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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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容琛坐于书案后,徽墨画出一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不过四五岁的大,眼神清亮,嘴角含笑。彦峃瞟了良景天一眼,缓缓开口。万俟容琛听完,面色如常,换了张宣纸,继续洒墨。良景天玩弄手中折扇,看向万俟容琛。
“我说你为何书信里每回都要提及林清霜,原来你一直以为她是七言的妹妹......”良景天摇了摇头,嘴角含笑,“也不怪你,是你离京太久,而七言又走的太早,她们两人的年纪又相仿。我身为他好友,对于他妹妹的事都不甚清楚。”
万俟容琛画完最后一笔,才净手取回折扇,“林七言是怎么死的?”
良景天收起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七言亡于七年前,林府对外宣称是饮酒过多,失足溺水。我当时身在泛州外祖家,可等我回京派人密探,胡氏已经将七言身边服侍的人全部处置了。”
“饮酒?”万俟容琛微微抬眼,视线片刻又回到宣纸之上,“林七言从不饮酒。”
“我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派人去秘密查探。”良景天点头附议,“好在皇天有眼,还真让我的人在勾栏里找到了一人。她叫红叶,是七言院里的二等丫鬟。七言出事后,她被发卖到勾栏。我问过她七言出事的那日发生了什么?她的原话是:‘小姐病重,老爷巡查未归,少爷去找夫人就再也没能回来。’我再问其他事,她除了七言院里的事,其余的一问三不知。”
万俟容琛轻摇折扇,并没有接话。良景天再道,“为证实红叶所言,我深夜探了一回林府。七言落水的池塘很浅,莫说七言那时已有十四,就算是四五岁的小娃娃掉入也不会丧命。其次,那个浅塘位置偏僻,位于林府后院,周围所住的都是被打发了的通房或是犯了错的低等丫鬟,七言无缘无故根本不可能去那边。其三,七言身亡的第二日,林府确实请了含春堂大夫。”
“所以林清霜是胡氏所出?”万俟容琛双眸闪过一丝厉色,“看来本王离京十年,着实愚钝了些。”
“这事倒不是你愚钝,是林府瞒的太好。若不是要探查七言死因,我这个自诩是他唯一好友的人,不也以为林清霜是七言的胞妹。”良景天给自己斟了杯热茶:“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探到,林清霜是胡氏入府为妾时生下的,一生下来就处理了接生婆子。当时林夫人生七言身体有亏,以为不能再孕。林建之来求,林夫人便听之顺之,将林清霜抱入自己房里。”
万俟容琛再添一杯,良景天十分受用:“七言六岁时,林夫人再次受孕,于当年十二月产下一女。次年三月,护国公府上下为守北雁关而亡,林夫人闻讯伤感,身子越发差了。没能熬过夏日,撒手人寰,胡氏当时就接管了林府。次月,六岁的七言提出要将幼妹接到身边亲自扶养,林府上下竟无一人反对。想来,那时林府就不把这两个孩子看在眼里了。”
“将死之人,给些温存又何妨?”万俟容琛自饮一杯,双眸沉了下来。
“甚是!七言走后,林诺儿在林府不好过。我虽有心帮忙,但也只能暗自送个丫鬟婆子进去,时而接济一下。”良景天一叹:“林府将这个嫡女瞒的甚好,京城知晓其真正身份的人不出一只手。今日见她,眉眼之间倒是与七言有几分想像,脾气秉性也不错,老良头应该不会反对才是。等她取消与国公府的婚约,我倒是愿意上门求娶。”
“恐怕你是等不到她取消婚约了。”万俟容琛看着良景天,嘴角扬起冷笑,“我虽不在京城十年,各府内宅之事不甚清楚,但朝中大概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卫国公手中早无实权,林建之虽说只是个三品官员,可好歹手握财政大权。两府联姻,各有所得,这婚事怕是有的消磨。”
良景天眸光闪动,“你若是想插手,此事怎会难?况且你此次回来,不正是要寻一人......”万俟容琛杀气外放,良景天立刻闭上嘴,自我扇打三次。
入夜,篝火起。因明日回京,小皇帝一如先帝,以猎物做餐,取百里桂花陈酿,邀众人聚乐。日头还未触及山腰,冬雪捧着檀木箱入内,道:“王爷遣人送来了宴服,说是请姑娘与王爷今晚一同赴宴。”
林一诺打开檀木箱,轻声道:“我这种身份......罢了,拿来吧!”冬雪一言未发,并不接话,本就是个说不了几句的丫头。林一诺转念一想,叫来春意帮忙换上新衣,戴上梅枝簪花玉冠。浅画黛眉,轻点粉唇。春雨递来缠丝耳坠,林一诺只是看了眼,摇头拒绝了。
收拾妥当,起身出门,万俟容琛早已等在帐外。万俟容琛的容貌清爽,五官俊秀,皮肤细腻,丝毫没有黄沙西风摧残过后的沧桑感,倒像是养在京城富庶地的公子哥儿。日下西山,余光洒在其身上,好一副‘公子世无双’的美景图。
“你这样看着本王做什么?”万俟容琛注意到林一诺的视线,不甚在意。
林一诺收回视线,大方道:“自然是因为王爷长得好看。”
万俟容琛听得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以往虽也有女子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看,可每每得到的答案皆是:‘小女子听闻王爷战绩斐然,仰慕不已......’之类,因为容貌夸赞他的话还是第一次。不仅是万俟容琛愣了,就连暗处的彦峃也愣了。
皇帝主帐,朝中重臣都已到场。因是猎场宴席,也就无所谓男女区别,倒是难得豪放一回。万俟容琛带着林一诺到时已有些晚了,到场的众人朝拜时视线都会从林一诺身上扫过。林一诺没有理会,这种探究的视线从未断过,早已习惯。
林一诺本想在万俟容琛落座后,再寻个他身后的地方安顿。哪知万俟容琛一坐下,就让林一诺紧挨着自己。甚至,亲自将案上的餐具递给林一诺。这一下,所有贵女们的视线都落在林一诺身上,其中羡慕、嫉妒各半。
“虽说要王爷帮我一把,但我可没有让王爷给我拉仇恨。”林一诺无视怨女视线,无视万俟容琛递上的玉筷,端起宫女送来的酒杯,一口饮尽。这酒味单薄,花香浓郁,林一诺便多喝了几口。
万俟容琛放下玉筷,把玩酒杯,漫不经心道:“不拉仇恨,他们又怎会多看你两眼?老匹夫这不就认出你了?”
林一诺一抬头,林建之正盯着自己,在人前都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陌生和犹豫。心一紧,林诺儿疼了。再疼又如何,心疼林诺儿的人都已化作一抷黄土。林清霜坐在林建之身侧,只是看了一眼林一诺便移开了,眼中全无认识之感。
林一诺全然不在意众人的视线,朝林建之颔首一笑,移开视线一副不认识的模样。皇帝缓步而来,一身五爪金龙常服,头戴羊脂玉冠,面色如玉,薄唇凤眸,鼻梁高挺,比起万俟容琛来说还要好看。与皇帝一同而入的还有万俟珏,皇帝的胞弟。林一诺起身叩拜,礼数是春雨临时教的,应付一下也是没什么问题。
皇帝免了礼,一番闲话过后,宴席正式开始。烤肉、酒香伴随歌舞而来,林一诺却不闻肉香,只沉迷于桂花酿。一杯接一杯的下肚,酒壶不消一会儿已空。一名官女子翩然而至,一壶新酒,一张纸条。
‘帐外一见,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