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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纨绔儿子(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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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呢?”邵瑜问道。

许是如今邵瑜好说话, 邵嘉善敢于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读书太累了。”

“习武呢?”

“习武太苦。”邵嘉善曾经动过习武的念头,只是看着旁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立马就放弃了。

邵瑜又问道:“做生意呢?”

邵嘉善摇了摇头, 说道:“我哪有那个头脑。”

邵瑜问道:“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邵嘉善微微诧异, 说道:“什怎么办?就跟如今这般, 好吗?”

邵瑜轻笑一声,说道:“好自然是好。”

邵嘉善立马高兴起来,说道:“若是以后日日都能跟现在一样,我觉得人生值得了。”

邵瑜点头, 说道:“这样的人生,我想过。”

邵嘉善倒是做出一副说教的模样, 道:“父亲, 您就该这样过日子,天看您那样忙,我都觉得累得慌。”

邵瑜闻言, 依旧心平气和,说道:“你看这里,谁最受人轻视?”

邵嘉善左右看了看后, 指了指远处的钱不断,说道:“那个,大家都不爱搭理他。”

“为什爱搭理?”邵瑜问道。

“自是因为他出身商人之家。”邵嘉善理所当然的说道, 眼神中也带着些许轻视。

“商人之家又如何?”邵瑜追问。

邵嘉善说道:“士农工商,商人最末, 他这人没啥本事,且所有人都觉得,他跟着我们,就是为了从我们身上套好处。”

“套好处?你觉得你身上有什好处值得他套?”邵瑜语调依旧平淡, 此时也并非质问,而是实实在在的询问。

“爹您是大理寺卿,若是漏出一点有用的消息,就足够他家里牟利,且若是他家里犯了什事,您要是愿意抬抬手,说不得事情就这过去了。”邵嘉善说道。

“看来你心里其实很明白。”邵瑜说道。

邵嘉善一楞。

“你对他确实没什用处,对他有用处的是我。”邵瑜说道。

“你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能和这些勋贵子弟们一起蹴鞠,是因为有我。”

邵嘉善迟缓的点点头。

邵瑜接着说道:“你嫌苦嫌累,我嫌苦嫌累,但是我身上背着一大家子,所以不得苦,得累。”

邵瑜看着儿子满脸沉,叹息一声,说道:“善儿,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体谅我的辛苦,而是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等到我真的走了,你该怎么办?”

“如果我能长长久久的活着,我想一直护着你们,让我的孩子们不用『操』心别的事,只需要享受锦衣玉食即可,但是嘉善,我甚至可能都活到你娶妻生子,我就是去了下面,安心呀。”

邵瑜说得悲凉,邵嘉善心下忍住难过起来,赶忙说道:“父亲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我每天都陪着您走动,一定能将您的身体养得好好的。”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长命百岁,哪有那么容易。”

邵嘉善忍住哭了起来。

邵瑜接着说道:“若我这几年去了,你到时候再来蹴鞠,只怕到时候比钱不断都要如,毕竟他家中虽无实权,但到底还有钱。”

“而你到时候,既无权势,无钱财,那可如何是好。”

邵嘉善却比邵瑜想得,说道:“我反正也如喜欢蹴鞠,到时候踢了便是。”

“你放弃蹴鞠,那别的事情呢?看戏、逛园子、享受美食,这哪一样不需要花钱?”邵瑜问道。

邵嘉善刚想说自己还有朋友,但邵瑜就说道:“要指望你的朋友,是同一个阶层,就算玩在一起,会长久。”

邵嘉善却道:“我相信他们。”

“上个月,张大人被贬官夺职,他的家眷还在京中,但我今日在这里为何没有见到张家的小少爷?”邵瑜问道。

邵嘉善闻言一愣,自从张云生的父亲出事之后,他便不太爱出门,似乎是被懂事的朋友说了几句风凉话后,他就再没有参加过团体活动了。

邵嘉善还曾经打算上门喊他,但被其他朋友全住了,当时他们怎么说来着。

“叫他干什?说了两句就挎着一张脸,晦气。”

邵嘉善当时也默认了这件事,此时如果带入到自己身上,他忽然觉得很难受。

邵瑜继续说道:“我从前对你恨铁钢,总是对你喋喋休,是我想跟你说这多。”

“而是我怕你没人看顾,还知道要将自己的日子过什样。”

“如今你要用钱家里给,要用人家里出,等我走了,你和你弟弟定然要分家,你担得起一个家吗?”邵瑜问道。

邵嘉善立马说道:“我担得起,父亲你相信我。”

邵瑜拉过他,说道:“你跟我来。”

邵嘉善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决定跟着邵瑜先走,只是提出要和朋友们打声招呼。

邵瑜并未阻拦,只是等邵嘉善折返回来时,就见到钱不断也跟在邵瑜身边,他见到这人,当即就忍住皱眉。

钱不断似是已经知道了邵瑜的身份,此时面对他难免有些局促。

邵瑜带着两人往城区走,到了一条街上时停了下来。

“知道这是什地方吗?”邵瑜指了指一家铺子。

邵嘉善点点头,说道:“那是咱家的铺子。”

邵瑜说道:“那是你亲娘的陪嫁,以后就是你的铺子。”

邵嘉善虽然知道他母亲当年有一笔丰厚的陪嫁,但却不知道具体是些什,当初邵瑜再娶的时候,因为续弦是原配的亲妹妹,小韩氏进门之后,大韩氏的嫁妆就直接交给她打理。

只是这多年,打理的结果却十分感人。

仅仅是在外面看着,就能看到这家铺子里面人员往来如织,生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差的样子。

邵瑜带着儿子进去,掌柜的愣了几秒钟认出他来,立马口中喊着“爷”,邵瑜朝他摆了摆手,便去了里间。

“爷这是带着大少爷和……”掌柜的还认识邵嘉善,但看到钱不断的时候,却有些『迷』糊了。

“这是大少爷的朋友,你喊钱少爷就可以了。”邵瑜说道。

钱不断朝掌柜的腼腆一笑。

掌柜的只当这是京城哪家大人的公子,并未多想。

邵瑜说道:“你将账本拿出来,给大少爷看看。”

掌柜听了这话,心下一顿,但很快又想着,邵嘉善素来不学无术,就算真的给他了,他估计看明白。

而事实果真如此,邵嘉善拿到账本之后,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痛。

“父亲,您给我看这个干什?”邵嘉善问道,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邵瑜的用意。

邵瑜问道:“字都认识吗?”

邵嘉善翻了翻,说道:“都认识。”

邵瑜从他手里拿过账本,翻了翻后,指着一个笔画很多的字,问道:“这是什字?”

邵嘉善立马傻了眼,嘴巴张了张,试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读。

邵瑜又看向一旁的钱不断,钱不断立马说道:“这是瀣字,沆瀣一气的瀣。”

邵嘉善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一向瞧不起的钱不断都不如。

“我只有这个字认识,其他的都认识,我都看得懂。”邵嘉善逞强道。

邵瑜笑了笑,随便又翻一页。

邵嘉善伸长脖子偷看,一眼扫过去,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顿时十分安心。

但邵瑜却问道:“这一页账记了什?”

邵瑜按常理出牌的模样,让邵嘉善憋屈得够呛:“父亲怎么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字?”

邵瑜说道:“我是带你来看账的,又是来给你扫盲。”

邵嘉善:……

邵嘉善拿过账本,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放在一起,他就是觉得什都不明白。

“这……”邵嘉善的眼睛,就差被这一页纸绕蚊香眼,最终他放弃了挣扎,说道:“这个我看懂,但那又怎么样,管家理账这些事,日后我娶妻之后自会有人来打理,我必懂。”

“那这就更难了。”邵瑜说道。

邵嘉善满眼疑『惑』。

“你自己想学,就想推给未来的媳『妇』吗?一个能够管家理事的姑娘,她会想要嫁给什样的人?”邵瑜问道。

“若是我在你亲之前就去了,你还知道能不能成亲。”

邵嘉善一楞,他如今在邵瑜的帮助下,倒是成功认识到了自己,他一个整日享受的纨绔子弟,去掉了父辈的光环,似乎什都不剩下了。

“善儿,我求你变得多厉害,只盼着你能了解一些最简单的东西,这样才会被别人糊弄。”邵瑜说道。

邵嘉善有些疑『惑』的说道:“可孙掌柜是母亲的陪嫁,他会糊弄我……”

孙掌柜在一旁说道:“爷放心,我绝干糊弄大少爷。”

邵瑜看了这人一眼,紧接着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钱不断。

钱不断自然知道这是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他还有事要求邵瑜,此时自然会竭力帮忙。

“孙掌柜,你这店里外面生意兴隆,为何利润却如此微薄?”钱不断笑着问道。

孙掌柜闻言,却像是抓到了什机会一样,始跟邵瑜和邵嘉善道起委屈来。

“爷,大少爷,钱少爷,你们有所知,这商行虽然来往客人众多,但夫人心善,从不许我定高了价格,因而商行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商行里有些东西多年前卖两文钱,如今还是卖两文钱,但外面的铺子早就涨到了四文钱,仔细算起来,我们这个价格,连本都很难收回来。”

邵嘉善听了,立马问道:“既然没有赚头,为何提价?”

“大少爷,价格一旦定下,就很难更改,正是因为我们铺子里多年来都是统一的价格,因而会有这多客人上门。”

邵嘉善听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似乎按照孙掌柜的说法,价格低就有客人,而价格高就没客人,那实在是两难处境。

眼见邵嘉善就这般随意被唬住,邵瑜看了一旁的钱不断一眼。

钱不断立马说道:“若是真的按照掌柜的说法,那别家的铺子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孙掌柜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说道:“别家铺子如何活,挣的是何等黑心钱,我管不着,可这个铺子,两位夫人都是善心人,愿意从穷人身上挣钱,所以如今过勉强保本罢了。”

“您这样说,倒在理。”钱不断点头。

孙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钱不断接着说道:“一斤鸡蛋进价十文钱,掌柜的,您这进价,比旁的铺子卖的价格都贵呀。”

孙掌柜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说道:“这能是一样的鸡蛋吗?我进的这批鸡蛋,都是养在深山老林里,吃的是专人给它们抓的虫子,饮的是山间老泉,如此用心喂养,进价虽然贵,但口感要强上百倍。”

邵嘉善听到这话,立马点头,说道:“若真是如此喂养的鸡蛋,便是再卖贵十倍,都值得。”

孙掌柜说道:“大少爷,您忘了两位夫人定下的规矩吗?能挣穷人的钱。”

钱不断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接着又问道:“按照掌柜您的说法,这个商行只做穷人的生意?”

孙掌柜点头,说道:“此处离城南近,来往多是穷苦百姓。”

钱不断又问道:“既然是坐穷人的生意,那为何要进这贵的鸡蛋?”

孙掌柜闻言一愣。

钱不断接着问道:“如这雪缎,是穷人能穿得起的。”

孙掌柜见邵瑜此时神『色』中似是有怀疑之意,在短时间内,他便想到了辩解的理由。

“穷人有难得奢侈的时候,咱们商行既然在这个地方,货物自该齐全。”

钱不断听了还在笑,又指了指账本上的几处,说道:“燕窝鱼翅,穷人们每个月还能买这多?”

这些昂贵商品的价格依旧相对教低,但交量却很高。

孙掌柜说道:“咱家商行价格低,有些大户人家的采办会来这里购买。”

大户人家的采办来这里低价购买,为的便是从中吃回扣,这话却不好明面上说出来。

钱不断继续点头,道:“说得通。”

孙掌柜只觉得自己已经糊弄过去了。

但很快,钱不断就将账本翻得哗啦啦作响,指着其中数处。

“孙掌柜的想法很好,进价提上些许,售价又压上些许,只是这想法再好,扛住要捅的窟窿太大,因而到现在,很多账都没有做平。”

孙掌柜看着钱不断指着的那几处,顿时面如死灰。

“孙掌柜每个月要将一大笔钱,送到哪里去?”钱不断翻了翻,又说道:“瞧,上个月账上就莫名其妙少了一百两呢。”

孙掌柜忍住『摸』了『摸』额头上存在的汗,说道:“钱少爷,您一定算错了没有哪里平呀?”

钱不断看着他,说道:“我从三岁,还没学会认字,就开始打算盘,我会算错的。”

邵瑜跟着翻了翻,明白大概情况与钱不多所说一致。

只有邵嘉善,拿着账本算了半天,说道:“没有哪里平呀。”

钱不断指了指几个诡异的地方。

邵嘉善却仍旧一头雾水,甚至拿求助的眼神看向邵瑜。

邵瑜朝钱不断点点头。

钱不断立马细心的跟邵嘉善解释起来,一共解释了三遍,钱不断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说干了,邵嘉善终于点头表示明白了。

钱不断又将账本哗啦啦翻了一遍后,说道:“算那些估计被你做掉的账,这里面有一千三百两被你硬生生抹掉了,孙掌柜,钱究竟去了哪里?”

孙掌柜此时心下有些委屈,钱不断指出来的这笔钱,他其实并没有动,全都被小韩氏拿去了。

若不是因为小韩氏要查账,孙掌柜至于要做得这明显。

小韩氏自己贪财,连姐姐的嫁妆铺子都要贪墨,但对于底下人贪墨之事,她却防备得十分厉害。

孙掌柜账做的有漏洞,但这漏洞正好和小韩氏拿到手的钱财对应,如此这般,小韩氏会疑心手下人贪墨。

孙掌柜在出卖与不出卖之间挣扎了许久,最终见到邵瑜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后,哭丧着一张脸,说道:“爷,我知这账本居然是如此,说不得就是账房先生从中牟利。”

到万得已,孙掌柜还是不打算出卖小韩氏。

邵瑜却连账房先生都没有传过来,只说道:“偷盗主家的财物,轻则流放,重则绞刑。”

邵瑜说话时,左手忍住摩挲右手手腕,这模样,活像是他要亲自行刑一般。

“世叔您任大理寺卿,对于此等事情最是了解。”钱不断在一旁轻不重的捧了邵瑜一句。

孙掌柜此时却越发心惊胆战。

钱不断接着说道:“一个账房先生,他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且他只管账,如何能碰到银子。”

孙掌柜低下头,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

而钱不断此时也有些为难,孙掌柜嘴巴紧,他一时也想不出『逼』人张嘴的好办法。

邵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说道:“账本上既然有问题,管他现在招招,都先送往京兆府尹处,到了牢里,他迟早会说出来的。”

原本还嘴巴很硬的孙掌柜,听到这话立马半边身子都软了。

他因为那样的原因进了牢里,到时候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爷,大少爷,我说,我什都说,我这是没有办法……”

在两人的注视下,孙掌柜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原因全都推到了小韩氏身上。

在孙掌柜的话里,他并不想做这样的事,但因为当家主母的『逼』迫,他得每个月从账面上支出一大笔钱前去孝敬,孙掌柜自己干干净净,一切都是小韩氏贪心作祟。

邵瑜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询问道:“夫人是如何威胁你的?”

孙掌柜几乎是不假索的,便道:“爷,夫人威胁,若我照做,她就要将我赶出铺子,我要是离了铺子,还能有什好去处,我家中上有下有小,我是没有办法……”

“况且,我到底是先夫人的陪嫁,若是换了旁人来,只怕铺子都被吃得剩半点骨头,有我在,好歹还能帮大少爷保住根基。”

邵嘉善说道:“你胡说,母亲是什人,她怎么会贪这一点蝇头小利。”

孙掌柜却没想到小韩氏在大少爷眼里居然有这高的分量。

此时为了自保,孙掌柜得将小韩氏描述成一个贪得无厌之人。

邵嘉善却觉得如同理想破灭一般。

早膳时他就发现小韩氏对他和弟弟区别对待,但弟弟到底是小韩氏亲生的孩子,因而小韩氏的偏心,邵嘉善可以理解。

但如今孙掌柜口中,小韩氏就是一个从继子口袋里偷钱的贼人,这样的形象,实在与他心中的贤妻良母相去甚远,邵嘉善如何能接受。

“可能,你在胡言『乱』语,夫人陪嫁丰厚,她怎么会觊觎我娘的嫁妆。”邵嘉善说道。

孙掌柜是大韩氏的陪嫁,他是出身韩家,如今还有亲戚留在韩家,因而对于韩家的情况比较了解。

“大少爷,您有所知,先夫人陪嫁丰厚,是因为您嫡亲的外祖母出身大族,太太只有先夫人这一个女儿,因而在她死后,先夫人继承了她所有的嫁妆。”

“但如今的夫人,虽然和先夫人是亲姐妹,但毕竟同母,且夫人兄弟姊妹众多,因而她的陪嫁,便只是面上光。”

孙掌柜心里很清楚,韩家人不善经营,因而实际并没有太多资财,所以给出嫁女的陪嫁,大多是表面风光,内里却完全不顶事。

邵嘉善却还是不敢相信,他一向与小韩氏亲近,是实在不想在这一天之内,断推翻对继母的想法。

邵瑜说道:“夫人或许会瞧得上这笔钱。”

“父亲?”邵嘉善没想到这事直接就被邵瑜盖棺定论了。

邵瑜笑着说道:“这账是故意做这样的,为的就是给你母亲看。”

“你母亲或许不懂这些物件的价格,但她绝对能打的转算盘,而她每月查账,却从来没有处理此事,便是因为其中内里,她心知肚明。”

邵嘉善听着邵瑜话语之中,似乎账里的漏洞,就是故意给小韩氏看的。

邵瑜接着看向邵嘉善,说道:“你觉得这铺子里,出问题的只有你母亲吗?”

孙掌柜心下一跳,若说小韩氏贪的是小头,那他贪的就是大头,只是他虽然贪得多,但做的隐秘,加上一整个铺子,都被他掌控着,因而这一直没被小韩氏发现。

邵瑜接着说道:“有道是上行下效,你母亲虽然威胁了孙掌柜,但他其实大可以向你我说明情况,我们自会组织你母亲,但是他没有这做,你觉得是因为什?”

邵嘉善还没回答,孙掌柜就已经哭天抹地的说道:“爷成日忙于公务,我哪里敢打扰,大少爷年纪小,我想他卷入这些事情里,因而会将苦果独自咽下。”

“苦果?”邵瑜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偷的是嘉善的钱,苦果都是嘉善在吃,这跟你们有什关系。”

孙掌柜立马哑口无言,在邵瑜面前,他似乎总是找不到特别好的理由辩解。

“你要真还记得自己是先夫人的陪嫁,真的要帮嘉善守住铺子,你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会这般,过是因为有利可图。”邵瑜说道。

钱不断在一旁,心下却有些忐忑,毕竟他虽然是邵瑜请来看账本的,但如今却牵扯越来越深,甚至扯出了一位当家主母。

钱不断只想要安安稳稳的得到自己的那份好处,并不想掺和进邵瑜的家事里,但邵瑜此时没有半点要他离开的意思,只让他越发忐忑。

“爷冤枉,我从来没有中饱私囊……”孙掌柜说道。

邵瑜说道:“你这一年来,就进了四匹雪缎,但我刚刚在外面看见的,就有五匹。”邵瑜说道。

孙掌柜立马说道:“还有两匹雪缎是去年的积压。”

但邵瑜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道:“去年的雪缎还没卖完,你就这急着进新货,甚至还是一模一样的货物?”

孙掌柜辩解得,只能说道:“是我愚钝,做了这样亏本的生意,请老爷责罚。”

事到如今,孙掌柜依旧不肯认下这事,还在努力将自己的问题推到智商上。

“赵忠,去请玉稠布庄的人来。”邵瑜说道。

孙掌柜闻言立马大惊失『色』。

京城所有的雪缎,都是出自玉稠布庄,孙掌柜可以改自家的账,却改不了别家的账。

雪缎是玉稠布庄的招牌,每一匹布的去向,他们全都记录在册,因而愁查出来孙掌柜到底进了多少货。

孙掌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邵瑜说道:“若是有一匹布的漏账,立刻将人送往京兆府。”

孙掌柜赶忙哀求道:“爷,我就做错了这一件事,我再敢了。”

“念在我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邵瑜看向邵嘉善。

孙掌柜立马转头朝着邵嘉善哀求道:“大少爷,我是先夫人的陪嫁,你看僧面看佛面,多想想先夫人,要是先夫人知道您这处置我,会怎么想?”

虽然这多年,小韩氏待邵嘉善很好,邵嘉善很亲近小韩氏,但这意味着,他记得为了生自己而死的亲娘。

听到这话,邵嘉善脸上神『色』有一瞬间松动。

孙掌柜见有希望,立马再接再厉,一边不断提起先夫人,一边又说起自己的种种难处。

邵嘉善忍住以祈求的眼神看着邵瑜。

而邵瑜本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孙掌柜,但却留着人在这里反复询问,邵瑜都是为了邵嘉善。

邵瑜的本意从来不是追回铺子里的损失的钱,而是让邵嘉善看得更清楚。

邵瑜早就看出来,邵嘉善虽然是个纨绔,日在外面鬼混,但却真的没有做过什坏事,反而心肠是不可思议的柔软,甚至因为他吃软不吃硬的原因,会断被小韩氏压榨,又断和外面的半大小子们发生冲突。

邵家从前又有一个对长子没有半分耐心的原身,如此一来,邵嘉善便陷入恶『性』循环,永远会在继母面前吃亏,永远会被父亲责怪。

“嘉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你觉得正确吗?”邵瑜问道。

邵嘉善有些诧异,但还是说道:“孙掌柜他是家里人了,您也给他留几分颜面。”

“既然是老人,就该知道,没有功劳就是一种错,都已经错这样了,还好意思提及自己的辛苦吗?哪里辛苦?是贪墨辛苦,还是做假账辛苦?”邵瑜问道。

邵嘉善闻言,一时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对劲。

“你需要记得他的功劳或者苦劳,他这多年,并不是在给你打白工,他是这一家大铺子的掌柜,每个月付给他的工钱,足够买他的这份辛苦。”

“可他毕竟是母亲的陪嫁……”邵嘉善没有见过亲娘,因而对于亲娘的陪嫁多了几分亲切。

“你只需要记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会因为他是什人而有所同,他是你母亲的陪嫁好,她是你如今的母亲也罢,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邵瑜说道。

邵嘉善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邵瑜继续说道:“你亲娘当初定下低价,是为了让利于民,如今你且问问,他定的还是低价吗?”

邵瑜让身边跟着的另一个长随王喜出去,从外面的铺子里喊了两个伙计进来问话。

这些伙计原本还想要替孙掌柜遮掩,但在邵瑜一番威吓之下,两人再敢隐瞒,立时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铺子里还有几样物品定低价吸引客源,但还有很大一部分物品,全都暗搓搓的定了个高价。

至于如雪缎那般,明明进货五匹,记账却是三匹的情况,是数不胜数。

这个铺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窟窿,似乎谁来了都能捞一笔。

邵嘉善听得目瞪口呆,但一旁的钱不断,嘴巴却在不停的念叨着。

等到伙计终于说完了,钱不断才凑到邵嘉善面前,说道:“大少爷,我这听了一耳朵,您就算是了起码三千两呀。”

邵嘉善说话。

邵瑜又那两个伙计:“你们一始,为何要替他隐瞒?”

一个伙计不敢说,但另一个伙计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道:“爷,孙掌柜在这个铺子里一手遮天,若是敢得罪他,他就会扣我们这个月的工钱,甚至还会迁怒我们的家人。”

在邵家父子眼里,孙掌柜就是个陪嫁的奴仆,但在这些外聘的伙计们眼中,孙掌柜却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

曾经有个伙计想要去邵家告发孙掌柜贪墨,但他还没到邵府,就已经被衙门里的人以偷窃东家财物为由抓进牢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而这个伙计的妻子妹妹,甚至都被孙掌柜霸占。

孙掌柜一个陪嫁的奴仆,就已经能够叫得动衙门里的差役,这如何让伙计们恐惧,便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邵瑜朝着邵嘉善道:“你眼里可怜兮兮的,跟过你亲娘的奴,背地里却是对着旁人作威作福。”

“你娘如此善心,她若还活着,会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吗?”

邵嘉善虽然没有见过大韩氏,但作为儿子,自然对亲生母亲充满美好的幻想,在他的幻想中,亲娘是世间最善良的存在。

听着孙掌柜的这一桩桩罪行,邵嘉善只觉得脊背发寒,他想不明白,孙掌柜为何会做出这多恶事。

“她不会。”邵嘉善轻声说道。

“大少爷,我是先夫人的陪嫁,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孙掌柜苦苦哀求邵嘉善。

邵嘉善却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般,说道:“父亲,送他见官吧。”

邵瑜朝着王喜点点头,王喜立马压着孙掌柜出了门。

“这个账本你拿着,多看看。”邵瑜说道。

邵嘉善接过。

“若是有明白的,就多问问钱公子。”邵瑜说道。

邵嘉善点头。

吃透这个账本,似乎了邵瑜给儿子布置的作业一般。

“父亲,您打算……打算如何处置夫人?”邵嘉善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心中自有打算。”

见邵瑜愿意说,邵嘉善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闹腾了一下午,天逐渐黑了下来,邵瑜已经让人回府接了邵嘉良出来。

邵嘉良被小韩氏念叨了一整天,因而出门的时候,竟是连荷包都被小韩氏拿了下来,她不是怕损失钱,而是怕儿子下场赌/博。

邵嘉良本以为会直奔赌坊,却没想到,他被带到了巷子口里的一家小面馆。

面馆的主人是一对父子,父亲处理杂事,儿子专心做面,面馆里坐得满满当当,显然他们的手艺很受认可。

邵嘉良手里还提着一盒子吃食,此时在等面出锅的空档,他将吃食放在桌子上。

“出门前母亲生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因而给我准备了这多吃食。”邵嘉良望着一盒子满满当当的东西,眼中满是无奈。

邵嘉善听了这话,却是神情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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