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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朕昨日对你起了一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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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司。

靳久夜时隔多日再次出现, 让暗侍卫都不免吃了一惊,他们还当自个儿首领窝进后宫就不再出来了。

“日练松懈了?”靳久夜一双锋利的眼睛一一扫过那些年轻小崽子们的脸。

他们笑嘻嘻道:“不敢, 头儿您的吩咐, 属下们不敢违背。”

靳久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往地牢的方向走去,“到期的都处决了?”

其中一个暗侍卫答:“都处决了。”

靳久夜不动声『色』地意外了一下。

他记得上次在玄衣司闹了些矛盾,有个愣头青非要同情地牢里的刑囚,还非要与他作对, 他用非常手段一力弹压, 毫不留情地惩治了对方。

“那个丙字三号也处决了?”

那暗侍卫道:“是,属下亲自处决的, 让头儿费心了。”

靳久夜点头, 当时若不是贺珏恼怒将他关在勤政殿养伤不许出门, 他必要第二日亲自去玄衣司处理此事,好在手底下的兵还算听话,没丢他的脸。

“地牢里还关着多少人?”

“目前为止, 四十三人。”

“有缺失左手的么?”

那暗侍卫想了想, 摇头, “没有,不过昨日处决了一位。”

靳久夜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他觉得全身上下被刀尖刺着一般, 话再说不出来,头也不敢再抬起来。

影卫大人的气场实在太过震慑人了。

“那人天生左手残疾,是个不会武力的谋士, 当年参与宋王『逼』宫叛『乱』,是主谋之一。”暗侍卫琢磨着,“那些案子该交代的,都交代得一干二净,再没有旁的了,所以……”

靳久夜从过往思绪中牵扯出那位谋士的信息,“常玉成,我记得他,杀了便杀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好像人命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暗侍卫默默不说话,跟在首领身后,待对方走前些,才暗地里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以为自己又要犯错了。

过了半晌,靳久夜走到了卷宗室,那名暗侍卫还跟在他身后,他不免疑『惑』。

“旁人都退走了,你还跟着我作甚?”

“属下……”暗侍卫犹豫着开口,“属下想跟头儿道歉。”

靳久夜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眼暗侍卫,确定对此人毫无印象。

“你做了何事对不起我?”

那暗侍卫闻言,吃惊道:“头儿不记得属下?”

靳久夜反问:“我为何要记得你?你犯了什么大错,可曾谋逆欺君?”

暗侍卫连忙摇头,可很快又垂头丧气,“并未。”

“既如此,下去吧。”靳久夜懒得废话,今日在寿康宫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再在这个新兵蛋子身上费神,那他还要不要查案子了?

“头儿!”在没有被赶出去之前,暗侍卫冲动地说出自己名字,“属下名叫林季远,羽林卫林持是我堂兄。”

为了加深印象,他还特意提了自己的家世。也许能跟靳久夜单独近身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在这一刻,他希望上司能够知道他的名字,不至于将他遗忘。

刚才听到靳久夜说为何要记得自己,他心里便一阵一阵酸楚,夹杂着浓烈的不甘心。

他很难过,他不想成为靳久夜眼中可有可无的普通暗侍卫,他要成为上司心里会记挂的,特别的存在。

“林持,羽林卫首领?”靳久夜对贺珏身边的护卫倒也有印象,“他父亲是大理寺寺卿。”

“正是属下伯父。”林季远积极道。

靳久夜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正好,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你去跟踪一下大理寺近期的案件,看是否有类似左手丢失的疑案发生。”

“是。”林季远连忙领命,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

“去吧。”靳久夜将人派走,进了卷宗室,开始翻看一些过去已久的陈年旧案,有些案子是朝廷的隐秘,甚至在大理寺那边都没有留底。

但玄衣司这里有,这是当初靳久夜费了许多功夫整理完成的,还有一些从生死营搬过来的资料,错综复杂,很难快速厘清。

林季远在门口停滞了片刻,他深深地望着靳久夜的身影,随后叹了一口气,才从卷宗室离开。

“做什么这般愁眉苦脸?”林季远领了任务,找了个要好的暗侍卫同行,这是玄衣司的规矩。

不管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为避免差错与冤情,都需要两位暗侍卫一起,当然这一点影卫大人靳久夜除外。

同行的暗侍卫察觉到林季远情绪不高,便多问了一句。

林季远道:“我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头儿,谁料头儿根本不记得那日的事。”

“你是说那日你为了丙字三号顶撞头儿?”这个暗侍卫正是当日得了靳久夜命令捉拿惩治林季远的两人之一,当时他便劝过林季远了,“你后来去查了丙字三号?”

“是,那贼人罪大恶极,恶行罄竹难书,还让头儿也中了招,我甚至问过两年前的老人,头儿当时的情形……若换做我,恐怕早就一死以作解脱了,可头儿却硬生生挺了下来。”林季远回忆起前些日子打听来的那些事,“我佩服头儿,不光是因为丙字三号,还有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他都做到了,他真的很厉害。”

暗侍卫同伴也赞同道:“是啊,你那天不是说过吗,他冷血无情至极。做人到了这种地步,已不能以常人来比较了,或许,你可以把他当做神。”

“不。”林季远摇头,“他不是神,也不是冷血无情,而是忠肝义胆一腔热血,为了陛下,他付出了太多。你知道崇明二十三年,他背着陛下不饮不食徒步跋涉了一千三百里,你知道宝元三年他从太和门一路杀进了勤政殿只为将陛下救出囚牢,你知道雍和元年他只身闯进千军万马取楚王首级,被万箭穿心奄奄一息……“

“我曾经以为我出身世家,读书学艺十几年,日后也定然要做个报效国家的忠臣良将,然而进玄衣司一年有余,我发现自己还是太稚嫩。当然这不是最差劲的,毕竟能力不足还可以再练。但更让我难过的是,我扪心自问,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我仍然怀有一丝侥幸一丝『迷』『乱』,我甚至有恶念有贪欲有私心,我会怀疑,会退缩,会畏惧……而这些,头儿永远都不会!”

林季远的语气笃定而慷锵有力,“他是这世上我见过最单纯最忠诚的人,他效忠陛下,不惜『性』命不惜声名甚至不惜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些我都做不到,我没有他那般……”

唇齿间百转千回,他吐出两个字,“纯粹。”

“我们谁都没有。”同伴安抚地拍了拍林季远的肩膀,“纯粹的人做事只会有一道标尺,在这标尺之外的,他都可以舍弃都可以视而不见,我们做不到是因为我们有杂念。而这些杂念,可能是我们的父母家人,也可能是同袍兄弟,亦或者妻儿子女。季远,不必苦恼于此,毕竟头儿还吩咐了任务,咱们得好生完成才是。”

“嗯。”林季远点点头,收拾了心情,“我会朝着头儿努力的!”

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林季远突然想起什么,不免又叹息道:“我方才不小心看到头儿脖子上的一道疤痕,据说是当年为破解丙字三号的控制,引蛊虫而留下的。我问过堂兄,引蛊虫痛不欲生,方才差点儿就忍不住想问问头儿,那时候是不是真的那么疼。”

林季远说着说着就笑了,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暗侍卫同伴亦笑道:“这事自不必你『操』心,咱们头儿有陛下心疼着呢,你若越俎代庖,陛下会吃醋的。”

勤政殿。

贺珏下了朝,回到暖阁换了常服,伺候的老宫人张福寻机进言:“陛下,今个儿影卫大人被太妃叫去了寿康宫。”

“太妃叫他去寿康宫作甚?”贺珏皱眉,“好不容易才养好伤,还没长一点肉呢。”

昨日抱着都觉得瘦了一大节,明明日日『药』膳补着,又不让人出门劳动,竟然不胖反瘦。

张福小心翼翼地回道:“许是为了昨日您去永寿宫的事,太妃在钟小姐面前失了颜面,而影卫大人是陛下的嫔妃,名义上也是太妃的儿媳。”

“靳久夜不是她的儿媳,朕的母亲只有先皇后一人,太妃逾矩了。”贺珏呼出一口浊气,掩饰住内心深处对太妃的不满,“靳久夜在何处,朕去寻他。”

张福很有眼『色』地打听过了,“影卫大人从寿康宫出来,便去了玄衣司,这会儿应当还在玄衣司。”

“早膳用过了吗?”贺珏抬步往玄衣司去,张福想了想,答,“许是没有。”

贺珏果然恼了,步伐也急了些,“永寿宫的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伤病之人,不看着好好吃饭,便由着随意走动?”

“瞅着日头,也快到晌午了吧。”张福默默地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贺珏气极了,“寿康宫那个去请人的狗奴才叫什么?连饭也不许人吃了,好大的胆子!”

天子盛怒,谁也承担不起。周遭所有宫人,当值的不当值的路过的闲聊的疾行做事的,闻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如『潮』涌般一一跪下噤声。

“是寿康宫掌事,蒋富海。”张福垂着眼睑,恭顺地回答。

“好个蒋富海!”贺珏怒不可遏地下令,“传令宫正司,蒋富海不敬朕的妃嫔,着人杖刑二十,免去一宫掌事之职,贬去长安巷做苦力。”

“是。”张福应声,朝后头跟着的小宫人使个眼『色』,遂有人跑腿去。

随后贺珏似是出了口恶气,怒意消散了些,行了十余步,他又冲张福道:“对了,那个钟氏女,既是外室女,便不要在宫中久待了,你去给寿康宫传个话,让太妃过几日就将人送回去,免得钟家人思念。”

张福应是,贺珏走了两步,忽然改了主意,“算了,不必去寿康宫,朕明日朝会后亲自与钟大人说。”

这是一点情面都不想给太妃和钟家了,饶是张福在贺珏跟前伺候了许多年,也暗里惊了一着。

原本给太妃传话,那是还保全着钟小姐的名声,是由着太妃将人送回去的,只算作钟家人自个儿的事,陛下也算不得『插』手。可若是陛下亲自找到了钟大人,这『性』质和严重『性』就不一样了,只怕钟家引以为傲的嫡孙女,日后在家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毕竟惹了天子不快,谁还敢招摇?

贺珏进了玄衣司,得知靳久夜在卷宗室,便屏退了宫人,独自去寻他。

张福这些勤政殿的宫人候在外头,暗侍卫也并不招待,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张小喜见旁边没人,便偷偷问起:“师傅,影卫大人今日明明是用了早膳再出门的,奴才刚给你说过的啊,你怎么回陛下没有?”

张福白了这小徒弟一眼,“亏得你在永寿宫跟了影卫大人多日,虽未有掌事之名,可在影卫大人跟前你最得用,怎么连这点儿事情都看不透?”

张小喜连忙腆着脸,“还请师傅赐教。”

张福晃了晃肩颈,张小喜很有眼『色』地上前捶背『揉』肩好一阵奉承。

张福享受了一会儿才道:“今日这事,陛下听了第一反应是什么,陛下不高兴。可因着太妃的缘故,陛下不好发作,可不发作难道忍下去吗?陛下断不是这样的人,那自然要拿旁的人出气,所以啊,咱们做奴才的,就得适时递上出气筒,明白?”

“所以师傅你是故意说影卫大人没用早膳。”

“可不就是,陛下有了发作的由头,咱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也能好受些,免得成日里提心吊胆。”张福叹息道,见小徒弟一脸单纯,想来也没领悟到什么真谛,果真是个傻的。

张小喜很不喜欢那眼高于顶仗势欺人的老家伙,不由得骂道:“那姓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日里欺诈弱小,被陛下处置了,可算是大快人心。”

“其实这也是在警告太妃。”张福看得很透彻,“若太妃还不收敛,再有下一次,陛下恐怕不会让寿康宫好过了。”

毕竟太妃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也不过是费力维持的表面功夫罢了,偏偏太妃还不自知,自以为血脉亲情无法割断。可惜了,陛下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先帝在时的血腥争斗也不过将将过去几年,皇室之中除了一个长公主,亲近的血亲一个不剩。

这位今朝在位君主,他的心比任何人都冷得多,因为他是在鲜血与残杀中成长起来的。

而这么多年,唯一陪伴着他没有背叛过他的,只有靳久夜一人。这才是影卫大人不可撼动的真正原因,不管到了何等境遇,不管他俩的关系如何,靳久夜此人,或许才是陛下心中唯一的逆鳞。

“午膳时辰到了,不许再看了。”贺珏进了卷宗室,周遭的气场也随之一变,方才张扬的肃杀之气顿时收敛,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靳久夜早就发现贺珏的行迹,但他正看到要紧处,便没搭理贺珏。

贺珏伸手捂住那页,“朕的话也不听了?”

靳久夜只好起身,“走吧,用午膳。”

“怎么,看你这意思,还有点儿不情不愿啊?”贺珏打量着靳久夜的神『色』。

靳久夜淡然道:“没有。”

“朕不信。”贺珏顺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刚好压在了一卷案宗上,靳久夜看见眉头一跳,没做声。

贺珏却瞧见了,但却故意没动作,屁股坐得严严实实,“朕治下的江山社稷,已然恢复了四海升平,百姓虽不说过得富裕,可也算温饱知足吧。你身上带着伤,何必如此拼命,好生养着呗,大不了有什么案子,朕替你去查。”

靳久夜的一缕发丝在贺珏的手中把玩了许久,“你说好不好啊,影卫大人。”

他明显是在故意讨好眼前这个冷面寡言的黑衣男人,靳久夜不是感觉不出来,他的『性』情比之以前刚离开生死营那会儿要柔软许多,全拜贺珏所赐。

这人偶尔犯了错,就会到他跟前撒娇,那腻歪劲儿,算是没眼看了。

靳久夜无言以对。

贺珏叹了口气,敛去了方才的不正经,直截了当道:“朕听说了,今日太妃找你麻烦,你在寿康宫恐怕不痛快。”

靳久夜道:“没有,寿康宫我来去自如。”

贺珏噗嗤一声笑了,非常给面子地附和:“是啊,影卫大人武艺高强,这宫墙什么时候拦得住你?罢了,朕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靳久夜想,这皇宫大内还有什么地方他没去过。

贺珏神秘一笑,“你跟着朕来便是。”

两人出了门,贺珏表示不走寻常路,指了指房檐屋瓦,“朕记得小时候,你能一只手提着朕后领子翻上墙,还在这屋顶上窜来窜去,现如今,还行吗?”

靳久夜看了一眼贺珏,那眼神仿佛是在看智障。

不过贺珏并不在意,他仰头望着碧蓝天空,没过一会儿,果然听到靳久夜在认真谋算,“一只手怕是不行,两只手应当没问题。”

“唉,你还当真,你身上有伤。”贺珏笑了。

“伤不碍事。”靳久夜上前一步,似是真的要上手。

贺珏连忙退后一步,“别,朕自那以后也习武了,这点院墙还是翻得动的。你还记得朕以前住乾元殿,皇子们都住那个园子……”

幼时的记忆随着贺珏亲口提及,开始在靳久夜的脑海中闪现,“属下记得。”

“那你记得当年朕被陷害,最后那个巫蛊小人藏到哪里了吗?”贺珏上了房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沉默男人,阳光下他朝男人笑了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

靳久夜默默地收回目光,随后跟上贺珏,两人一路施展轻功,去了废弃已久的乾元殿。

贺珏一进门就翻上殿内房梁,从某个年代已久的缝隙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棉布娃娃,落地时邀功一样地冲靳久夜说:“你看,朕知道你藏在这里。”

不等靳久夜有何反应,他径直道:“那时候朕上不了房梁,你可以。当时先皇让宫正司、羽林卫等人搜遍了整个园子,连砖缝都掏干净了,唯独只有屋顶。只有屋顶能藏得住。”

“是。”靳久夜不否认。

贺珏『揉』捏着那个破烂的小东西,嘴角轻轻一笑,“就是它,让朕熄了最后一点对于太妃的期望。她为了三哥放弃了朕,朕从那一刻便知道,什么血脉亲情,都不过是虚妄。”

靳久夜没说话。

贺珏继续:“这么多年朕对太妃,早已没有母子之情,其实即位那年,朕就可以将她秘密囚杀于大运寺的。可还是将她接回了宫,你知道为什么吗?”

靳久夜摇头,“属下不知道。”

贺珏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难以释怀。

“朕也做过恶,被人利用过,那时候朕并不知道会牵扯出后来那么多事,因而这东西,最开始是朕塞进三哥屋子里的。可没想到,那日太妃刚好来乾元殿,也不知怎么就被太妃翻了出来。太妃为了帮三哥洗清嫌疑,就将它偷偷塞给了朕。朕亦是她的儿子,她便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朕。”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贺珏上前走了几步,踏出门,整个身子被照『射』在阳光之下,他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东西,其实是太妃自个儿制的,本来要设计旁的人,却被反将一军害了自己的儿子,羽林卫来搜宫的时候,朕情急之下唯有将它藏起来才躲过一劫。”

贺珏是背对着说出这番话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回头看靳久夜。

靳久夜仍一身黑衣立于幽暗的乾元殿中,原本是看不大清楚的,可不知怎么,贺珏心中覆满阴霾,却觉得那人看起来那般明亮,好像早已被阳光洒满了全身似的。

“朕对三哥一直怀有愧疚,朕做错了事,害过他,即便后来他与朕之间有多少龌蹉,朕都觉得罪有应得。他临死前让朕善待太妃,朕便答应了。”

贺珏扯着嘴角朝靳久夜无奈地笑了笑,笑得有些难看,大约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不确定此刻男人眼里的自己是否一如往昔,尽管他与靳久夜早已亲如兄弟,可真正到了剖析自己内心的时候,他仍然觉得不自在,难堪至极。

“夜哥儿,这算是朕与你之间,最后一点没有坦诚过的小秘密的吧。”

贺珏唤了靳久夜小名,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靳久夜,生怕漏过那人脸上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在静等着靳久夜说话。

然而靳久夜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问:“主子会让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直至老死吗?”

好像只是在揣摩日后他应该对太妃的态度。

贺珏摇了摇头,招手示意靳久夜到他身边来,他们俩一起站在阳光之下,贺珏见到碧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声音也忽的变得缥缈起来。

“朕只是在时刻提醒自己,当年做的恶,便要用一生来偿还。而今日朕与你说这些,是想向你坦白而已。”

“你知道吗,朕能遇见你,是太妃提的主意。她为夺四妃之位陷害旁人,推朕入湖差点儿没了『性』命,先皇为了安抚她便答应朕可入生死营挑一个影卫,而领朕去生死营的,正是三哥。”

“所以朕大约要感谢他们,得以有幸遇见你。”

贺珏转头看着身旁的靳久夜,冲他微微一笑,眉目间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与宠溺。

靳久夜默了默,忽然道:“那属下或许也需要跟主子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贺珏好奇地挑眉,他想不到靳久夜会有什么事瞒着他。

“当年主子去给秦王殿下塞巫蛊小人时,其实属下偷偷尾随着你,还帮你引开了一个小宫人。”靳久夜回答得太认真,以至于贺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朕作恶,你也要跟着朕为虎作伥吗?”贺珏忍不住大笑,心中那些积压了许多年的隐秘罪责,忽然就释怀了。

他伸手揽住靳久夜的肩膀,“好啊你,夜哥儿欺瞒朕,朕要如何罚你?”

靳久夜哪想得到有惩罚,顿时一愣,眼眸中一片茫然,“……还要罚么?”

贺珏笑得更开心了,他乐意逗靳久夜,这人一脸当真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捏捏对方的脸。

“罚你给朕绣个香囊如何?”敢情中衣袖口上的那朵红梅还记着呢。

靳久夜表示很为难,连忙告饶,贺珏遂笑他是个傻瓜,随后又说道:“这几年太妃还算安分,朕也愿意装作母子情深,不过跟你比起来,总归是你重要些。”

说着话,贺珏没按捺住内心所想,伸手捏了靳久夜的脸,捏得人脸都变形了,他又哈哈大笑。

两人在乾元殿待了许久,过去的记忆一一呈现在眼前,他们聊了很多共同的回忆,偶尔提起一点小趣事,贺珏便笑个不停。

虽然靳久夜不善笑,可也看得出来眉目温柔了许多,连话也多了不少。

他们去了曾经住过的屋子,贺珏毫不介意地躺在幼时睡过的榻上,示意靳久夜也同他一起躺,两人仰面望着天花板,屋外静谧得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贺珏舒展了身心,头一次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点恶意,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无法面对的事情。

可跟靳久夜讲出来之后,似乎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靳久夜还是帮凶呢。

他扭过头,看向靳久夜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男人的面容柔和而温暖,失去了多年养成的冷漠肃杀。

他忽而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想,这人永远包容他信任他守护他,他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既如此,那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夜哥儿……”

“嗯。”

“朕还得跟你坦白一件事……”贺珏忽的心口嘭嘭直跳,“朕昨日,似乎对你,起了一点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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