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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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带的孩子, 怎么把人弄丢了?”
“你怎么带的孩子?”丈夫指责的话在邱莉的脑海中不停回『荡』, 像一个魔咒,轻易摧毁了邱莉一直以来维持的坚强。
邱莉:“我怎么带的孩子?蔡振国这话你也好意思问我?你平时带都不带孩子一下, 你不知道带孩子有多难, 现在搁这儿跟我装什么慈父?”
南宝再安静, 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与外界沟通使他更为难带, 因为他不会理解你说的别走远是什么意思。
养孩子和养宠物不同, 养宠物可以戴牵引绳,而养孩子不行。
照顾孩子包括给他做饭, 买菜的时候,邱莉根本不放心将南宝独自一人放在家里。没人看顾的时候, 磕着碰着摔着,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像新闻那样打开窗户,挂在防盗窗上都是幸运……
蔡振国觉得妻子不可理喻:“我白天要上班,怎么带孩子?”晚上到家又很累了,更没精力带孩子。
邱莉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不上班没收入?”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是邱莉婚前最看不上的那一类女人,然而现在, 她也变成了这样。
蔡振国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你不要无理取闹。”
又一句指责,让邱莉泪如雨下:“我无理取闹?蔡振国,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 每次有点什么事,你除了会指责我你还会干什么?你有关心过我和南宝一句么?你有想过我丢了南宝我害不害怕了么?孩子丢了我找了一下午,身心疲惫回到家,你就知道怪我回来晚了没给你做饭,你只知道指责我,我嫁给你我到底是图意什么啊?这个家对你来说又是什么,有人暖床做饭洗衣服的旅舍么?”
结婚八载,这样歇斯底里的邱莉是蔡振国所没见过的,他到底都做了什么,把原本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妻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蔡振国颓废的耸下肩膀,无助的把脸埋在双手里。
邱莉泣不成声,双手拄地跪坐在地毯上,不再言语。
“不……哭”,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犹豫,像一道惊雷炸开了夫妻二人的自我厌弃。
自进门起就被夫妻二人遗忘在门口的小人儿,不知何时走到了邱莉面前,仰视着跪坐在地的她,小手抬起,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脸上的触感这么真实,耳边还停留着那两年没有听过的童音,邱莉条件反『射』将那只小手握帖在脸上,恍恍惚惚发问:“南宝刚刚是你在说话么?”
被控制住小手,南宝只静静的看着邱莉,仿佛刚刚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邱莉视线求助的看向屋里的第三个人,见对方也正紧紧盯着南宝,就知道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咧开嘴努力让自己笑起来,邱莉紧盯着南宝的眼睛:“南宝还记得妈妈怎么说么?”
妈妈?
“你乖乖的跟警察姐姐走,一会儿就能看到爸爸妈妈啦。”
“你乖乖跟着警察姐姐去找爸爸妈妈,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哦。”
南宝的眼睛眨了眨,努力回想脑海里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邱莉的心一点点冷却下去时,南宝张开嘴,缓缓吐出两个字:“妈……妈……?”
邱莉的眼眸瞬间被这两个字点亮,激动的一把将南宝抱在怀里,对着人的小脸蛋就是一顿亲。
‘吧唧’‘吧唧’,白嫩的脸蛋被口水和泪水沾的湿漉漉,南宝被痒的‘咯咯’笑出声。
久违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邱莉激动的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生怕抑制不住喜悦的尖叫,吓到难得与外界沟通的南宝。
一旁的蔡振国早已从沙发滑到地毯上,蹲在地上问南宝:“南宝乖,还记不记得爸爸怎么叫?”
在蔡振国期待又鼓励的视线下,南宝小嘴一张:“爸……爸……”
两年了,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邱莉哭的满脸泪痕,蔡振国也跟着抹了两下眼睛。
蔡振国:“再叫一声爸爸。”
有一就有二,这次南宝说话的速度快了不少:“爸…爸”
蔡振国:“诶!南宝乖,再叫一声爸爸。”
南宝眨了眨眼睛:“爸爸。”
蔡振国哈哈大笑,仿佛回到了南宝刚会说话那年:“我儿子会叫爸爸了,我儿子会叫爸爸了哈哈,你听见没,你听见没?”
这个‘你’字,蔡振国自己也不知道问的是谁,他就是太高兴了想要说点什么。
说完,蔡振国一把搂过南宝,想要学着妻子刚刚的样子,亲几口宝贝儿子表达表达喜悦。
刚刚被妈妈亲的满脸口水,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南宝下意识抬手,将手里的东西挡在面前。
‘吧唧’一声,蔡振国一口亲在硬邦邦的木牌上。
看到儿子还会跟自己互动了,蔡振国乐得陪他玩,鼻子在木牌上蹭了蹭,蔡振国深吸一口气,又亲了木牌一口。
沁人心脾的香气呼入鼻腔,抚平了蔡振国内心埋藏已久的焦躁,紧绷的那根弦松弛下来,透过南宝幼小的肩膀,他看到了紧咬着手腕又哭又笑的妻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笑容明媚的女人脸上只剩暗淡愁绪,有泪自己咽,有苦自己扛,再不会与他分享?
右手揽着南宝,蔡振国伸出左手,把邱莉紧咬的胳膊拿了下来,把自己的左手放到妻子嘴旁,“你咬我吧,我不怕疼。”
哪会有人真的不怕疼呢,不过是心疼她,怕她咬疼自己而已。
邱莉怔住。
丈夫难得关心的话语,让她不敢轻易应下,怕如泡沫,嘴唇哆嗦了一下,邱莉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咬人干什么,我又不是疯子。”
蔡振国:“老婆对不起,我知道你带孩子辛苦,刚刚是我说话不过脑子,别哭了。”
温热的大手贴在脸上,大拇指揩去眼泪,却越擦越多。
蔡振国慌了:“老婆你别哭啊,是我不对,我不是男人,其实我刚刚不是想怪你,是我嘴笨不会说话,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别哭坏了眼睛。”
有些话脱口而出根本来不及细想,等到说出口才知道到底有多伤人,只是在争吵中,明知伤人却无法咽回去,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
邱莉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却不想仍是可以继续流:“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要是多留意一下,就不会把南宝弄丢了,刚刚我也不想跟你发那么大的火,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老公对不起。”
一下午的寻找用尽了邱莉所有耐心,情绪本来就在崩溃边缘,只需要蔡振国那一点火星,就可以立刻爆发,夫妻之间同床共枕多年,最是了解说什么伤人,扎心的话成堆的捅。
邱莉:“爸妈那事……”
蔡振国立刻接:“南宝的事爸妈一直很自责,他们……”
邱莉截住他的话,摇了摇头:“我早就不怪爸妈了,爸妈年纪大了还要为咱们带孩子,我们应该多体谅她们。”
蔡振国:“你别这么说,我知道南宝这事是我爸妈没有看好,他们……”
余下的话被邱莉截住:“别说了振国,其实我早就不怪爸妈了,这两年我带着南宝,真的觉得带孩子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爸妈对我、对南宝有多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自己只带了自闭的南宝两年就已经每天喊累,两年前公婆带着调皮捣蛋的南宝整整五年又该是多么辛苦。
父母供养儿女长大成人成家,到老了还无法安享晚年,继续养育下一辈。而作为南宝的父母,本该是自己带孩子,把责任丢给老人后,还要怪老人照顾的不好,邱莉早就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不对了。
只是因为南宝出事那天争吵太激烈,让渐渐悔悟的邱莉没有台阶下。
当初跟老公结婚的时候,公婆没有嫌弃过她没有父母,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这已经是很多家庭所没有的温馨了,自己却仍然不满足,亲手将亲人推远。
依偎在老公的怀里,抱着南宝,邱莉轻声说:“振国,明天去医院给南宝看看情况以后,咱们买点菜去爸妈那吃吧。”
两年了,妻子终于愿意喊他一声‘振国’,而不是连名带姓的‘蔡振国’。
两年了,妻子也终于愿意继续跟父母走动了,一直心怀愧疚的蔡振国心里一松,哽咽着点头,“嗯,好”。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一刻。
良久,蔡振国叹息,“老婆,其实我最近这么烦心,是因为我原本要升迁的机会被人截胡了,我也不敢跟你说,怕你怪我无能。”
心里压着事,面上表现的就越发不耐烦,一来二去,夫妻之间就屡屡爆发战争。
邱莉认真的看着他:“现在家里的开销全靠你在支撑,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没升迁也不要紧,咱们现在的日子过的也挺好,顺其自然,别烦心了。”
心里压着的事说出来,蔡振国也跟着笑:“感觉这两天自己跟中了邪似的,净跟自己较劲儿了,总顾着面子不愿意跟你说个软话。”
听他这么说,邱莉笑着打趣他:“那你今天肯放下面子,是因为驱邪了?”
怀里的南宝安静的玩着木牌子,邱莉余光看到木牌上的图案,脑中灵光一闪。
中邪?驱邪?
惊天下午凉都杂货铺那个小店主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块兽王八卦镜是本店新品,还没来得及定价,我跟南宝有缘,送与他。’
‘兽王八卦镜’,‘有缘’。
八卦镜历来就有辟邪一说,跟南宝有缘,是不是店主看出来他们家有邪气,特地送宝镜来给她家驱邪?
把自己的想法跟丈夫一说,蔡振国笑她想太多,现在是建国后,封建『迷』信要不得。
见他不信,怕影响这一刻夫一家三口难得的平静相处,邱莉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猜想,不再做声。
第三天,晚上七点,蔡振国刚一进家门,看到前来相迎的妻子,抱起她在客厅里就转了三圈,直把邱莉吓的连连尖叫。
“老婆,我我我,我升了!我升了!!!”
生了?生什么了?自家老公疯了?
等到邱莉被放下,才听明白。原来是蔡振国在公司里升职了,原本截胡他的那人,和他的靠山一起因挪用公款被带走,这个空出来的职位,自然由原本就要升迁的蔡振国接任。
听清楚前因后果,邱莉跟着一起激动,‘吧唧’一口亲在蔡振国脸上,“哇老公你好棒,你真厉害!”
坐在地毯上,已经被大夫确认康复的南宝自己玩的欢快,嘴里还念叨着:“羞羞,羞羞羞。”
被儿子这么一说,注意到自己还在老公的怀里没有松开,邱莉退出怀抱,不好意思的看了儿子一眼。
这一眼,邱莉恰好看到了儿子怀中的那块兽王八卦镜。
南宝很爱惜这块木牌,八卦镜没有任何磕碰,仍然那么霸气的窝在南宝怀里。
看着看着,为老公蔡振国职位升迁高兴之余,邱莉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旧事重提,把昨晚自己的猜想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因为家里接连发生的喜事,蔡振国原本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念动摇,跟着一起看向儿子怀中的兽王八卦镜。
难道,这东西真有辟邪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