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了结顾燕枝松气,咬了咬唇,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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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苏曜深吸气：“她是你女儿, 你拿她的命威胁朕？”
顾白氏更是慌『乱』：“元良，你疯了，你不能……”
“少废话！”顾元良牙关紧咬, 喝了一声, 份瘆人的笑意又再度渗出, “是你自己将软肋递到了我手里。哈哈哈……解『药』或她, 我都不在乎, 只看你要哪样, 哈哈哈哈！”
苏曜眉心微蹙，心绪飞转，觉出不对。
顾元良说解『药』不在身上, 又让他选。若他选了燕燕根本拿不到解『药』也还罢了，可若他选了解『药』，顾元良却不能直接交出，他断不会让他走出这白霜山。
可早在他们到之前，无踪卫已搜过身，却不曾找到解『药』，他们夫妻身上连一张纸都没有。
而且, 无踪卫也没找到他现在拿着的把刀。
苏曜略作沉『吟』, 无声地看向林城。林城会意垂眸,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顾燕枝怔忪半晌, 终于心惊肉跳中缓了过来。
饶是已经历了这样多的情，她也未像现下这样觉得讽刺。
她的父母出现在这里, 苏曜一始可以着人将他们押进诏狱, 诏狱里些磨人的手段他们未见得扛得住，解『药』迟早能到手。
他没有样做，不过是顾念他们终究是她的父母罢了。
到临头, 却是她的父亲用刀抵住了她，『逼』着苏曜选。好像她只是他的贵妃，来不是他们的女儿。
顾燕枝心灰意冷，被刀抵着仍忍不住一声笑。
接着，她抬手抓住了父亲扼在她颈间的胳膊。
苏曜眼中一震：“燕燕！”
他沉喝，顾燕枝抬眸看他，他道：“你别急，我会救你。”
顾燕枝滞住，自知心里的算被他看穿，攥在父亲臂上的手僵了一僵，缓缓松下。
眼前的尖刀离她么近，她若猝不及防地施力，轻而易举地能划破自己的喉咙。
若是她没了，苏曜只能要解『药』。虽说这多少也合了父亲的意思，会让他痛苦上一阵子，可他至少不比继续为难。
她自知这样才对。
可迎着苏曜焦灼的目光，她心里一颤。
一个声音跟她说，总还是有人喜欢你的。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继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太后，还有齐太嫔与恪太嫔。除此之外，更还有个阿狸在她去。他们每每出远门把留在宫里的时候，都照吃照睡不委屈自己，但只消他们去，总会在他们身边蹭上半晌以表思念。
这些情扰人心智，顾燕枝紧紧抿唇，定住了心：“苏曜……”她轻声，“解『药』要紧。”
“别急。”苏曜颔首，神情莫名地让人放心。
顾元良身后的山壁之上，隐有人影一晃。
苏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一扫而过，林城指间持着一枚银镖，小心翼翼地向下瞄去。
无奈顾元良所在的位置实在巧妙，他这般看下去，看到的只有顾燕枝的发髻。
林城摇摇头，朝苏曜了个手势。
苏曜会意：“顾元良，你要朕二选一，可解『药』并不在此处。朕若选了，焉知不会落得一场空？又凭什么信你。”
“呵。”顾元良冷笑，“你倒我们江湖上的人与你们朝廷一样寡廉鲜耻？我既说了，自不会是骗你。”
苏曜负手讥嘲：“你倒你很讲义气？笑话。”
他本善于做出刻薄的样子，顾元良被这话一激，不禁激动：“你少说这些浑话！我若有半句虚言，天雷劈！”
激动之间，他的身子不禁前倾些许，林城手指赶忙运力。
然而顾元良终究还是警惕的，只么一瞬，他的身形又隐入石壁下，留给林城的只有顾燕时的发髻。
苏曜不慌不忙地在周遭踱着：“我们斗到这个地步，大可不必再枉求彼此的信任了。你若有心拿出解『药』，不妨拿出来看看。站得这样远，字又看不清楚，你怕什么？”
顾元良却不着他的套，摇头：“此时由不得你多疑了。要江山还是美人，你选吧！”
“朕没法选。”苏曜边说边又扫了林城一眼，林城紧盯崖下，视线毫不敢离。顾元良偏不『露』头，气得他切齿。
苏曜继续与顾元良说着话，拖延时间：“你恨朕入骨，朕怎知你不会杀了燕燕再毁解『药』？”
顾元良急道：“若是样，我当下便可动手！”
“哦。”苏曜点点头，“倒也是。”
转而又说：“朕又何知道你不会在朕做了选择后，朕要哪个你毁哪个？对你而言，怕是毁了朕最在意的东西，才更让朕痛苦吧。”
“你……”顾元良气结。
他本没想么多，听苏曜这般一说倒觉得也有道理，一时颇有些举棋不定。
苏曜不动声『色』地又扫了眼林城。
顾元良一心与苏曜过招，顾白氏却已脑中发空。她只顾紧盯着苏曜，原生怕他说要解『药』不要燕燕，现下听他这样说，又一下子变得怕他会选燕燕。
许是因为盯得过于专注，苏曜一一毫的情绪在她眼中都变得缓慢。
她于是清清楚楚看到苏曜一瞬的抬眼，猝然抬头，顾白氏没看清什么，却看到有道影子迅速向后一缩。
顷刻间，顾白氏心跳变得极快。她发冷的双手颤抖起来，强自按捺住，抬手抚了抚髻上的木钗。
“元良……”顾白氏深吸气，心下斟酌一瞬，启唇，“你……你别往上看。”
顾元良闻言，自是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苏曜眸光一厉，正觉不妙，却见顾白氏蓦然拔出发簪，一截尖细的白刃直刺顾元良手腕！
“啊——”顾元良吃痛惨叫出声，短刀一下子脱手。顾燕枝只觉颈间一松，下意识地直冲向前。
鲜血顾元良腕间一涌而出，他顾不上疼，咬着牙关伸手抓去。
这般一抓，身子倾出了半截。
于是电光火石间，一缕银光山壁之上凌空刺下，扑的一声刺入皮肉。
顾燕枝正拼力要逃，背后的人忽地一沉，她本发木的双脚一下脱力，整个人栽向地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怔然转身，迎面撞上父亲双目大睁、嘴角渗血的面孔，惊叫翻涌而上，却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燕燕！”苏曜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迅速避。周围的无踪卫也顷刻涌至，手中刀剑皆指向顾氏夫妻。
顾元良的手还伸着，用尽力气想抓住顾燕枝，直扯得手腕上的骨头与青筋都变得明显。
他额上的青筋也同样明显，随着鲜血大口涌出，越绷越是厉害。
过了不多时，他好似察觉自己已没有还手之力了，张狰狞的面孔缓缓转过去，看向妻子。
顾白氏早已吓得跌坐在地，察觉他的目光，她猛地了个战栗。
“元、元良……”她不敢看他，双目空洞地一味摇头，“元良，对不起……对不起。但燕燕……燕燕……”她惶『惑』地看着周，好似什么都没看进去，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我得救她……我得救她……”
苏曜将顾燕枝放到溪边大石上坐好，听到顾白氏的话，不禁转过脸。
林城山壁上纵身跃下，探手封了顾元良几处『穴』道，一把拎起：“送去诏狱，出解『药』所在。”
“诺。”两旁的无踪卫沉声一应，便要押顾元良走。才走出两步，顾白氏蓦然神，一下子扑去：“不……大人！”
在她冲过去前，林城眼疾手快地将她挡住：“夫人。”他冷声，“夫人可别犯糊涂。”
顾白氏滞了滞，抬起眼睛，怔怔地望着林城：“你们……你们给他个痛快吧。解『药』我……我知道！”
她说罢放林城，跌跌撞撞地像顾元良走去。两侧的无踪卫自要挡她，林城略作沉『吟』，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
“元良……”顾白氏行至顾元良身前蹲下身，顾元良猜到她要做什么，眼中顿时怒意毕现。却因被封了『穴』道，挣也挣不了。
顾白氏咬咬牙，伸手解他身上的薄袄，又解中衣，一个个字迹显现出来。
是刺青。
顾元良将『药』方纹在胸口处，每个字约莫指节大小。
他应是自己私下里刺的，刺得并不多么讲究，整张皮肉看起来都有些嶙峋可怖。
顾白氏立在儿，既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女儿，视线落在溪流上：“这便是『药』方了。解『药』……原有几颗现成的，但他前些日子『逼』迫江湖人士为他办，用计给他们下了毒，来之前将解『药』给了他们。”
结束了。
顾燕枝一瞬的恍惚，看着面前的一切不过神。
苏曜扫了眼『药』方，示意林城将人带走，便转头，再度将顾燕枝抱起来。
她在他怀里轻轻了个颤，他俯首在她额上吻了吻：“没了”
传入她耳中的声音轻而温润，他舒了口气，又说：“家了。”
顾燕枝缩在他怀里，好似并未将这些话听进去，心里却涌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她这样怔怔地任由他抱着，不知走了多久，她在筋疲力竭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灵犀馆的床上。
这一觉睡得昏沉，顾燕枝缓了缓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惊坐起身：“苏曜！”
“嗯？”他的声音在床幔外响起，不过多时，床幔被揭。
两人对视一瞬，他的手伸过来，在她额上一按：“不烧了。”
“解『药』……”她忽地辨不清前所见是梦是醒，不安地望着他，“拿到了？”
“拿到了。”他点头。
顾燕枝松气，咬了咬唇，又：“我爹娘……”
“你娘暂且安置在了皇城中的院子里，你好些再见吧。至于你爹……”他低眼，“燕燕，我不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