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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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秀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点都猜不透面前的人，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丛山隔着海。可不是嘛，他们二人才相识多久呢。
“秀秀为何要将事情复杂化，往最坏的方面去想。难道大哥会存心为难你。”
“我或许会漠视这世间所有人，所有事，但不会漠视你的一切。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
“你弟弟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不认识对方，何论恩怨纠葛。你这个弟弟虽行事无忌，但也是个聪明的，可明烟命丧他手是事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明烟冒犯了他，或者触怒了他。有什么事情会触怒你那个弟弟，他那般的性情，一切以你为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明烟冒犯你而触怒了他，既然如此那明烟就是咎由自取。”
“我为何要因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你的人而去追究谁的责任。真相于我并不重要，这世间谁若想伤害你，即使只是一个念头，那也死不足惜。”
容秀只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若傅明烟之死果真如谢檀所言，那她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立场还能说些什么。谢檀这一番话，这话中的深厚情义，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令她无法欣然承受，更无法面对，但无疑是震动的。
谢檀就那样将容秀眼中所有的情绪一览无遗，他并不讶异自己道出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热烈的情感是他从前不会有的，在遇见容秀之前若有人对他言他谢岚夜会对某个人倾心无悔，甘愿接受那曾经在他看来可笑的命运，他或许最多一笑置之。
谁也不会知道他此行原本并不只是来寻找自己的命定之人的，婆罗万障花是谢氏一族无法逃开的诅咒，这一诅咒有多残酷也只有每一代天涯阁的主人才明白，谢氏有何历史来自何处，为何去到容海之上寻一处岛屿建立沧海城，天涯阁是怎样的存在，婆罗万障花的诅咒有怎样的缘起与由来，谢氏一族男丁稀少，嫡系一脉更是如凋零的枯叶一般脆弱而萎靡，他们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惊才绝艳，但从一出生就身负诅咒，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谢氏一族人丁单薄，而城主之位素有传承，只有嫡系一脉才能得到飞露台上的火凰鸟选中入主天涯阁承接城主之位，修习《凤鸣元典》得以延续性命。
谢檀最是清楚若他无法在二十岁大限到来之前与能解他诅咒的女子结合，从而共享寿元，那等待他的就是七窍流血而亡，筋脉俱断而死。
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可从来不认命，他不甘愿就此向既定的命运屈服，在死之前他倒要看看命运为他挑选的是个怎样的女子，他要亲手了解对方，结束这可笑的一切。
可是……
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经闯进他心扉的女子，他如何还能不屑一顾，轻易抹杀。
“秀秀，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大哥对你的好反而叫你为难了。”
“这也是大哥第一次想要竭尽所能的待一个人好……”
“我只想你开心，你知道吗。”
容秀点了点头，谢檀的目光那样真挚，她甚至还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忧伤，仿佛她只要摇摇头或不予回应，就会伤到对方一般。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大哥，我知道的。”
“我没有觉得为难。这世上如你这般待我的其实并不多，容秀并不是毫无感受之人，能遇见大哥是容秀的修来的福分。我很珍惜。”
“至于明烟姑娘，不管她是因何而死，若……如果她的死真与无湘有关，那无湘也有不能推脱的责任。”
“当然无湘是我弟弟，我相信他，他虽一贯随性而为，但不是那种枉杀无辜之人，这中间一定有其诱因才会使得无湘出手。”
“我不否认作为姐姐，出于私心我定是要站在无湘这边的，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所以明烟姑娘的死，待我处理好眼下必须完成的事情之后，我再给大哥和明烟姑娘一个交代。”
“我虽与明烟姑娘素不相识，也不知她的前尘往事，更不知晓她是个怎样的人，但她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大哥，就答应我可好。”
“我知道你不打算追究无湘的责任有一方面也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你才对星曜说那番话，决定就此揭过。”
“可一事归一事，若连一个交代也没有，我心中实在难安。”
谢檀见容秀态度坚决，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又似乎早有所料。
“既然你心意已决，大哥自然尊重。”
“只是你这样的性子必定是要有所负累的，人无法做到真正冷酷无情，可有时候一些事并不是人力所能去控制的。”
“我之所以不追究明烟到底因何而死，便是早已算到她会有今日之结局，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更何况她会威胁到你的安全，即使死一万次她也死不足惜。”
“即便她没有死在旁人手中，有一日她也终究不得善终。”
“交代，她傅明烟早该给那些命丧她手，难以瞑目的人一个交代。”
“你要怎么做都随你，只是你要记住有些人死得其所，有些人即使死去也无法洗清一生罪孽。所以不必执着一个死去的人，执着要给她一个交代。你弟弟无湘并未做错，她这次犯了大忌，死是对她最仁慈的惩罚。”
“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瑶州城了，既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又何必将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谢檀看着容秀，见她一眨不眨的双眸，沉默不语的模样。
“怎么，觉得大哥很冷酷。”
见她依旧不发一言，于是又道：“吓到你了。”
“大哥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极少生出恻隐之心。”
“所以你不必对大哥的为人心存幻想，杀伐果决原本就是上位者骨子里的特性。这世间也只有你是唯一的例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双凤眼的主人看上去那样冷漠，可容秀确感到心疼。
“不是的。”
“大哥明明也有温情的一面，也没有看上去的幽深难测，不好相处。”
“在容秀心里大哥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也是容秀最敬重，最爱戴的人。”
那一瞬间谢檀在容秀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星辰，属于他谢岚夜的星辰，那清晖照亮了沉寂了多年的人生，静静地开出一朵朵花来。
“傻姑娘……”
他叹息，缓缓绽出一抹笑容，就连那额际似从血肉中生出的紫婆罗也更妖异美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