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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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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小时试探『性』伸脚。

不行, 好深,滑进去搞不好头发都会糊满塘泥。

权哲不敢站得离敖珀太近,犹豫再三还是一捏鼻子蹦了下去。

八成出于对龙王爷的敬畏,还有两成出于天气热成这样, 蹦下去权当是冲凉了。

一跳下去溅的水花『乱』飞, 绿藻水草翻搅着浮到表面上, 但一米八几的人影眨眼就消失不见,像是压根不打算浮上来。

敖珀看向蒲小时,扬起笑意道:“不会呛着, 跳吧。”

蒲小时心想自己为了这帮虫子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跟着手脚并用爬上太湖石, 忐忑道:“这附近有能换衣服的地方么。”

敖珀笑而不语。

罢了罢了。

蒲小时心一横,笔直跳进湖里头, 眨眼就被水淹没至头顶, 吓得吐了一长串泡泡。

奇异的是, 她的头发衣服都干燥如初, 明明头发睫『毛』都浸在水里,却又好像从未触碰到什么。

水藻气味『潮』湿发涩, 还有湖龟惊惶游开,扒拉着四爪拼命往远处游。

她顺着惯『性』不断坠落,突然被谁抓住右手。

“落稳点。”

暗瀑如滑滑梯般突然加急落势, 再一睁眼她已经落入暗洞。

整个洞仿佛侧翻的葫芦,湖水角度刁钻的倾洒入另一端暗沟, 灌不进洞里。

敖珀右手提着碧绿竹灯, 左手牵着蒲小时,不急不慢道:“先和城隍爷打声招呼。”

蒲小时伸手想捋掉头发上的水珠,指腹却什么都碰不到, 尴尬地背到背后。

“城隍爷,好久不见!”

“这两位是随行的官员,你称呼为沈大人周大人就可以。”

“沈大人好,周大人好。”

权哲抱着书包跟小喽啰一样站在春申君身侧,已经被周围景象震撼到没法组织语言。

这里竟是隐在地下的十里碑林。

自南往北,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无数象牙牌被锲进大地的胸腔里。

蒲小时顺着灯光往更远处看,成片碑林到最后被模糊成无数段平行线,轮廓随着光亮一起渐渐消失。

“走,我带你们进去转转。”

春申君一扬手,两侧差役忙不迭高举竹灯。

浩『荡』规制随着光明洋溢一同展『露』,如地下广场一般宏大宽广。

蒲小时得到允许以后俯身细看其中几方古碑,发觉它们碑上不仅有外力造成的裂隙,还有类似火烧一样的辐『射』状痕迹。

好在洞里空气的『潮』湿度温度都很适合保护它们,没有造成更多损伤。

“这里存放着自晋至清的数千块石碑,”春申君领着他们向更深处走去,从容道:“风物记述,僧道经文,地方旧事,真草隶篆,无一不全。”

过去战事纷『乱』硝烟四起,能有这样一处碑林也算世外清净地。

蒲小时发觉还有远处还有数十人影在搬运书册,又或者用锤斧工具打制书架。她想走过去看看他们的样子,却被敖珀暗中拉住。

遥远处的模糊轮廓如同『潮』水般消散聚拢,最终也看不清样子。

“穷则生变,庙里出面帮忙分发赈灾物资,也能帮小丫头挡下些是非流言。”

春申君站定在一侧石碑前,俯身轻抚驮碑赑屃石像,如同嘉奖得力手下。

“辛苦了,咱们还得再忙一阵子。”

地方一挑定,货车就跟着马不停蹄地运货来去。

原先几个掌事的成年人都担心这地方放不下,权哲拉着他们私下解释几句,也全都开着车过来帮忙运物资。

工人们问了好几次要不要帮忙往里头送,看门老大爷都摇摇头,说放后门空地里就行。

说来也奇怪,城隍庙的那片空地看着也不算宽敞,每次大门关上再一打开,挤压在里头的几十箱东西眨眼就没,也不知道是谁动作能这么快。

权哲和蒲小时不敢再去湖下叨扰,只站在老大爷的扫帚旁边清点核对货单数量。

没过两个小时,老库房里堆积的货物被运了个干净。

两个高中生最后又数了一遍运完没有,走之前一起绕到庙前头拜像敬香,恭恭敬敬鞠躬三次后退离开。

出来还没多久,权老爹接到电话,一打方向盘示意他们看手机。

“想不想去一趟生化实验室,秦教授他们在测试不同驱虫方案,你们想看吗。”

“诶——!”

先前敖珀提示他们用艾草驱虫,确实算天然又低成本的好法子。

化学『药』剂虽然能批量合成,但制作前后伴生的废弃品会污染地下水和湖泊,也一样以草本植物为原料提取部分成分。

敖珀留在碑林深处帮忙清点另一批库存,蒲小时穿好防护服进了生化实验室,不自觉地提了一口气。

两侧都是强化过的防弹玻璃墙,隔离门设了四道,哪怕有秦教授远程给权限也要人脸识别核对。

有什么撞过来,在双向玻璃上留下模糊不清的虫影。

蒲小时倏然一惊,引路的工作人员不以为意:“快点,测试要开始了。”

许多个实验空间都没有开放视野,但她一路拐了四五个长廊,也看见模拟场景里栖息的飞蛾蚁群和蝗虫群。

不同种类不同规模的虫类被严密隔开,给食器和供水器都是全机械装置。

“这边。”

她又刷了一次脸,等待几秒确认指令以后穿过屏障门,看到另一端等待许久的同伴和秦教授。

“小时!”路筠声音被闷在防护服里,拉着她就往玻璃那边凑:“看这里!”

四组同样种群且相同数量的蝗虫被分隔开,准备迎接生物『药』剂测试。

场面并不算美观。

玻璃间里放置了大量垫料,土壤里被移植了不同庄稼作物,但也已经被啃噬的只剩下小半。

蒲小时一看到密密麻麻的虫群蠕动不休,条件反『射』把目光移开。

好恶心……这种东西最好永远别来琼城。

“现在得到的消息是,云南那边已经出现了两种类型截然不同的蝗虫,也就是沙漠蝗和竹蝗,两种习『性』相悖且基因组成有较大区别。”

“问题在于,如果这两种蝗虫混杂□□,而且在适应农『药』以后出现新的异化变态……情况会更加难办。”

言语之间,四个玻璃隔间同时放散出『药』剂气雾。

a区蝗虫无动于衷,b区有大量逃离至边缘,c区一部分挂在枝头的直接僵化坠落,d区的出现激惹反应。

研究员快速记录通报情况,待三十分钟观察结束,四个玻璃柜被拆除替换,新的一批又放进来。

“这种实验要做多久?”

“不同类型和深度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得好几个月。”

“好几个月?!”

“是啊,”秦仿慢悠悠叹口气:“我爸就因为这事变秃不少。”

秦教授怒目相对。

“没秃!您哪秃了是我秃我秃!呸呸呸!”

暑假没开始几天,天气阴晴不定像开了随机播放器,大夏天里今天降温降到让人想穿『毛』衣,明天又热到不行。

与此同时云南那边的虫情愈发扑朔『迷』离,一夜之间数量翻倍不说,而且凶猛程度让人怀疑是不是国外投放了什么生化武器。

一开始新闻只是每天播报情况,后来就有了专题报道和直播探查,网上讨论度逐日升高。

几个学生忙不过来,工厂里人手加了又加,已经有末世前兆全速囤货那味儿。

西南边境问题不断,中部和南方地区警惕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还在吃吃玩玩日子照过,只有少数人嗅到风向不对,悄么声地囤粮存钱,准备应对未来的一切不可知。

也就在这个时候,许强终于把那瓮石冻春从地窖里起出来,深夜送去了龙王庙。

杜老太太得了龙王口信以后,名正言顺地去看了几回儿子。

人鬼有别,虽然人对事物的判断往往依赖五感,而五感其实极易混淆扰『乱』,但再怎么说,鬼也不能轻易干涉现实,能在梦里与亲人重逢已实属不易。

许强数月没有梦见母亲,再见到她时不光看得清清楚楚,还和老太太一起在家里喝茶聊天,相处许久。

梦里老太太再三叮嘱,要珍惜钱财,少做无用消耗,多为后事考虑,又和他讲诸事易变,要居安思危。

聊到儿子红着眼睛什么都肯答应了,才缓缓讲出重点。

杜老太太心思玲珑,只说自己多受龙王爷照料,在地下过得很好,不多透『露』未来的事情。

她说龙王爷喜欢喝酒,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回报的,只拜托儿子把家里最好的老酒送去庙里,别的一概不要问。

做梦醒了以后,许强恍惚一早上,也不知道是自己思念母亲太过,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按理说做梦……也不至于梦得这么真切,现实发生的许多事他从来没和外人讲过,母亲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坛酒价值千万,不是一般的俗物,真要随意给出去也不可能马上就起出来。

许强想了又想,起身去母亲墓前洒扫祭拜,跪在墓碑前再三念叨。

“妈,你要是真想让我送酒去,晚上带着小花来见我,好不好?”

小花是他儿提时养的三花土狗,后来遭了车祸,面都没见到就被家人瞒着埋了。

当天夜里,杜老太太牵着狗再次过来。

小花早已变成大狗,被养的油光水滑,和小时候的记忆都不太像。

可亲近了『摸』『摸』抱抱,心里又是认的。

又一觉睡醒,许强穿衣服去办存钱手续,当天晚上就把石冻春取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盼着妈妈在地下能过得再平安幸福些。

凌晨两点,糯糯把蒲小时叫醒。

敖珀就候在卧室门外。

“走,换个衣服,去龙王庙了。”

蒲小时『揉』着眼睛下床,隔着门问道:“那人送酒过来了?”

“嗯。”

“你不困啊,要不明早去?”

“那可不行,”敖珀笑道:“他孝心可嘉,我怎么也该显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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