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真是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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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情急之下钻进书桌下, 除了姿势不雅外，双腿还是跪在地下。
地砖很硬，当她听到扶清摇要让医士来这里诊治时, 整个人头脑发胀, 两条跪得几乎没有知觉腿更是僵直了几分。
“听说户部尚书的那位贵妾是兴宁伯爵府人？”扶清摇不仅坐下, 还跟扶苏说上话了。
扶苏站在那里, 眼尾不自然朝陆婉『吟』方向瞥一眼，神『色』不变, 语气寡淡低声应道：“是。”
扶清摇皱眉, 劝诫扶苏, “兴宁伯爵府家门不正，且与六皇子那边联系密切，不要过多接触。”
“……是。”
哼。
陆婉『吟』趴在那里轻哼一声。
嫌弃兴宁伯爵府你说嫌弃,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就她那父亲, 还能攀上六皇子呢？那不早就鸡犬升天了。
那边扶清摇又道：“你猜此次香榻案,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陆婉『吟』伏在书桌下，想此事若真是陷害，那就是在针对定远侯府。可怜她大姐, 好好一个人, 竟被卷入了丑恶朝堂之中，变成了一缕亡魂。
陆婉『吟』暗暗攥紧手，忍住夺眶而出的泪。
她大姐其无辜, 他们却能坐在这里，像谈论一株草木, 一头牲畜一般？
陆婉『吟』觉得愤怒，可悲，伤心, 却又莫可奈。
但其实，她并不应该迁怒于扶苏与扶清摇。若是此时此刻，死的人是他们其中一人，此事或许也会变成陆婉『吟』饭后闲谈，言语、态度会更差劲。
只是，只是现在死人是她大姐。
陆婉『吟』咬着唇，声痛哭。
她不能哭出声音，只能任由那泪淌满面颊，从香腮滚落，砸到铺了砖块地面上，砸出一朵又一朵泪花。
扶清摇和扶苏还在继续说话。
那一刻，陆婉『吟』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憎恶感来。
她邪恶的想，为什么别人不死一死呢？为什么别人不尝一尝痛呢？
想法一闪而过，陆婉『吟』伸手捂脸，她觉得自己太恶心了。
她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出身、处境、作为，可她深陷其中，法改变。唯一出头法子，便是嫁入高门，以此来改变自己，改变旁人的命运。
扶苏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他道：“我猜测此事跟黎庸卫有关，那位户部尚书是他门生。”
黎庸卫，内阁首辅，位高权重，一向视卫国公府和远侯府为第一敌人。
扶清摇颔首道：“此事圣人虽交由锦衣卫彻查，但难免黎庸卫那边会做些什么手脚。”
扶清摇虽是个正直的官，但朝廷之中的那些门道也不是不知道。
扶苏道：“傅班此人忠于圣人，『性』格刚直，不是黎庸卫能招揽驱使的人。”
“那也要小心为上，此事不止关系到骋望『性』命，还关系到太子地位。长情，你要明白，我们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扶苏拱手话罢，那边医士正好过来，给扶清摇看了腿，说是有些淤青，用『药』酒『揉』开便好。
“『揉』开时候会有些疼痛已。”医士如此说道。
扶清摇绷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唤医士回自己院子替他搓『揉』淤青。
绝对不是因为他怕疼，并且又怕在自己儿子面前丢脸地喊出来。
扶清摇一走，扶苏立刻走回到书桌旁，“出来吧。”
陆婉『吟』没有动，也没有应声。
扶苏皱眉，屈起食指，轻叩桌面，“我父亲已经走了。”
桌下传来一道细软女声，“我，腿麻了。”
小娘子声音嗡嗡的，有些细哑，扶苏皱眉，觉出些许不对。他撩袍蹲下来，正对上小娘子深深埋着头颅。
地上湿漉漉，浸着一泡水渍，再联想到小娘子方才声音……扶苏拿起书桌上置着折扇，勾起她的脸。
陆婉『吟』猝不及防，慌『乱』瞥他一眼，然后一把挥开他折扇。
虽只看了一眼，但扶苏明显看到她红肿的眼眶和泪雾的眸。男人微怔，问，“因为腿麻，所以哭了？”
陆婉『吟』低头道：“嗯。”
扶苏，“哦。”
真是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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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暗桩果然厉害，只一日时间便查到了那女婢所在。彼时，陆婉『吟』还赖在卫国公府没走。目的嘛，除了因为她大姐事，自然还有几分近水楼台先得月意思。
“已抓获，正压在城外暗桩处。”青路道。
扶苏迅速起身往外去，陆婉『吟』赶紧跟在他身后。
扶苏突然止步，回头看她，“怎么，你要跟我去？”
“我想去。”陆婉『吟』一脸固执地看着扶苏。
扶苏沉静半刻，朝青路道：“备一套小厮服。”
陆婉『吟』像之前那次一般换好小厮服，与上次不同是，次小厮里多夹了一块白布。她伸手压了压缠裹好心口，有些羞赧。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陆婉『吟』心中惴惴又紧张。她绞着帕子，已经在想等一会儿要问的话。
“你为何要杀我大姐？”
“你为何要坏她名声？”
“到底是谁指使你杀我大姐？”
些问题兜转在陆婉『吟』心间，让她止不住蹙起了眉，娇媚面容之上更显怒『色』冲冲。
扶苏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马车辘辘，陆婉『吟』一路联想不断，一直到城外，还在想着些事。
夏日酷热难耐，城外高树遮蔽，人烟稀少。正是晌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马车厢内置着冰块虽化了大半，但与外头酷热之地相比还是要更凉爽舒适些。
突然，“噗~~~”青路放了一个悠长的连环屁，马车帘子下摆微微抖动，掀起一角。
正坐在马车厢内直面悲剧的扶苏和陆婉『吟』：……
“那，那个，公子，小姐，我想去个茅厕。”青路停住马车，『露』出一个难为情表情。
“去吧。”扶苏憋着一口气说完，用折扇遮面，陆婉『吟』用袖子遮鼻。
青路赶紧跃下马车去林子里解决生理问题。
夏日天气闷热，马车厢虽宽敞，但毕竟空气不流通。青路的屁奇臭无比，陆婉『吟』没忍住，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就下了马车，立在旁边干呕了一会儿后努力喘气。
扶苏也忍不住了，他跟着下了马车，然后看到一侧有处茶水铺子，便与陆婉『吟』道：“去那边坐吧。”
山下路长土多，日头又烈，扶苏怕热，陆婉『吟』也怕晒黑，两人一道了茶铺。
茶铺不大，虽简陋，但干净，应该是专门给过路人歇息吃茶的。
“客官，要点什么？”茶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肩膀上挂一块干净白布，乐颠颠过来招呼。
茶铺内虽只有零星一点客人，但味道却不算好闻。
扶苏公子金尊玉贵，当然吃不惯外头的东西，只道：“来壶茶水。”
“一壶茶水！”板朝灶台旁板娘喊一声，板娘冲了一壶茶水。
茶水上桌，扶苏碰都没碰，陆婉『吟』看一眼那些不知被多少人用过茶碗，也是没碰。
两人静坐着青路。
茶铺里人很少，陆婉『吟』单手撑着下颌，一身小厮装扮的她看着鲜嫩年幼极了。难得出来一趟，虽是来办正事，但陆婉『吟』也起几分玩心，毕竟年岁尚小，哪里能不贪玩。
陆婉『吟』拿过一只茶碗，将它与另外一只茶碗杯沿对杯沿地叠起来，然后又放一只茶碗底部对着底部地叠起来。以此类推，叠了四只，到第五只的时候越发小心翼翼。
茶铺周围似乎猛地沉静了下来，灶台周围干净极了，那位板娘伸出素手随意抹了一把灶台桌面。
板提着茶壶四处续茶，马上就要轮到他们这桌。
扶苏单手置在桌面上，另外那只拿着折扇手突然从桌底下伸过来，勾着陆婉『吟』那只按在木凳子上手。
陆婉『吟』面『色』诧异地看扶苏一眼，扶苏半垂着眉眼，目不斜视。
小娘子心中一紧，摊开手掌，男人手中折扇划过她的手掌，写下一个字：跑。
陆婉『吟』往四周一望，正对上那茶铺老板夫妻二人的目光。
二人面『色』纯良地朝她一笑。
陆婉『吟』回以微笑，只是因为紧张，所以异常僵硬。
那茶铺老板提着大铜茶壶过来，“客官，可要续茶？”
茶都没喝，续什么茶？
在那老板距离两人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扶苏突然抓起桌上滚烫的茶壶朝那老板扔过去，陆婉『吟』也将手里茶盏砸了过去。
“霹雳哐当……”
热烫的茶水如洪瀑般倾泻下，板疾步后退，抬手遮挡。
边，扶苏抓着陆婉『吟』手，两人默契朝山上疾奔逃。
茶铺内仅有几个客人愣在那里，看到老板和板娘们从灶台下面抽出的大刀，立刻疯狂逃窜。
茶铺老板夫妻二人沿着山路提刀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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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山上密林茂盛，扶苏和陆婉『吟』两人气喘吁吁往上跑。他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不能停。
山路崎岖，树叶茂密，是一处斜坡，陆婉『吟』脚下一绊，往前扑去，径直撞到前面的扶苏。
两人摔在斜坡处，大口喘气，扶苏仰头道：“边山路崎岖，那两个杀手一时之间也不能找到我们。”
“他们，他们要杀是你，我只是一个弱女。”陆婉『吟』毕竟是女子，体力比不上扶苏，她喉咙干涩，说话时候里头就像是被噎了什么东西。
她双手撑地，靠在斜坡上，满身香汗。
扶苏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鬓发散『乱』，『插』在后颈处折扇也歪了。此刻正岔开双腿坐在斜坡上，冷眼盯着陆婉『吟』，问，“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开跑。”
扶苏：……呵。
鸭蛋黄一样的日头逐渐沉落下去，密林内光亮逐渐稀疏，只有几丝从树叶缝隙里折『射』来的。
扶苏瞪着她，暗道：真是个没良心小娘子。
男人觉得不甘心，他咬牙问，“如果我死了呢？”
陆婉『吟』想了一会儿，一脸真挚，“我会去报官，初一十五给您烧纸钱，您要多少我烧多少。”
扶苏：……
此事绝对不是陆婉『吟』情，她朝扶苏解释道：“扶苏公子，咱们能走一个是一个，不能两个都折在里头，您看是吧？”
他看你就是想一个人苟且偷生！
扶苏咬牙道：“你走。”
陆婉『吟』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没想到刚刚走出两步，直接脚底一滑，身子瞬时腾空，直接下坠，“哗啦”一声，连人带叶，落入陷阱之中。
陷阱下面是柔软的草，陆婉『吟』似乎没有受伤，她只是有点懵。急速下坠感让她整个人都处于混『乱』状态，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又吃了一鼻子草灰。
刚才扶苏领着她跑过去的时候怎么没踩上？
“咳咳咳……”陆婉『吟』随手挥开面前灰，一抬头，便见扶苏立于洞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陆婉『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就是想活命，有错吗？
“扶苏公子。”小娘子盈盈坐于陷阱底部，虽满身狼狈，但脸上笑容不减，像一抹从洞底透出的光。
“劳烦公子救我上去。”说着，陆婉『吟』朝扶苏伸出自己盈盈娇弱的手。
扶苏蹲下来，抽出自己折扇轻摇，脸上笑容刺目，语气缓慢道：“陆五小姐，在下有刺客追杀，恐连累小姐啊。”说着，摆出一副为难表情。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只两步路，好风水就转到了他头上。
陆婉『吟』：……果然是个小肚鸡肠。
“方才是我说错话了，我其实都是为了扶苏公子。”陆婉『吟』突然一手捧心，一手掩面抽泣。
扶苏挑眉，权当看戏，“哦？”
“其实，我是想自己引开那两个刺客，以求扶苏公子平安。”陆婉『吟』仰头看他，一脸真诚。
若非知道女子心『性』，扶苏真是要被她双雾眸给『迷』『惑』了。她以为这天方夜谭一般的话，他会信吗？
扶苏扬手，对着陆婉『吟』就是三个鼓掌，“真想不到这荒山野岭，也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戏曲。”
陆婉『吟』咬紧一口小银牙，表情却依旧是一副伤心欲绝表情，继续西子捧心，“奴家一切可都是为了扶苏公子着想……”小娘子话未说完，突然身子一软，往下歪倒，径直晕了过去。
扶苏冷眼看她，踢了一脚树叶子去，“别装了。”
陆婉『吟』倒在那里，飘落的树叶轻轻覆到她面颊上，那苍翠绿，更衬得其面『色』苍白，仿佛死了一般沉寂。
日『色』彻底湮灭，陷阱内陷入晦暗，那一片暗影从远处密林缓慢移动过来，原本忽明忽暗光线猛地一下坠落。
扶苏眼前出现一片昏暗，他适应之后再去看陆婉『吟』，直觉小娘子面『色』又比刚才白了几分。
“陆婉『吟』？陆婉『吟』！”扶苏压着声音急喊一声，小娘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男人急了，左右四顾，扯来一根藤蔓，将一端绕在大树上，另外一端系在身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撩袍，径直跳入陷阱之中。
陷阱大概有三米深，下头有厚实草，不至于把人磕伤。大概是山中猎人设置陷阱，为了防止猎物逃跑，内壁刮得很光滑。
“陆婉『吟』？”扶苏勉强落地，踉跄着站稳，然后上前去将小娘子扶起。
小娘子软绵绵倒在他怀里，呼吸微弱。
真出事了？
扶苏拂开树叶，伸手去探她鼻息，不防原本还昏『迷』着小娘子猛地睁眼，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趴着藤蔓就往上爬。
跌坐于地的扶苏：……
可惜，小娘子身娇体软，内壁又极其光滑，她蹬了半天都没挪动半米。
扶苏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环胸，冷笑一声。
呵，小骗子！
陆婉『吟』蹬了半天，热出一身香汗，却半米都没爬上去，还把掌心也蹭破了。
陆婉『吟』抓着藤蔓不肯放，咬紧牙又试了一遍。
不行。
小娘子能屈能伸，没办法，又转回去寻扶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厚脸皮道：“扶苏公子，不如我踩着您上去？”
扶苏面『色』一沉。
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