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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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池所处的是地牢，里边森厉阴凉，昏暗里看她落魄的样子，跟之前在王府见到她跋扈的样子比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也是个出挑的美人儿。
“你爱慕殿下太正常了，说起来你们也算青梅竹马，而且你于殿下还有救命之恩。”
秦清池一听这话，脸上的忧郁之色更甚。
“其实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向殿下表露心迹呢？”
秦清池扫了她一眼：“你为何不表露呢？”
林汝行坦然摊手：“我又不喜欢他。”
秦清池满脸的不信，林汝行摆了下手纠正：“好吧，我只是喜欢看他的脸，啧……好看。”
秦清池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知廉耻。”
林汝行也不生气，她隔着栏子蹲下来，跟坐着的秦清池平视：“所以你看，我就算冒着被人骂不知廉耻的风险，也要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你就做不到咯。”
“做到又能如何？殿下会喜欢一个奴婢吗？”
林汝行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唉，所以你为什么走不进殿下的心里，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殿下若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王府里早就妻妾成群了，没准也早就将你纳了，怎么还会二十多岁还孑然一身呢？”
呃，虽然据我观察他可能有点特殊癖好，但是没有实证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秦清池这才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难道殿下不在乎尊卑，就能喜欢我一个身份低微的人么？”
“你看我跟殿下都能做朋友，我还敢当面骂他呢，说要起身份低微来，我比你好不到哪儿去，老实说，你在王府做下人时穿戴的那些衣裳首饰，我来京城前见都没见过……”
“可你毕竟有郡主的头衔。”
林汝行朝她摊摊手：“都说是空有其名了，否则我第一次去王府时你怎么敢跟我凶？这就代表就算有了这个头衔，在别人眼里还是美神地位。”
秦清池笑笑：“你来跟我说这些，像是看我被殿下拒绝的热闹吧。”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现在肯定是会被拒绝的，我只是疑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殿下你的心意，而是针对跟殿下接触的女人，这只会适得其反。”
秦清池没接话，但明显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来。
“可能在绝大多数宗亲世家的男人眼里，择亲门当户对是第一重要的，但很明显殿下不会这样想。我也从不觉得地位差距对感情影响能有多大，只是双方本身的眼界不对等的感情不会长久。”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说我配不上殿下。”
林汝行点点头：“你没理解错，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两个人的境界如果不在一个水准上，那你怎么能看到殿下所看到的风景呢？”
秦清池眼神微动，但又马上恢复了一片死灰：“那你呢？你跟殿下的境界一致吗？”
林汝行略微想了想：“殿下是个胸怀天下快意恩仇的人，自然是我没办法比的，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
“都不爱吃春蒸小鲋鱼么？”
林汝行好笑：“自然不是，殿下不爱吃春蒸小鲋鱼我之前不知道啊。”
她正色道：“是我们遵从本心坦坦荡荡，从来不藏着掖着。”
秦清池也一脸好笑：“那你还是不了解殿下。”
“害，我知道你指的什么，朝堂争斗兵不厌诈这我肯定理解，我说的是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朋友、战友和家人。”
……
陈士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发现祝耽还在垂着头郁郁寡欢。
他坐起身来，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刚才做了个梦，关于小四的。”
祝耽这才抬起眼来，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梦？”
“我梦到那天小四穿了一件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美颜不可方物。”
祝耽无语：“你做个人吧。”
“然后旁边有人问：你觉得新娘子今天美不美？今天娶亲洞房是不是非常高兴？”
祝耽脸色更加难看：“你还说对她没有非分之想，那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陈士杰摸摸下巴：“你等我说完么……”
“我迟疑了片刻，内心强烈地挣扎了半天，最后选择了沉默以对。”
祝耽眸色转暗：“你没回答那个问题？”
“我怎么答？原也不是问我的。我就是去喝喜酒的，因为你欠叶二的银子还是我替你还的，所以我连份子都没钱给，我唯一能想的是蹭吃蹭喝你别把我赶出来就行，这不一着急，就醒了嘛！”
祝耽自己默默将他的话咀嚼了半天，才笑出声来：“无聊。”
“切，明明很受用，非要说无聊。”
确实被陈士杰一调侃，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颓丧。
时间还有的是，焉知没有他们成亲洞房的那天呢？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好多了？若是心情好了，倒不如想想小四去找秦清池做什么。”
祝耽收敛心神：“依照本王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去劝诫秦清池招出幕后指使。”
陈士杰摇摇头，感觉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秦清池虽然跋扈无理，但是还是忠心不二的，祝耽说让她自己一人大包大揽，她肯定不会再招认别人。
况且她看起来想要一心求死，丝毫没有求生欲。
怎么可能被一个她讨厌的林汝行轻易说服呢？
“不过，我坚决支持小四这种敢想敢做的做派，如果她喜欢上一个男人，肯定不会像有些人似的磨磨唧唧，一早就先下手拿到自己的归属权。”
祝耽“哦”了一声，再也无话。
……
陈士杰猜得没错，林汝行确实是想说服秦清池招供的，不过目前来看，好像希望不怎么大。
因为秦清池根本不想她达成目的。
所以她才迂回婉转，一直在打感情牌。
“殿下不会因为你身份低微就看不起你，但你用尽手段背着他暗箭伤人，就很难说了。你仔细想想，都说娶妻娶贤，谁会去真心喜欢一个因为嫉妒就要去杀人的女子呢？”
秦清池听得有些不耐烦：“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我，所以我怎么做都无所谓了，那你今天来此还有什么用处呢？”
林汝行抿抿唇，真诚地看着她：“当然有，至少殿下对你的印象是不一样的，你若死了，在殿下心里也不过是个自食恶果、死有余辜之人，他厌弃你的时间将会比你在他身边的时间都长。”
秦清池闭了下眼：“死都死了，随便他怎么厌弃，你不会觉得我还忌惮这些身后事吧？人如草木，死后同腐，什么恩怨情仇，我死了就等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得，你要我命的时候心思是糊涂的，怎么到这会儿却人间清醒了？
不过站在她的角度来想，倒是也合理。
活着的时候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不怕他厌弃，死了肯定更不在乎了。
打感情牌，失败。
“那你想没想过你的家人呢？”
秦清池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林汝行觉得这招有戏，就说么，一个再对感情麻木的人，对亲情也是在意的。
她还有个亲哥哥在皇上跟前，是个将来前程大好光耀门楣的人。
林汝行稍稍往后挪了两步，因为她目测了下她跟秦清池对坐的距离，万一秦清池一怒之前从铁栏子里伸出胳膊掐死她可怎么办。
“你大哥秦奔，已经被皇上下狱了。”
秦清池一下瘫倒在地。
随后睁着一双喷着怒火的双眼瞪着林汝行：“你在诈我。”
“如果我诈你，首先我得知道你有个大哥叫秦奔，还需要知道他在殿前侍奉。”
“肯定是你听别人说的拿来诈我！”
林汝行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想必知道的人原本就不多吧？殿下跟陈大人都在狱中，叶沾衣初来京城，连同僚都没认全就被皇上申饬禁足了，至于张子瑞一个小小的太医，怎会知道这些？照你说，还有谁能将这等私密的事告知于我？”
“还有史进呢，史进还在王府不是么？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他告诉你的。”
“得了吧，史进哪次见了我不跟斗鸡眼似的？我第一次去王府时，他一直都是帮着你来欺负我的啊。”
秦清池还是不敢相信，当年他们兄妹三人营救殿下的事朝中倒是有些人知道。
但是这等小事过去了十几年，早就没人记得了。
况且秦奔是被皇上当专属暗卫培养的，当年她们兄妹三人，一人去了王府侍奉，一人去了贵妃处侍奉，只有大哥跟着殿下在宫里的师傅学了几年功夫，后来皇上见他聪明机敏，便让他跟十几个侍卫一起参加的领卫选拔。
当时为了怕武师因为秦奔的身份而区别对待，刻意隐瞒了他是殿下救命恩人的事。
这事要是认真说起来，至多也就是皇上的近亲知道，不外乎殿下，皇后娘娘几人。
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林汝行见她神色一时三变，知道她的心思已经松动，干脆直接抛出个炸雷。
“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与皇上一同在行殿高层闲话，秦奔突然一身黑衣出现，行刺我跟皇上，所以才被皇上入狱。”
秦清池狠狠地盯着她：“胡说！我大哥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刺杀皇上？你恐怕不知道吧，皇上身手与殿下不相上下，就算他要行刺，也绝对不会以武攻之，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唉……”
林汝行只好四下张望了一眼，看见牢房通道里站着一个执勤的狱卒。
她招手，那狱卒不耐烦地走过来：“看个病怎么这么多事儿？”
林汝行从袖里抠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我向大人打听点事儿，之前刺杀皇上的那位秦侍卫，现在被关在哪儿了？”
那狱卒接过银子，揣着袖子啐了一声：“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朝廷重犯，不过三五天就要问斩，咋了皇上还能派你去给他诊病啊？”
秦清池双眼噙满了泪，一直摇头：“不可能的，他没有理由刺杀皇上……一定是被人设计冤枉的。”
林汝行也沉沉说道：“你也知道被人设计是什么滋味，举头三尺有神灵，焉知秦侍卫不是替你承了这报应呢？”
秦清池情绪有些失控：“若真有神灵，你安然无恙，那我大哥能无恙吗？”
“能……”
“你有办法？”
“只要能证明他要杀的不是皇上，也许就能保住一条命。”
“谁替他证明？”
“我与皇上在一起，自然是我来证明。”
“可是皇上如何能信？”
林汝行附耳过去：“那就看你能给皇上回报什么了。”
秦清池半信半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汝行从手里抖出一张纸，未等她看清就晃了晃，马上又纳入袖中。
秦清池疑惑：“这是什么？”
“皇上的手谕，不然你以为我就凭这身医官服就能进刑部大牢来面基你这个死囚吗？”
她嘴上说得淡定，其实心里十分慌张。
这张确实是皇上的手谕，不过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张子瑞命他来刑部给祝耽看病的。
至于狱卒为什么放她进来女监这边，那是因为手谕上并没有写明特指给哪个犯人看病，只写了给张子瑞放行就是了。
也搭上女监这边的领头不在，一个守门的狱卒还不怎么识字，只看到一个大印就放人了。
她进来的路上还在感叹小助理真是处处周全，丝丝入扣。
说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点都不夸张。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秦清池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敢打皇上手谕的主意，所以之前的疑虑已经尽消。
现在满脑子都在着急怎么能救秦奔一命。
“你先说，到底有几分把握能让我大哥免于一死？”
林汝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她：“九成，如果我不成，还有殿下。”
秦清池抹了把眼泪：“好，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
张子瑞早早就被祝耽赶出了大牢，自己在门外等了半天都不见林汝行出来，十分担心她是不是穿帮被狱卒识破，直接扣押了。
正当他要拿银子央求守门放他进去的时候，远远看到林汝行姗姗而来。
看起来心情不错，想必郡主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