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真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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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顾思衡咳个不停，叫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是真的感染了风寒，楚萧虽然心疼但是依然板着一张脸教训着，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就又染了风寒了，也是要好好说一通的。
表面上顾思衡自然不会说大抵是因为姬念如塞入后脖子的雪团才导致了他染了风寒，这样丢面子的事，就算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实在有些没面子。
不觉间他们一家子在寒祁待着有一个月了，一直都住在驿站里，偶尔也会去盛府小住，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好奇父亲的宅院，也想着要偷偷跑过去看看，哪里知道，母亲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整日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说外面有危险，还是安分守己待在父亲编制的保护圈里比较安全。
他对自己面对的危险是一概不知的，他不明白有多少人对顾焕和他一家子虎视眈眈，只是单纯的好奇，很快便作罢了，因为这一个月里几乎见不着父亲，他太忙了，很少会有三人齐聚饭桌吃饭的时候。
整个寒祁的人乃至扶桑大陆，似乎都传遍了顾焕的消息，都知道他没有在阿迪族那场内战中死去，仍是活的好好的，却想要消极避世，有人说他聪慧，月盈则亏，浅尝辄止才是最该做的，有人说他蠢笨，明明在零国把控着最大的权势，仅仅就为了一个女子轻而易举地放下了，实在是不值得。说什么话的都有，只不过这些话，顾焕只是当做一个小小的谈资，他要做的事，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去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是没有一点意义存在的。
寒祁里顿时便谣言四起，有人说那个肃杀、冷冽的顾王爷回来了，有人又说他受到了皇帝联合上官大人的猜忌，说不定会被暗中绞杀......说什么的都有，哪怕楚萧和顾思衡在驿站下用着饭都能听见左右桌的谈论。
楚萧面不改色地给顾思衡夹了一些荤菜，然后很自然地埋头继续扒着饭。
顾思衡吃了几口突然有些没胃口了，他在寒祁几乎就没有怎么出过门，在老地方待上一个月那是任谁都会无聊枯燥的，很快顾思衡便放下了筷子，盯着楚萧看去，一双黑眸带着探究和疑惑的意味。
“你这是又怎么了？可是觉得身子还不大舒服？”楚萧缓缓抬眼望向顾思衡，沉声问道。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九路山，最近一直都看不到爹爹的身影，恐怕横出变故。”顾思衡说着便长长叹息一声，一张小脸上挤满了忧愁的意味。
楚萧扯了扯嘴角，她的心里何尝不是在担心这个，只是顾焕只是说了叫她放心，一切都有他在，有了他这句话，哪怕她是有再多的疑惑，她都会选择沉默去信任他，既然他都给了承诺，作为家人，没有理由不信任。
“你爹爹说等处理好寒祁这边的事就带我们一起回九路山，阿衡不必忧心，说过回去便就是会回去的。”楚萧安抚顾思衡的情绪。
顾思衡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环视了四周，突然道：“也不知道舅舅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也不能回古洛去探望舅舅。”
楚萧听顾思衡这么一说，陡然间浑身一顿，若是说过得艰难的便应当是他的大哥了，为了季陵家的江山，忍痛放顾温翎离开，孤家寡人啊，他守到最后什么都守不住，除了那个皇位，到底值不值当，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
“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定会回古洛探望你舅舅的，安心，孩子。”
又过了平白无奇的三日，在第四日的傍晚，外面下着细碎的小雪，顾焕冒雪而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刚入了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伏在案桌边对坐下棋的母子俩，顾焕心底柔软一片，勾了勾嘴角道：“我回来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楚萧扭过头来就是粲然一笑。
“爹。”顾思衡手里捏着棋子唤了一声。
顾焕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大氅，然后向案桌走来，当着顾思衡的面，一下子圈住楚萧，下颌搁在她的肩膀边，笑着道：“陪儿子下棋呢？也不知道儿子是随了谁，我们两个明明不喜欢下棋的，怎的他这么喜欢？”
楚萧小脸一红，愈加有些尴尬，低声道：“顾二，你稍稍收敛些，儿子看着呢，真是一点都不害臊！”楚萧说着便伸手暗戳戳在他腰侧的软肉上捏了捏。
顾思衡心里不知是腹诽了多少遍他的这对神仙父母，这样的近距离他什么话还听不清呢，他几乎就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很自然的，顾思衡松开了手心里的棋子，伸了个懒腰道：“娘亲，阿衡有些困了，回屋子里小憩一会儿，你和爹继续下棋吧。”顾思衡说着便立刻跳下了案桌，走出了屋子，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屋子里的楚萧目送着儿子的身影离去，然后充满疑惑地看向顾焕，挑了挑眉：“我们阿衡什么时候这么会看你的脸色了？居然变得如此自觉？”
“还是娘子养得好。”顾焕简直没脸没皮，一下子又黏住了楚萧。
楚萧哪里会跟着他胡闹，一下子拍开他的手，十分严肃问道：“你事情可都是处理好了？方才下棋的时候，阿衡还问了我说大约什么时候我们能回去，你不说也不出现，现在回来了，你总该告诉我一声吧，我也好给孩子安安心。”楚萧说着便扬手将棋子全部都扔在了棋盘上，如果不是因为顾思衡平日里喜欢下棋，她才不要去下棋，从小到大对下棋就没什么兴趣，实在是太考验脑力，她不喜欢，宁愿闲来读读书也是好的，只是为了要培养顾思衡安静的性子这才不得不逼着自己喜欢。
“两日后在皇宫里，陛下为我们践行，有一个宴会，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顾焕说着便再次揽住楚萧，勾了勾嘴角道：“我还特地问陛下要了一位农官，想着他来能在农事上对我指导指导，这样也能满足阿衡的要求，不至于让他嫌弃自己的老子。”顾焕说着便觉得未来是一片大好。
“小皇帝真的肯放你走了？”楚萧窝在顾焕的怀里，闷声道，可是心里还是耐不住的激动喜悦。
“我将朝中的事都给他梳理了一遍，又有上官硕、姬慕明和盛珞他们之流辅佐出不了什么岔子的，他啊，现在已经对我顾家依赖狠了，刚好我三弟如今在朝为官，陛下就是个孩子心性，没事叫顾适去照料照料他，这下子便好了，我也不可能陪着他一辈子啊，他总要学会自己把持朝政。”顾焕说着便端起一边的茶水喝了起来，“嗯？这茶怎的如此清淡？”
楚萧翻了个白眼，无语道：“那是我的茶盏，你喝惯了浓茶，就别碰我的茶盏。”
“怎么会。”顾焕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道：“现在这些事我是真的都处理好了，我们也可以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平淡如水，闲云野鹤。”顾焕说着就伸了伸懒腰。
楚萧从他的怀里起身，然后垂了垂眸子，轻声道：“你就不怕上官硕夺权？他若是要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你看这零国是不是又得乱？”楚萧说着便又翻了个白眼过去。
顾焕一口将楚萧茶盏里的茶水喝完，一双黑眸迸发出光芒来：“夫人都考虑到的事，为夫会考虑不到吗？兵权还在我的手里，浪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我的暗卫遍布宫内四处，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便会知晓，他们若是能全力辅佐小皇帝，有他们想不进的荣华富贵，若是有二心，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顾焕说完便狠狠将茶盏落在桌子上。
楚萧摆了摆手，突然觉得顾焕也是可怜，说是要放手还是藕断丝连，心里还是要装着事，手握兵权，就算以后没有像前几个月那样打扰的那么频繁，想必还是有许多麻烦吧，楚萧想着便觉得有些遗憾，只是这个兴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那宴会我就不去了吧，我一向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楚萧收拾着东西开口询问道。
“去吧，我看临寒离还是挺想见见阿衡和你的，既然是践行总是得一起的。”顾焕说着便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支玉簪来，在手心里摩挲着，最后道：“你喜欢么，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从陛下那讨要来了。”
楚萧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将目光投了过去，只是很快又敛了神色，嘲笑道：“我看陛下也是不容易，你呀一心想要逃离他和寒祁，一心还从他那搜刮东西来，你觉得呢，好不好意思？”
顾焕扯了扯嘴角，一时有点没弄明白，他不过是看见了一支还不错的玉簪，想着带给她她能高兴一些，怎么说话就阴阳怪气了呢，顾焕思忖了一会儿，伸手将玉簪放下，然后出声道：“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去宴会，若是真的不想，也......”
楚萧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为何突然发怒，这才缓缓道：“不是那个原因，我今日有去看阿夕说的那个大夫了。”提及这件事，楚萧的眸子突然就暗淡下来，虽然她的心里知道，希望渺茫，只是真的当大夫说出声来时，那种像潮水般的失落还是一下子就涌现了出来。
大夫说她性体寒，后来又遭受了几次风寒侵袭，所以便很调理，基本上就是开了几副调理的药，大夫最是不忌讳说真话的，直言以对让楚萧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与其这样一开始还不如就不给希望，这样反而会好一些。楚萧也不是第一次听这么直白的话，可是听了还是觉得心底快要难过死了。但是面对着大夫她一点都不能表现出什么，反而还要面露微笑以示自己的规矩礼数周到。
顾焕看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了，只是楚萧一张脸上写满了失落，双手握在腹部前几乎就捏成了一个圆，是自责也是绝望，顾焕赶紧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我们一开始不就是做好了打算吗？这样根本没什么的，你知道的，阿衡是个乖孩子，我们能有她一个已经很幸福了，你若真的怨，就怨我吧，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焕说着便伸手揽住她的脸，手背上能感觉到滴落的热泪。
“嗯，我明白，我不怨，只是意不那么平，觉得有些缺憾，你不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知道的，都怪我有些任性，挥霍自己。”
“好了，好了，有阿衡陪着我们就很好了。”顾焕说着便拍了拍楚萧的后背，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完完全全将楚萧看成了一个孩子。
“对了，阿衡有些想念他舅舅，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古洛看看他舅舅，我呢，其实也是有些想念大哥的，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了我们一起回一趟古洛吧，我也想看看父亲和母亲。”楚萧揉了揉自己的眸子，正神色在与顾焕商量着。
顾焕的身份在古洛还是比较敏感的，古洛的百姓若是憎恶他便好了更谈不上有多喜欢他，无川一战还是有许多人介怀的，所以每次去古洛一趟都是非常棘手麻烦的。
顾焕顿了顿神色，旋即便换了个手环着楚萧的腰际，风轻云淡道：“好啊，去吧，我想季陵澜白应当也是想要见见自己的妹妹的，就算我们不去，他定会亲自派人寻到九路山来。”
“你看两国是否有开战的意图？”这是个永远都无法避免的敏感问题，每每楚萧问道，顾焕都是一副难言的神色，最终楚萧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可是她知道，这种艰难仿佛理所应当，他们立场不同，可是这个问题就是让她问千百遍再难堪还是会继续问。
顾焕扯了扯嘴角，后背仿佛又窜上来一阵冷风，这个话是真的回不了，很快便要扯开话题，想着说些别的去转移注意力。
“你别老是拽我的钗子，我问你话，你不回我也别弄我的头发。”楚萧一个不满又是拍开他的手。
“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