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知于伴年part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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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有枝知道木年有过前世今生，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木年的今生了，却还是猜不透顾枭究竟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顾思年却猛地懂了，想起被自己潦草用一句“陈尸遍野”概括的陈年恶行，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起来。
“瑟瑟……”顾思年忍不住喊了一声。
他不知道这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在看了他当年脑中回忆过都要吐上一会儿的东西，会不会对木年产生隔阂，甚至……
绝对不可以。温有枝若是真的抛弃了木年，以后能不能再拥有一个随身木偶暂且不谈，单是木偶的怨念反噬，都是她承受不了的。
顾思年后悔了，转身想拉她走，却被温有枝拒绝了。
“看吧，来都来了。”温有枝的语气很平静。
两人对视了一下，旁边的画面也定格了，仿佛在等着两人的决定。
顾思年叹了口气，这个顾枭还真是不计成本，这样的幻术，灵力得消耗多大啊，自从坦白了自己的目的，顾枭也不顾一切了起来。
看不看随你们，反正我给过你们机会了，答案就在那里，你们敢冒着危险，我就敢说。全然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管顾思年一行人一开始只是想知道布偶和顾岬的事，就一股脑地塞给他们。
二人转过去，看着画面又流动了起来。
眼前的顾庭木开了口：“忘了过去吧……做一个正常的木偶，过着正常的生活……错不在你。”
过去么？
木年晃了晃神，画面抖动了一下，便是一片血红。
木年，不是，是楚江开，慢慢变大了起来，变成了现在的木年模样。
楚江开没有宿主，也就没有人能制服得了它，唯一能劝它的顾枭还远在沙国，甚至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不一定。
楚江开并不像如今的木年一般穿得妖艳如火，反倒是一身黑，显出点阴冷的张狂。
他肩上的蝎子正一点点放大，蝎尾的刺也越来越多，分割成了无数小倒刺，随意一摆动，便是数百个毒刺向周围散去，又是一阵血雾，简直像一场大屠杀。
刺从四面八方射来，躲都不知道从哪里躲。
而楚江开正把玩着一个糖人，斜着眼看着早已经被吓得魂都丢了腿都软了面色都苍白了的一个老头。
“怎么？还是不肯给我做一个糖人？“楚江开问得漫不经心，眼神也是那样的随意，睥睨的样子与木年简直别无二致。
“不……不做！”老头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硬着嘴。
“哦？说说看，为什么。”楚江开这会儿似乎很有耐心。
那刚刚怎么就不能多点耐心，先听再杀呢？就非得先杀？
老头还是颤颤巍巍的，却仿佛用尽了毕生勇气，冲着楚江开大喊道：“你说为什么！你杀了我全家！……一家五口人啊……”老头啜泣了起来，“五口人！就被你今早那只蝎子一下子……一下子，全没了……全没了！”
老头的声音一下高一下低，像个疯子。
楚江开轻轻笑了声：“为了四个死人，就要丢了你自己的性命？又傻又可笑，不过就是你们从小教的仁义道德让你们形成的悲悯习惯罢了，你以为你的本性和内心真的有这样的慷慨陈词和悲痛吗？人们互相装饰着自己的美好和高尚，到头来把自己都骗到了。“
许是说了这么多，有点渴了，楚江开舔了一口糖人。
老头被说得有点懵，也可能是没怎么听懂，竟呆坐在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最后一遍，做，还是，不做。”楚江开明显没有了耐心，糖人也丢到了一边，粘在了地上，和周围汇集过来的血混合在了一起，红黄相间，令人作呕。
“不做！”老人终于反应了过来，随着吼叫声平息的是糖人上木签刺破血肉插入胸膛的声音。
老人躺了下去，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楚江开。
曾经木签上黏着世上最甜的吃食，现在贴着世上最哀的苦痛。
楚江开缓缓站直了身体，目光在慢慢僵硬的老人身体上滞留了一下，又迅速挪开，召唤回了蝎子。
蝎子慢慢变成普通大小。楚江开毫不嫌弃地捡起那根被污血沾染过的糖人，上面是个小孩子，栩栩如生，正笑着看着这一切，被楚江开舔过后已经没有了嘴，只剩了一只眼还在打量着这个世界。
蝎子凑过来，舔了一口，像一个偷吃的小孩，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杀戮之气。
“今日就到这吧，我们走。”楚江开拍了拍蝎子，蝎子乖巧应下，安静地坐在楚江开肩头。
画面暗了下去，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顾思年看向温有枝，发现她面色惨白得近乎病态。
陈尸遍野再怎样惨烈也只是一个词，更何况是旁人口中的一个词，温有枝虽是惊愕，却也不免觉得这个词有了夸大的成分，今天一见，那哪是陈尸遍野，用“伏尸百万”也不为过了。
那一抖便是一片倒下的尸体，三个月……三个月啊……那是多少人啊……
血流成河是真的，手段残忍心肠狠辣也是真的，这些令人背脊一寒的凶残都是真的。
满身的罪孽，满手的鲜血，彻头彻尾的罪恶。
血仿佛流到了温有枝脚边一般，温有枝往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无头尸，无手尸，无肢尸……明明只是几根刺，身体就那样腐烂了，世界上仿佛还活着的只有俎，但是也只有俎，连化成苍蝇的成虫都没有，大抵是俎都忍受不了那弥漫不去的血腥。
顾思年扶住温有枝，想说什么却也没法说什么。
他无所谓木年是否会被温有枝抛弃，这与他无关，大师兄又如何，是他惹怒太京百姓又没有彻底除根，才会反被楼童利用害死师傅的。若不是木偶不可自相残杀，任是顾庭木临终时在如何地让他不要寻仇，木年这里，他是断不会让他好过的。
更别说让他寻到宿主了。
但是他不能不在意温有枝的反噬。
但是他只能沉默。
一边是心疼，一边却又是理解温有枝此时做出的任何决定。
他终于明白顾枭为什么要放这些画面了。木年前世的曝光，轻则温有枝对他产生芥蒂，重则温有枝遗弃他而自身受到反噬。
反正对顾枭百利而无一害。
温有枝慢慢蹲了下来，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