田园犬一眼，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参加考试的同学请就位，他同学退到线外——”考务组在岸两侧拉起隔离线，一切准备就绪。
相比上午，特地跟到河边围观的同学数量大幅度减少，基都是考试者的亲友团，单纯过来看热闹的不多。大家稀稀拉拉退到两岸的考试线外，踩着灌木陷入繁茂草木的包围圈，为了看清入水点景，有一个算一个都抻了脖子，像一群翘首以待的狐獴。
一百七十九名考试同学则来到入水点。
虽说大家起点相同，但一百七十多号人不可能真的完全卡在分毫不差的位置，所以入水点共划分出四个区域，左岸两个，右岸两个，同位相。
大家按考试编号顺位分，胡灵予和大黄分到1号区域，路祈跟贺秋妍则分在2、4区域。
1号区域基是前五个班的同学，以大型犬、大型猫和熊科为主。考务组老师一宣布就位，不少人就蹭地窜过去了，等胡灵予和大黄入区域，靠近岸边的好位置已经被挤得满满，来者还在不断往前涌，大家互相挤着摩肩擦踵，气氛顿时紧张。
游泳的河段不算短，可以和“跑”类比，入水先顺序影响并不大，但大家都想争先，胡灵予和大黄也只能暗暗和周围的人较劲，不图往前，只图别被挤到面。
挤着挤着，两人就散开了。
考务组老师开始宣布纪律：“听到发令枪响入水，考试过程禁止互相攻击，禁止兽化，违规者成绩作废——”
胡灵予正认真听着，方突伸来一只将他用力扒拉开，动作十分野蛮。
猝不及防的赤狐差点被扯倒，踉跄几步站稳，原的位置已经被来者取。
一般同学就算较劲也不会如此过火，分明是故意的。
胡灵予扶着肩膀皱眉去看。
果是熟人——之前带头堵路祈的那个熊科。
占位成功，熊科男故意挑衅地笑：“反正你也考不上，还不如给让让地方。”
他魁梧的身材将胡灵予头顶就发暗的天光遮得更昏沉。
是还记着仇呢。
胡灵予忽不气了，因为又回顾起了自己时替路祈解围的聪明才智，简直是集帅气与智慧于一身：“让，都让给你，”小狐狸不光好说话，还人美心善送祝福，“等下一起加油哦。”
熊科男：“……”
“考试河道复杂，水流湍急，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况发生，”考务老师说完纪律，又追加提醒，“请大家注意安全，生命第一，成绩第二……”
“知道危险就不能选个风平浪静的河段？”有同学偷偷吐槽。
胡灵予年也么想，但来明白了，侦查系考的就是野外涉水能力，真挑风平浪静的还不如直接游泳馆了。不过大黄考那年，确实是历届最“地狱”的，风高浪急暴风雨，他在岸上围观都险些被浇飞。
如今地狱重现，他终于不在岸上了，准备下水。
胡灵予在心里拍拍那个科员的灵魂，小胡，你很勇，真棒。
“准备——”
发令老师举起枪。
“砰——”
枪响同时，急如骤的暴雨倾泻而下。
胡灵予瞬间从头湿到脚，眼睛直接被打得睁不开，艰难抹着脸上的雨水，脚下一点点跟着往前挪。
前排同学扑通扑通都下水，终于轮到胡灵予，他没半点犹豫，立刻扎河里。
经过波浪池的训练，他现在扎猛子一标准入水动作已经完全克服心障碍，但相比水下，他依喜欢把头一直『露』在外面的游泳方式——比如狗刨。
所以一入水，他便立刻两条腿往下蹬，让身上浮。
很快，他的脑袋便『露』出水面，水汽『迷』离的视野里，前左右挤满了扑腾的同学，根看不清谁是谁。
瓢泼大雨在狂风中斜打下来，盖住了他一切声音。
胡灵予奋力游动四肢，在湍急的浪里努力控制方向，寻找人少的、可以穿梭的路径，尽量减少自己前的阻力。
而刚找到空隙，往前游了没几米，一波浪涌起来，就把周围的同学又拱到一起。
胡灵予想冲出人群，旁边的比他动作更快，臂用力一划水，正打在胡灵予胸口，混『乱』中那同学也没注意，反正自己是游出去了，胡灵予直接被抡到水下。
身下沉的一刹那，胡灵予迅速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慌，不要『乱』。
“入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突围，”路祈在波浪池边每天都叮嘱着同的话，“如果冲不出来，根没机会得分，也就不用考虑面怎么付水流突变和暗石了。”
胡灵予头几天还乖乖听，来实在忍不住，问：“如果就是冲不出来呢，大家挤在一起，水流瞬息万变，又不是跑步可以外道超越。”
路祈：“为什么不能？跑步有内道外道，游泳也有水上水下。”
胡灵予：“水下？”
路祈：“如果水上不通，你就憋足一口气，在水下潜泳。”
胡灵予：“……”
路祈：“把最开始一段游过去就，只要突围，面你可以尽狗刨。”
胡灵予：“不喜欢水下。”
路祈：“那你想不想赢？”
有时候胡灵予不得不怀疑路祈能看透人心。他不问你想不想侦查系，他问，你想不想赢。
赢过那些嘲笑你、看不起你、自诩强势科属的家伙。
想。
胡灵予放松下来，任由身在水中继续下沉，一直沉到接近河底，远离所有正在水面游泳的同学。
水下的视野反倒比暴雨滂沱的水上清晰些，水草跟着河流漂动，大小石块散落，还有不知名的小鱼。
潜泳的不止胡灵予一个，水『性』好的科属们，如鳄鱼、水蛇、河马等，早就深谙窍门，在水下开辟出新的赛道。
虽每个运动项目都会有科属差距，但在游泳件事上，科属天赋彰显到极致。都不用海洋科属——类科属过于罕见，以第四大为例，目前全校没有一个海洋类科属的学生，老师队伍中也仅有两名，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的海豚科，一个教兽化医学的海豚科——仅仅是鳄鱼、水蛇、河马习惯于水栖环境的科属，游泳机能便足以普通陆地科属形成降维打击。
胡灵予身旁不断有流线般的身影迅捷游过，想追，却只能望影兴叹。
赤狐飞快调整心态，不看别人，专注自己，一鼓作气向前游去。
大约游了几十秒，氧气耗尽，胡灵予不得不上浮。
“哗啦”一声，脑袋顶出水面，世界的嘈杂汹涌而来。
水声，风声，雨声，呼喊声，鸟鸣，兽吼。
“考场”已『乱』成一锅粥。
耷拉着半个翅膀的白头鹰在空中歪歪斜斜盘旋，不断嘶鸣的骏马正在老师的帮助下努力从河中上岸，已经放弃治疗的水獭仰漂着随波逐流，湿透的袋鼠一拳打飞刺激他兽化的竞争者往回游。
上辈子也如此。
越危险的环境，越激烈的竞争，越容易激发兽化觉醒。
胡灵予没时间耽搁，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下潜，余光里忽掠过一道白影。隐约间，他好像在暴雨里听见了大黄的声音：“贺秋妍……”
一只羽『毛』湿透的丹顶鹤，吃力地飞过暴雨，勉强停在考务组搭的临时休息棚下，扑扑拍打的翅膀，透『露』着她的不甘心。
鸟类游泳太吃亏了，来河边的途中路祈就说过个问题，还劝贺秋妍干脆节省些力，直接放弃。
贺秋妍没听。
胡灵予时想的却不是鹿和仙鹤谁谁错，而是大黄。
么严酷的考试环境里，还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贺秋妍兽化了，得有多喜欢？那么喜欢一个女生，大黄又是那种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和他一个宿舍住了四年，却从来没发现大黄有过心动的表现？
退一步讲，就算上辈子两人没有在侦查学考试中认识，如果来一同入侦查班，以大黄上午贺秋妍一见钟的模，班级内朝夕相处，即便是单恋也该恋上了。但凡恋上，自己就一定看得出大黄的状态变化。
除非，两人从头到尾就没机会认识——贺秋妍根没考侦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